阿紮爾的死相很猙獰,但若是忽略了他的表情,隻從整體來看,這種死狀甚至帶有幾分神聖性。若非釘住他的隻是長木樁,而非十字架,易南都要懷疑『博士』是不是竊取到了異界的知識,幫助阿紮爾模仿那位聖子了……


    但很可惜,阿紮爾顯然沒有“三日複活”的本事,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且,假設阿紮爾是失去了價值,所以才會被『博士』處決……”納西妲依舊在分析:


    “我不覺得愚人眾的執行官會好心到幫阿紮爾收殮遺體。加之阿紮爾眉心的傷口……”


    “是槍械。”納西妲脫困之後就忙於『擬造神格·大慈樹王』的製造,偶爾被動從世界樹中接到的消息也隻是大致過濾一下,有用的就認真看一遍,沒用的就暫時拋到一邊,就算她了解到了槍械的存在,也很難清楚認知到槍械會造成什麽樣的傷口,


    但易南對這種痕跡就熟得很了,甚至還用腳提了提阿紮爾身下的木樁,看到了後方幾乎炸開的痕跡,又補充道:


    “還是改造後的槍械,威力不小,但也隻是普通神之眼擁有者的出力程度,遠遠比不上『博士』的力量。如此大費周章的處刑……對『博士』來說有些多餘。”


    要是易南想殺阿紮爾,槍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但那可是『博士』啊。能夠當麵威脅一位神明、幾乎可以確認擁有上位魔神力量的第二執行官。這樣的家夥想殺阿紮爾,一個念頭就夠了。


    “所以……是為了實驗改造槍械嗎?”納西妲提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猜測,但“智慧”立刻否決了她的想法。但當她想要用“智慧”做出進一步分析的時候,“智慧”反倒又開始裝死了,半點靈感也沒提供給她。


    ‘所以說啊,智慧一點也不靠譜。’


    小草神忍不住鼓起了包子臉,對“智慧”的啟示愈發不滿起來。於是她隻好睜大了眼睛,重新觀察起阿紮爾。


    別說,還真被她發現了些許痕跡:


    “這裏,手上的釘子,似乎被人拽動過……還有木樁最下麵的一部分濕潤程度更深,在阿紮爾被埋起來之前就被插在這裏了。所以這就是阿紮爾的死亡現場……隻可惜收殮他遺體的時候,濺出的血液都隨著土壤一起翻動過了,沒辦法找到痕跡。”


    納西妲有理有據地分析著,而易南則是走到了墳墓的末端,也就是阿紮爾腳朝向的位置,高舉起雙手並攏在頭頂,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最終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了,『博士』是從這裏開的槍。”


    納西妲猛然看向易南,小臉上滿是震驚,就差把“你怎麽知道的”寫在臉上了。但易南隻是緊皺著眉頭,從隨身空間裏掏出了一把『博蒙特工坊』製造的衝壓槍械,對準了正前方,想要分析出更多信息。


    但最終他還是放下了手臂,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行,側寫到這個地步就是極限了。”


    側寫是一件非常吃天份的事情,易南在這方麵出奇的有些天賦,但也隻是“有些”,他無法做到像某些怪物那樣近乎時間迴溯一樣的側寫,尤其是在環境方麵,他側寫的效率更低。能夠分析出『博士』的站位,還是通過對阿紮爾那張惹人厭的老臉和眼睛的觀察……


    “這裏麽……”


    納西妲也走到了易南身邊,和他肩並肩地站著,就好像大偵探和他的醫生助手。而她也的確能像華生一樣在關鍵時刻補上一點靈感——


    “『博士』不會收殮阿紮爾遺體;他也不需要動用槍械;並且不是在對槍械進行實驗;再加上釘子上的痕跡……”納西妲將信息整合了起來,嚐試性地做了個總結:


    “所以,收殮阿紮爾遺體的另有其人,他想要把阿紮爾從木樁上放下來,但因為一些原因未能達成……是力氣不夠?那麽大概率是普通人,甚至身體有些虛弱。那麽釘子上的痕跡和就地掩埋就很好理解了,因為他搬不動,隻能再後麵挖個坑讓阿紮爾帶著木樁倒下去……”


    “暫且假設他是和『博士』一起來到這裏的,那麽開槍的人也可能是他。『博士』不會無聊到看其他人處刑阿紮爾……”


    就在納西妲思考之際,易南卻悄然走到了她的身後,蹲下身體,將拿著槍的手穿過她的肩膀,聲調沙啞而高昂:


    “來,開槍。”


    納西妲渾身冰冷,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易南在提醒自己,所以她繼續維持著這種僵硬,將小手放在了易南手中的槍械上,嬌小的身體仿佛被易南完全包裹住了,但納西妲卻在飛快思考,最終靈光一現。


    “沒錯!就是這樣!”智慧之神幾乎沒有依賴“智慧”,僅憑分析就察覺到了疑似真相的結果,所以她顯得有些興奮,


    “是逼迫!不,應該還有拉攏的意思在其中。”


    “『擬造神格』。”納西妲輕聲開口,並未完全鏈接上遠在須彌城的全部算力,隻是吩咐道:


    “搜索全部人員檔案,詞條為‘阿紮爾’、‘學者’、‘脫離教令院’、‘失蹤’或是‘下落不明’。”


    “搜索完成,相關人員共138位。”『擬造神格·大慈樹王』如此迴複道。


    數量龐大的人員檔案信息直接湧入了納西妲的腦中,但她已經習慣了從世界樹那裏接收知識,並未顯出半點異樣,反而是飛快地瀏覽起了這些信息,最終停在了一個檔案上——


    阿巴圖伊,因研究“機械生命”而被逐出教令院的學者。


    如此一來,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為什麽『博士』要處刑阿紮爾?為什麽『擬造神格·大慈樹王』會被拐跑了一部分算力?那個『散兵』透露的、卻從未見過的『博士』新助手,


    一切都浮出了水麵。


    “找到你了。”納西妲終於露出了笑容,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底,卻並未立刻做出行動。


    或者說,她隻是要收集『博士』一方的信息,提前做好準備罷了。不然的話,讓易南用關鍵詞傳送找到『博士』不是更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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