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噗通——


    心髒劇烈的跳動,像是天空都變成了鼓麵,被人敲響之際要讓全世界的人都聽到一樣。但易南知道這是錯覺,是心髒跳動過快產生的幻聽。


    可鍾離的話不是幻聽!


    他剛剛親口說了,讓易南去收集神之心!


    一位神明,告知螻蟻般的凡人去收集神之心,這簡直就像是一位國王突然跳下馬車,把自己的王冠甩給了乞丐,然後告訴他,


    “去吧,去打下諸國的土地,待你歸來之時,我的領土也歸你所有!”


    冰之女皇收集神之心的行為可以說是神明之間的博弈與交易,是對不公命運的反抗。但易南呢?鍾離為什麽要讓他去收集神之心?


    易南不知道,但他的情緒突然高漲了起來!他那脆弱的身軀因為興奮而顫抖!他的靈魂似乎終於找到了目標,在讚揚,在高歌!


    他的一切都在告訴質問著,


    應如此嗎?


    而也是這一切都在迴複著他,


    應如此!就當如此!必須如此!


    “鍾離先生……”易南按住躁動不已的心髒,強壓著興奮不已的靈魂,“我似乎有些不對勁。”


    是因為鍾離的影響嗎?


    易南在心中發問,又在心中駁倒。


    他一直很不對勁,隻是之前未曾注意。放任『女士』進入稻妻,放任『眼狩令』實施,然後切斷愚人眾插手稻妻的一切方式;與鍾離達成交易,享受兩位神明的指導;設立宮司直屬部隊,向各個國家派去探子,並且還給所了解的執行官準備了“禮物”……


    這一切在今天之前都可以說是興趣使然,但在今天之後,易南清晰的感覺到了,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從執行官們手中奪得神之心!


    不惜代價的,不擇手段的,奪取神之心!


    那麽,原因是什麽?


    易南看向鍾離,似乎想從對方那裏得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他是這麽迴答的,甚至鍾離的臉上都露出了疑惑,“不知為何,我剛才覺得就應該支持你的想法,而看你的表情……我應該沒做錯。”


    將神之心安在槍上?如此簡單的想法能夠產生這樣強烈的欲望嗎?


    鍾離不這麽認為,他覺得易南收集神之心一定有其他用處,甚至是易南自己都不知道的用處,


    而且這份好處大到他即使不知道原因,也出於本能的對神之心產生渴求!


    ‘你到底要做什麽?’


    鍾離閉上雙眼,在心中默默質問。像是在質問易南,也像是在質問自己。良久,他並未得到答案,隻能睜開眼睛,看向因失血而麵色蒼白,又因激動而生出一抹病態潮紅的易南,


    “走吧,迴璃月港,陪我走走。”


    語畢,鍾離率先消失在了易南麵前,絲毫沒給他拒絕的理由……


    …………


    …………


    易南從楓丹來到璃月已是午後,之後又是“澆水”,又是學習,又是經曆莫名的激動,等跟著鍾離迴到璃月港的時候,已是黃昏。又漫無目的地在璃月港內逛了一陣,聽著鍾離講解所需材料的強度要求,以及無妄坡那棵毒株還需澆灌幾次才能成熟,


    一來二去,黑夜很快就降臨了。


    燈火自萬家升起,喧囂卻不曾褪去。


    “這便是千帆雲集,萬有之港,世界的財富在此聚散,無數的希望與絕望在此流離……”鍾離帶著易南來到了碼頭,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個小馬紮,一支魚竿,一個魚桶,自顧自的在夜晚時分拋出餌料,


    易南沒有夜釣的興致,而且他既討厭魚類滑溜溜的觸感,也討厭魚餌粘在手上的黏糊糊不適,所以拒絕了帝君大人分他一支魚竿的建議,隻是蹲在那裏看著釣魚佬甩杆,


    “你覺得呢?如今的璃月。”鍾離釣上了一條小魚,摘下後順手放在了魚桶裏,再度甩杆之際對著易南發問,


    “簡單概括就好。”


    鍾離既不是想聽那些繁複冗長的誇讚,也不是需要人怒噴一頓引起反思,他隻是在“退休”之前聽到幾個簡練的評價罷了。


    “呃……”易南的喉嚨裏發出令人不明所以的聲音,沒有第一時間迴答。因為他太虛弱了,之前的幾遭讓消耗了他大量的能量,又因閑逛而心緒平複,現在的他已經很累了,


    若是放在之前,易南早就自殺刷新狀態了,但經過了和八重神子的實驗,他還是決定將虛弱期拖得長一點,所以此刻隻是蹲在那裏,一邊思考著鍾離的問題,一邊無聊地撕扯著木製碼頭上的小毛刺,


    最終,易南將視線看向不遠處仍舊忙碌喧囂的碼頭,又像是之前提到“八小時工作製”時一樣有所觸動,最終眼神一暗,咧了咧嘴冷淡道:


    “壓迫、剝削和死亡……不,當我是在開玩笑吧,是勤勞、繁榮以及輪迴。”


    “……是嗎。”兩種說辭其實都是一個意思,鍾離能夠領會其中的意思。辛勞的工人不分晝夜,底層的商戶起早貪黑,繁華注定造成差距,繁華亦掩蓋了無數問題,但卻無從解決。


    世間非淨土,各有各的苦。


    所以,


    凝光會做得更好嗎?


    隻要『岩王帝君』還在,璃月就可以永遠這樣維持下去,『七星』也將永遠高懸頭頂,甚至想要降落都不可能。帝君的禦令既是指引,也是束縛,祂所言者,必將實行;祂所未言,於財有益者會被商人推行,於財有害者會遭到商人的極力反對,即使是『七星』都沒辦法一意孤行,


    因為上頭還有『岩王帝君』,未經請示不可妄行。商人們早已拿捏住“冠冕堂皇”的要旨,在千年的時光裏玩得出神入化……


    可一年才下達一次神諭的帝君,如何麵麵俱到地改變民生疾苦?


    是以,


    “我要讓『岩王帝君』死去。”祂親自宣判了自己的死刑,目光堅定。


    於是問題迴到了最初——


    凝光是否可信?凝光是否會做得更好?


    “幫我驗證一下吧……”在易南豁然抬首間,鍾離也轉過了頭,強硬地將易南一同拉入了計劃,


    那是一個與易南所知的,截然不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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