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知道自己瘋了,也是厲害啊。


    在初夏的印象裏,瘋子一般都不知道自己是瘋子的。


    “你不說話,那就是原諒我了,你就跪在這裏,繼續給我講故事吧。”


    舒太妃坐迴了位置,指了指冰冷的地板。


    初夏想,幸好今天膝蓋墊了點東西,而且她花了大價錢,加厚了冬衣。


    剛剛跪下,要準備講故事,那舒太妃就看向秋嬤嬤,厲聲道:“你為什麽不出去?


    你也想聽柯先生的故事?


    這個故事,也是你配聽的嗎?”


    秋嬤嬤有些猶豫:“娘娘,您剛喝了藥,奴才若不在裏邊……”


    “放肆,你才喝藥,你全家都喝藥,出去!滾出去!”


    舒太妃將桌子上的一個大水果丟向了秋嬤嬤。


    聽到咚的一聲,初夏想,這肯定沒有打巴掌疼。


    雖然敷了藥,止了痛,但初夏覺得,打巴掌,就是侮辱人。


    她跪著,沉默著不說話,不明白舒太妃剛喝了藥,怎麽好像又瘋了。


    秋嬤嬤無奈隻能離開,又在舒太妃的要求下關上了門。


    其實,這望春宮雖然偏僻,伺候的人手也少,但她畢竟是皇帝生母,皇太後和太皇太後在吃穿用度上並沒有苛刻她。


    她殿裏的碳火也是最好的,合上門後,暖暖的,初夏甚至都感覺自己的後背出了汗。


    突然,她看到舒太妃也跪坐在她麵前,同時還將一個墊子丟給了她,讓她也坐。


    初夏一臉懵的照做了,她看著舒太妃,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就聽到舒太妃輕聲道:“那老虔婆終於離開了,我一直知道,她是皇太後的人,她要看著我,不讓我見我的寶兒。”


    初夏想,寶兒可能就是皇帝。


    但是,舒太妃對她說這些做什麽?


    在宮裏,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誰知道劇情裏的那把大火,是不是有人要殺人滅口才讓那火燒的這麽徹底呢?


    初夏想著,捂住了耳朵,對舒太妃道:“娘娘,即使您還要打我巴掌,我也聽不到。”


    舒太妃一個用力,就將初夏的手掰了下來,惡狠狠的說:“聽不到也要聽,本來我看著阿花那丫頭傻傻的,能活的長一些,想告訴她的。


    但我突然發現你也不錯,我聽到了,你妹妹就在乾清宮,那可是離我的寶兒最近的地方。


    我的寶兒明年就要大婚了,可惜我見不到了,對,我不能見他,見到了他,大家都知道他有一個瘋子額娘。


    皇太後不會放過我的。”


    舒太妃說話顛三倒四的,抓著初夏的手也越發的用力,初夏想,還得是冬衣厚啊。


    看舒太妃這個樣子,也不像會放過她的樣子,因此也放棄了掙紮,認命般道:“雖然奴才的妹妹在乾清宮,但奴才的關係同她不好。


    阿瑪最寵愛她,她也一向嫌棄奴才這個無才無貌的人。”


    原主的記憶裏,那個叫珊圖靈阿的妹妹打小就聰明,原主的父親專門為她請了名師,年紀一到就花了大價錢送她去最好的學堂。


    打算將小女兒培養成一個女狀元,原主以為,珊圖靈阿進宮以後,是想要去書局的,但沒有想到會去乾清宮。


    其實初夏覺得,對於原主父親那樣的人來說,也沒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比起辛辛苦苦的靠自己往上爬,自然依靠皇帝更容易的。


    不然,他也不會在家裏困苦的時候,先是娶了原主母親,獲得了嶽家的財力支持。


    然後在站穩腳跟以後,又納了剛出宮的一個宮女為側,就因為那宮女,原先是太後太後宮裏伺候的。


    初夏這麽同舒太妃說,也是想讓她知道,她們關係不好,不要妄想她的妹妹能幫她傳遞消息。


    但舒太妃似乎不信,依舊自顧自的說:“如果我的寶兒掌了大權,會不會幫他的額娘報仇呢?


    雖然我未曾養過他,但他在我的肚子裏待了那麽久。”


    舒太妃說著,拉著初夏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初夏不知心底是什麽感受,無法形容。


    她又聽舒太妃說:“當初先帝爺肯定也是有那麽一點喜歡我的,不然也不會封我為妃。


    是我搶了主子娘娘的寵愛,她要將我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懲罰我,我認。


    先帝爺說,寶兒去了坤寧宮,對他有好處,我聽了。


    但寶兒去了坤寧宮以後,先帝爺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日日醒來,就有人往我嘴裏灌藥,喝了藥,我又睡了過去,再醒來,又是吃藥,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


    我都不知道重複了這樣的生活多久,有一天,我醒來,問珍兒現在是幾年,你猜,珍兒怎麽迴答的我。”


    初夏搖頭,她猜不出來。


    舒太妃笑了,她的聲音越發輕了,輕到如果殿裏不是隻有她們倆人,如果她沒有認真聽,她根本聽不到。


    舒太妃說:“珍兒說,我的寶兒已經三歲了,那天,他被立為了太子。”


    “珍兒再騙我,我才睡了一覺,怎麽就過了三年了呢?她有會撒謊的嘴,我要把她的嘴巴縫起來,但誰知道,她這麽一跑,就摔了,死了,然後,我看到了我的寶兒。


    我見到了皇後,還有萬歲爺,他們指著我,對寶兒說,那是你親額娘,你看,她病了,等她好了,我們再過來。”


    “可是初夏,我那個時候沒有病,但他們都不聽,先帝讓人綁住我,捂住了嘴,你知道我有多麽痛苦嗎?”


    初夏忙點頭,知道知道。


    舒太妃目光突然狠厲,她看著初夏,憤怒道:“撒謊,你撒謊,你根本不知道。”


    初夏怕自己嘴巴也被縫起來,又道“是的,奴才不知道。”


    舒太妃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初夏怎麽改的那麽快,但她也立馬反應過來了,這個時候,門口似乎有些動靜,她猛的抬頭。


    放開了初夏,朝門口走去,一打開門,是正在偷聽的秋嬤嬤,秋嬤嬤被發現了也不覺得尷尬,一板一眼的說道:“主子,慈安宮送來了羅漢果和橙子,您最近有些咳嗽……”


    舒太妃一下就合上了門,還罵罵咧咧道:“什麽羅漢果橙子的,不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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