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生從時緋的家裏離開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些複雜。


    多重人格,若是治愈了,時緋是會消失的。


    或許在之後,他能在時白的身上再看見一點時緋的影子,但即便那樣......他覺得,那也不會是時緋了。


    尉遲生輕吐了一口氣。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想那麽多。


    他好像......不想讓時緋消失。


    也不那麽想讓主人格時白迴來。


    他本不該如此的。


    尉遲生拿起手機,難得主動給蘇白野發了一條消息:


    【霧生:去浮白嗎?】


    浮白,是一個清吧。


    安靜,昏暗,人也不算很多,很適合讓人放鬆。


    蘇白野看見尉遲生的消息,想了想,才同意:“好。晚上八點見。”


    **


    夜。


    月是半枚下弦,宛若古時傳下來的青銅鏡。


    尉遲生已經坐在了酒吧裏,點了一杯“教父”。


    金棕色的酒液在杯子裏晃蕩,肉桂和杏仁那馥鬱的香氣微微散出來。


    尉遲生看著酒液,不知為何就想起了時緋那雙淺色的眸子。


    也是琥珀色的,幹淨清澈,望向他的時候,總是含著笑意、閃著細碎的星芒。


    尉遲生薄唇緊抿。


    他微微仰頭,喝了一口酒。


    入口是煙熏般的苦澀,但當酒液滑下喉嚨,再細細品味,又會有淡淡的迴甘。


    蘇白野走進“浮白”,看見的就是男人坐在窗邊的模樣,落地窗外是一片灰暗的水簾。


    清吧本就昏暗安靜,零星幾盞小燈,堪堪能照清楚路。


    而此刻在男人的身邊,仿佛連光都喑啞。


    蘇白野走到吧台前,隨意點了一杯雞尾酒,而後坐在了尉遲生的對麵。


    尉遲生感受到來人,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唿了。


    蘇白野帶點混血感的麵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愈發英挺俊朗,薄唇在光影的明暗裏,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尉遲生,為什麽叫我出來?看起來......是心情不好?”


    “不算。”尉遲生簡短地吐出兩個字。


    他說完,便將視線落在了蘇白野的身上。


    他一雙黑眸在鏡片下細細審視著眼前的蘇白野,似是想要找到一點他喜歡蘇白野的證據。


    蘇白野長得也很好看。


    尉遲生隨意想著。


    但是......是跟時緋兩個類型的好看。


    時緋好像更美一些,像是神話裏的阿芙洛狄忒,藝術品般,美到驚心動魄。


    大概隻有在時緋的身上,才能看見這麽直白的、不辨雌雄的美麗。


    可是蘇白野能成為娛樂圈的新晉流量王,樣貌也絕對是一等一的。


    隻是身為一個頂級alpha,蘇白野看著明顯比時緋更硬朗一些,身材也更為高大。


    尉遲生眼睫微垂,盯著手中的“教父”,微微出神。


    他想起了那晚在酒吧標記時緋的情形。


    時緋......被他抱在身上的時候,隻是小小一團,正好能嵌在他的懷裏。


    腰肢也是纖細,正好能被他一臂圈住。


    而且,時緋很柔軟,也很香......


    烏黑的長發也是像綢緞一般,若是散在紅色的大床上,那該是怎樣一副豔麗的情景......


    蘇白野雖然看不是很清楚尉遲生的麵容,卻能感受到尉遲生好像在打量他。


    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尉遲生對他的特殊,但是尉遲生不說,他也就不好多說什麽。


    他今天同意赴約,也是有事想要問問尉遲生。


    蘇白野開口:“尉遲生,時白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尉遲生又喝了一口酒,壓下心中繁雜的思緒,才淡淡道:


    “如你所見。”


    “真的確診了雙重人格嗎?”蘇白野麵上浮起一層急躁。


    時緋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不像以前那麽蠢了。


    也不天天追著顧沉封跑了。


    但現在的時緋......比以前吸引人很多。


    尉遲生不語。


    他沒有理由向別人訴說自己客戶的任何事情。


    蘇白野見尉遲生不願意多說,眸色沉了沉。


    他苦笑道:“...我那天聽見你說要跟我一起去找顧沉封的時候,我還愣了一下。所以......你那天是因為時緋去的?”


    尉遲生頓了頓,握在酒杯上的手指微微扣緊,麵上卻仍然冷淡:“...不是。”


    “不要騙我啊,尉遲生。”


    蘇白野接過酒保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起來,時緋好像...把你跟顧沉封都當做是他的目標呢。”


    尉遲生聽見“顧沉封”這個名字,渾身都染上一股煩躁,眉頭緊鎖。


    什麽叫把他們兩個都當成目標?!


    時緋,明明說過他隻喜歡一個alpha的。


    明明說過喜歡他的。


    尉遲生心裏莫名生出一股強烈的不悅來。


    半晌,他忽地鬆了扣緊酒杯的手。


    .......怎麽會這樣?


    他到底在煩躁什麽?


    尉遲生按了按太陽穴,緩緩吐出一口氣,直白地衝蘇白野道:“...蘇白野,給我聞聞你的信息素。”


    蘇白野聽見這個無禮的要求,明顯地愣了一下。


    一般...隻有情侶或者關係很親密的人,才會這樣....


    尉遲生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蘇白野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走到了尉遲生的身邊,緩緩釋放了一點自己的信息素。


    淡淡的檸檬清香散出來,泛著酸甜。


    尉遲生鼻尖微微動了動——


    果然,蘇白野的味道,他是喜歡的。


    一個alpha,能讓他想要親近,這很特別。


    而一個omega,讓他想要親近,這不算特別。


    不過就是生理驅使罷了。


    看見過他最狼狽的一麵的蘇白野,才是他心理上眷戀的人。


    尉遲生如此想著,終於是找到了一點他喜歡蘇白野的理由,他緩緩鬆了口氣。


    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他,他是應該喜歡蘇白野的。


    不管怎麽樣,都該看著蘇白野,而不是時緋。


    蘇白野不明白尉遲生在做什麽。


    他重新迴到座位上,有些不自在地喝了一口酒。


    信息素,畢竟還是私密的東西,就算隻是給尉遲生聞聞,也很奇怪。


    更何況,他心裏還在意著顧沉封。


    “謝謝。”


    尉遲生倒是看起來輕鬆了不少。


    “...呃,不謝。”


    蘇白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幫到了尉遲生。


    難道......


    蘇白野看向尉遲生的表情變得古怪。


    之前顧沉封也說過想要他的信息素...他當時在紙醉金迷,也用信息素給顧沉封解了*藥。


    難道...尉遲生要他的信息素,也是因為生理上...想要?


    尉遲生沒在意蘇白野的表情。


    他微微仰頭,將杯中苦澀的酒液一飲而盡。


    胃裏仿佛都被燒得灼燙了起來。


    尉遲生起身,冷淡道:“早點迴去吧。”


    說完,他就結賬,離開。


    蘇白野看著尉遲生冷漠高大的背影,愈發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卻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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