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斟酌著道:“因涉及三皇子,故而微臣不敢擅自處置,特來請聖上示下。”


    文宣帝冷聲道:“孫正海,去把三皇子叫來,朕親自問他。”


    “是,聖上。”


    說著,孫正海便忙領命去了。


    見狀。


    水溶便躬身行禮道:“既是如此,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說完後,他便直接退了出去。


    ......


    出了皇宮後,水溶便又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下官見過王爺。”


    說著,刑部尚書又忙行禮問道,“王爺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水溶看著他眼底的烏青,便知他已是疲憊至極,“本王聽聞周大人在此審了一夜的犯人,實在辛苦,故而才特意過來瞧瞧,看是否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說著,水溶又命人提了幾大食盒過來,微微笑道:“想來周大人定然還未用早飯,不如便請嚐嚐本王府上的廚子手藝如何。”


    聽到這話後,刑部尚書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忙行禮道:“王爺實在客氣了,下官何德何能,竟能得王爺這般體恤。”


    水溶笑著道:“周大人為聖上辦事辛苦,這些都是應當的。”


    說話間,早有侍衛將那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到了桌上。


    聞著那噴香撲鼻的美味佳肴,刑部尚書頓時覺得有些饑腸轆轆起來。


    “周大人請慢用,不如便由本王去裏頭替大人審問一會犯人如何?”


    說著,水溶又低聲道:“如今聖上正為此事惱火,朝中上下都希望能盡快查出幕後真兇才好,隻是想來大人也乏了,審問起來自然有些力不從心,由本王代勞一會子也是無妨的。”


    聽到這話後。


    刑部尚書雖有幾分猶豫,但他見來人是北靜王,自是不好拒絕。


    便笑著行禮道:“王爺的話極是,如此便辛苦王爺了。”


    說著,他又叫來兩個心腹下屬,跟著北靜王一道進了地牢。


    ......


    受了一夜刑罰的柳湘蓮,此時早已是狼狽不堪。


    他的手腳皆被厚重的鐵鏈鎖著,整個人懨懨地蜷縮在地上,頭發上的血汙和汗水黏成一團,遮住了那張慘白的臉。


    看到這,水溶便沉聲道:“你若肯如實招出幕後真兇,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你若執意這般,隻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你了。”


    聞言,柳湘蓮的腦子裏立刻便浮現出謝長閔那殷切信任的目光。


    隨後他又想到了尤三姐那滿含淚光的絕美容顏。


    心中頓時滿是酸楚。


    一想到自己此生果真與尤三姐有緣無分,他的心便宛如被油煎一般難受。


    水溶見他始終不肯言語,便轉頭對身旁的一個小侍衛道:“本王也懶怠同這樣的冥頑不靈之徒多言,你上前替本王同他仔細講講君臣之道,好叫這反賊明白什麽是忠君愛國。”


    說完後,還未等那侍衛迴話,水溶便已不耐煩地走出了牢門。


    隨後他又帶著一幫人去其他牢房查看,邊走邊問那刑部尚書派來的兩名下屬,“這戲班子的其他人可有吐出什麽話沒有?”


    “迴王爺,其他人都稱自己是無辜的,並未參與行刺一案。”


    “既是這般......”


    隨著水溶一行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柳湘蓮才微微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喘勻,他便聽到了有些熟悉的微弱哭聲,“柳相公這又是何苦......”


    柳湘蓮轉過那疼痛至極的腦袋,便見一個眉眼神似尤三姐的侍衛正蹲在他身旁無聲落淚。


    他心中頓時一驚,隻當是自己眼花了,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柳相公莫要驚慌,是小女子求了璉二奶奶,這才得以進地牢探望柳相公。”


    聽到這熟悉至極的婉轉嗓音,柳湘蓮才終於相信眼前這位滿臉黑黃的小侍衛便是尤三姐。


    心中不免又喜又驚。


    隨即他又意識到自己正滿身狼狽,便忙將身子挪開了些,窘迫地道:“三小姐請迴去罷,地牢這種地方實在不宜久待。”


    尤三姐含淚道:“柳相公不必擔心,小女子略說幾句話便得馬上走了。”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小女子雖不知柳相公有何苦衷,可柳相公辭行那日所言,真真叫小女子不安。”


    “比起鳳冠霞帔,小女子更在意的是真心實意。”


    聽到這話後,柳湘蓮便臉色煞白地道:“我......我自是知曉三小姐絕非那等貪圖富貴之人,我隻是......”


    說著,柳湘蓮便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了,他哀哀地歎了口氣後,便低聲道:“從前都是我誤了三小姐,三小姐竟還願意親來地牢見我最後一麵,我此生已是無憾了。”


    頓了頓,柳湘蓮又接著道:“我也不敢奢求旁的,隻盼三小姐今後能尋一良人罷了。”


    尤三姐聽了,心中更是如刀絞一般難受。


    “為了那三皇子,莫非柳相公當真連命都不要了。”


    說著,尤三姐又哽咽著道:“那三皇子要對小女子不利,難道柳相公竟也一點都不在意麽?”


    聞言,柳湘蓮忙否認道:“三小姐定是誤會了,那三皇子乃是明君,他還承諾說會給咱們指婚的。”


    話音剛落,柳湘蓮才反應過來自己竟被套話了。


    頓時懊悔不迭。


    見柳湘蓮臉上有幾分慍色,尤三姐忙解釋道:“柳相公誤會了,是那三皇子派人暗中盯著小女子,這才叫北靜王他們生了疑心,並非是小女子信口胡謅。”


    說著,尤三姐便拿出一枚精巧的令牌遞過去。


    “柳相公既不相信小女子的話,難道連這令牌都不信了麽?”


    頓了頓,尤三姐又低聲泣道:“若非有璉二奶奶護著,隻怕小女子早已落入三皇子手中......”


    柳湘蓮顫抖著接過那枚令牌,又細瞧了好幾眼,確認是三皇子宮中的令牌無疑。


    就在這時。


    隻聽牢房外的鎖鏈聲忽然響了。


    “王爺準備迴府了,既然這反賊不聽勸,便也無須同他浪費時間了。”


    說著,雲影便上前道:“走罷,咱們該迴去了。”


    聞言。


    尤三姐便忙將臉上的淚痕擦幹,又將柳湘蓮手上的令牌拿了迴來,悄悄地藏迴袖子裏,隨後便低頭跟著雲影出去了。


    ......


    過了兩日。


    文宣帝便大告天下,稱三皇子謝長閔圖謀不軌,證據確鑿,直接削去皇爵,將其移出宗籍,貶為庶民,流放海疆,永不得迴京。


    滿朝文武皆是十分震驚。


    莊妃的父親程尚書原還有幾分替謝長閔不平,可當他看到邸報上寫著謝長閔曾暗中將莊妃推出龍輿,害得莊妃殞命後,整個人頓時便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


    老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後來還是進去奉茶的下人發覺不對,忙飛跑去請大夫。


    大夫一瞧便驚了一瞬,忙拿出細長的銀針給程尚書連紮了好幾針,這才將人救了迴來。


    聽說程尚書迴過神後當即便慟哭不止,口中一直喊著莊妃娘娘的小名。


    直言自己對不住她。


    眾人聽聞後,心中皆是唏噓不已。


    因如今正有吳勇等人內亂,文宣帝為彰顯自己仁德愛民,便將那無辜的戲班子赦免了,隻罰了那班主一百兩銀子,以此作為懲戒。


    而柳湘蓮原是罪無可恕的淩遲處死,因見他最後肯主動招認,且水溶等人又替他美言了幾句,隻說柳湘蓮也是為著保全意中人,這才不得不受謝長閔的脅迫,幹了這等謀逆之事。


    因此。


    文宣帝最後到底還是留了柳湘蓮一命,杖三十後將其流放北疆,永不許迴京。


    ......


    及至柳湘蓮起解之日,尤三姐一早便已命小廝備好酒水衣食候在驛道旁,好在他離京前送上一程。


    兩人見了麵後,柳湘蓮更是百般感念尤三姐恩義,隻罵自己從前糊塗。


    隻見他短短幾日便被折磨得形如枯槁,整個人已徹底沒了往日的精氣神,幾乎要被那厚重枷板壓垮了身子。


    看到這,尤三姐早又忍不住滾下淚來。


    “三小姐莫哭,為著我這樣的人實在不值當。”


    說著,柳湘蓮又慚愧道:“從前都是我誤了三小姐,雖說這幾日總在生死間懸心,倒叫我看明白了許多事情。”


    “三小姐當初的情意是真,後來的死心亦是真,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我實在不該再百般強求。”


    聽到這番話後,尤三姐便知他果真是釋懷了。


    隨即便欣慰著含淚道:“柳相公能如此想,自是再好不過的。”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請柳相公好歹用些酒飯再走罷。”


    聞言,那跟來的小廝便忙拿出一小包銀子遞給長解,笑著道:“請官爺通融通融罷。”


    長解將銀子接過,掂了掂後便道:“罷了,便在此歇息一會子罷,隻是那枷板萬萬解不得。”


    那小廝忙道:“這是自然。”


    說著,他便忙將另一盒飯菜擺好,以款待這位長解。


    不多時。


    那長解吃得差不多後,便直接起身催促柳湘蓮道:“到時辰了,不宜再多耽擱,咱們還得趕路呢。”


    尤三姐一聽,眼圈兒頓時又紅了起來,哽咽著道:“還望柳相公路上珍重,今後怕是再不得相見了。”


    柳湘蓮帶著滿身枷鎖不好行動,卻仍是鄭重拱手行了一禮,“多謝三小姐,柳某無甚心願,隻盼三小姐能一生順遂罷了。”


    說完後,柳湘蓮便拖著厚重的步子轉身走了。


    尤三姐雖不忍,但到底也沒再多言,隻命小廝將備好的銀錢衣物好生送上去,以免柳湘蓮到了夜裏受凍。


    直到遠遠地望不見人後,尤三姐才紅著眼迴到了馬車上。


    尤氏始終都坐在馬車內等著,見尤三姐哭得滿臉淚痕,便忍不住輕聲問道:“妹妹心裏既還有他,當初又為何總是將人拒之門外?”


    尤三姐微微搖頭道:“姐姐誤會了,我對柳相公早已沒有男女之情,隻是將他引為知己罷了,到底同是天涯淪落人......”


    聽到這話後,尤氏便也不再言語,隻命車夫駕車迴去。


    ......


    少卿府。


    鳳姐正在屋裏喝安胎藥,忽見平兒滿臉笑意地進來了。


    “迴奶奶,金陵那邊來信了。”


    聞言,鳳姐也是臉上一喜,笑著道:“我原想著如今外頭正鬧得厲害,隻怕不好傳信,沒曾想還能通上金陵那邊的消息。”


    說著,鳳姐便命人把彩明叫過來幫著讀信。


    “迴奶奶,信上說江姑娘已在劉姥姥的做主下,嫁給了金陵那邊一家絲綢鋪老板的兒子,男方比江姑娘大一歲,長得很是清俊。”


    聽到彩明這話後,平兒頓時便高興地紅了眼眶。


    鳳姐也抿唇笑道:“既是姥姥的眼光,想來定是極好的,隻可惜如今隔得遠,我倒是連份禮金都沒法送了。”


    平兒笑著道:“江姑娘自然知曉奶奶待她的心,這禮送不送都是一樣的。”


    彩明接著道:“信上還說,咱們芸二奶奶前不久剛生了個姐兒,如今由林管家夫婦一塊幫忙照看著。”


    聞言,平兒和豐兒都忙笑著相互看了一眼。


    歎道小紅竟已當娘了。


    鳳姐笑著道:“真真不錯,這林之孝兩口子最是個妥當的,有他們倆幫襯著管家,想來芸哥兒打理祖塋產業時也能寬心些。”


    頓了頓,鳳姐又接著道:“否則五嬸子常年病著,小紅如今又有了孩子,隻怕家裏也忙不過來。”


    平兒忙點頭道:“正是呢,說來還是奶奶慈心,當初未抄家時便已替林之孝夫婦贖出身來,又叮囑他們去金陵投奔女兒去,如今正好可以含飴弄孫享福了。”


    鳳姐微微笑道:“彩明,接著念罷。”


    “是,奶奶。”


    說著,彩明便接著道:“信上說那趙家孫兒趙弘十分了不得,已通過今年秋季的院試,成了金陵城裏最為年輕的秀才。”


    這話一出,鳳姐和平兒等都不免怔住了。


    掐指算來,這趙弘今年不過才十一歲,竟就已考上了秀才。


    怪不得當年眾人都說這孩子乃讀書的奇才。


    真真是令人驚歎。


    “迴奶奶,信上說趙弘十分感念奶奶當年的恩情,故而又另寫了幾首敬頌詩獻給奶奶,借此祝願奶奶身體康健。”


    聞言,鳳姐便笑著道:“難為這孩子想著,隻可惜我不大識字,更不懂詩,倒糟蹋了他的一片心意。”


    平兒和豐兒都忙笑著道:“奶奶這話可是錯了,既是敬頌詩,想來不過是些吉利話罷了,奶奶隻管收下便是,有什麽可糟蹋的。”


    頓了頓,平兒又笑著打趣道:“何況以這弘哥兒的才華,想來定是要金蟾折桂的,奶奶如今隻管先收著,將來怕是值不少銀子呢。”


    鳳姐抿唇笑道:“這主意不錯,打明兒起我便讓弘哥兒每日都替我寫一首敬頌詩,等將來他出息了,我便直接拿出去賣,或許還能借著這些詩發大財呢!”


    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便都哄然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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