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將手中茶盞一放,歎氣道:“看來我方才同姨娘所言,姨娘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既是如此,我便直接告訴姨娘罷,姨娘乃罪臣的妾室,如今雖說已被贖出身來,可日後少不得便該夾起尾巴做人,否則一旦惹來聖怒,不說姨娘的性命堪憂,隻怕還會殃及環兄弟。”


    聞言,趙姨娘當即便被嚇白了臉。


    見她眼底仍是有些不信,鳳姐便忍不住皺眉道:“姨娘以為三妹妹這門親事很是穩當麽,為著三妹妹如今是罪臣之女,聖上早已有意給昭靖郡王再選一位正妃,若非西寧王府家風嚴謹,不願做出毀婚之事,姨娘真以為三妹妹不會被家中之事所累麽。”


    說著,鳳姐又冷聲道:“如今姨娘頂著罪臣妾室這樣的身份,卻到處宣揚自己是未來昭靖王妃的生母,這話一旦傳到西寧王府那邊,隻怕秦家再不忍心也隻能退婚了,否則一旦招來聖上不快,那又豈是鬧著頑的,咱們家可不就是現成的例子。”


    聽到這話後,趙姨娘便忍不住落淚道:“那我今後難不成都不能認女兒了麽?”


    說到這,她便捂臉大哭了起來,“我真真是命苦啊......”


    鳳姐聽得心煩意燥,擰眉道:“姨娘心裏若有三妹妹這個女兒,便該替她多打算著才是,而非一味地給她添亂。”


    說著,鳳姐便把旺兒媳婦叫了進來,“你叫旺兒即刻雇輛馬車,帶著趙姨娘去京郊外的那處田莊安身。”


    “到那以後,你再替我傳句話給張六,就說趙姨娘好歹是二老爺跟前的人,叮囑他定要以主子之禮相待,將來環三爺迴來必定親自感謝他的。”


    “是,奶奶。”


    說著,旺兒媳婦便忙上前將趙姨娘扶了起來。


    此時的趙姨娘早已哭得身疲體軟,哪裏還有力氣掙紮。


    她見探春隻是垂眸不語,便知探春定是真惱了。


    故而也不敢再多言,含淚跟著旺兒媳婦便出去了。


    見四下無人。


    鳳姐便又拉著探春的手道:“此事說來倒是我的不是,好好的偏要把趙姨娘給贖迴來,沒得給你添亂。”


    聞言,探春忙正色道:“姐姐這話可是錯了,便是姐姐不替我贖人,我定然也要想法子搭救姨娘的,說來她到底是我的生母,我豈有見死不救的。”


    說著,探春又紅著眼道:“我隻恨自己不能選個像樣點的生母罷了。”


    鳳姐忙寬慰道:“妹妹莫要想這些糟心事了,趙姨娘既已去了田莊安身,妹妹便無須再擔心她了,隻要逢年過節時遣人問候一聲也就是了。”


    探春含淚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平兒忽然又進來了。


    “迴奶奶,鄭側妃來瞧三小姐了。”


    鳳姐和探春一聽,當即便吃了一驚。


    隨即又忙整理了一番儀態,這才急匆匆趕去前廳見客。


    “見過側妃娘娘。”


    “快都起來罷。”


    說著,鄭側妃便忙上前親自將探春扶了起來,一旁的丫鬟也忙將鳳姐扶起。


    “這縣主府倒真真別致,怪不得人家都說北靜王妃心思細巧。”


    說著,鄭側妃便拉著探春和鳳姐一道坐了下來。


    隨即又轉頭對丫鬟們道:“我們幾個說些體己話,你們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是,側妃娘娘。”


    說著,一眾丫鬟仆婦們便都出去了,隨即又把門也掩上了。


    見探春眼尾泛紅,鄭側妃便知她定是哭過了。


    因此便忙寬慰道:“昨兒的事,還望三小姐莫要往心裏去才好,我家王爺雖是個肅穆寡言的,可他一向通情達理,斷不會怪罪三小姐。”


    頓了頓,鄭側妃又接著道:“昨兒晚上,牧風一迴王府便被王爺叫去了書房,父子倆說了許久的話,想來牧風定已將自己的心意同王爺言明。”


    “故而王爺才會叫我來縣主府瞧瞧三小姐,說是三小姐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同西寧王府開口便是,隻是賈家罪責已定,西寧王府也不好再幹涉。”


    聽到這話後。


    探春便起身行了一禮,“這是自然的,賈家之罪乃由聖上親自判定,誰還敢拂了聖意去,西寧王府自然不該插手。”


    說著,她又忍不住低頭垂淚道:“至於昨日送去府上的那封信......實在非我本意,還請側妃娘娘替我向王爺請罪。”


    聞言,鄭側妃便忙上前將人扶起,又拿出帕子替探春拭淚。


    隨即才笑著寬慰道:“三小姐放心,牧風昨晚已在王爺跟前替你作保,說那封信絕非三小姐所寫,我們王爺不信旁人,難道還不信自己兒子麽。”


    聽到這話後,探春臉上不由得一紅。


    心中頓時暖成一片。


    鳳姐見了,便也忙笑著道:“到底還是昭靖郡王了解我們三妹妹的人品。”


    見西寧王府並不怪罪趙姨娘送去的那封信,鳳姐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故而也不再主動提及此事。


    見屋裏沒有外人,鄭側妃又笑著道:“說來還是牧風太忙了,否則他定要親自來見三小姐一麵才能安心。”


    因探春和鳳姐早已對秦家那與眾不同的家風習以為常,故而倒也沒有被這話唐突到。


    否則按照京中規矩,男女定親後都是要避嫌的。


    豈敢這麽大剌剌地說要見麵。


    見探春麵露羞窘,鄭側妃便忙笑道:“請三小姐見諒,我們秦家世代武將出身,又常年在西北蠻荒之地待著,故而難免有些失禮了。”


    探春忙紅著臉迴道:“側妃娘娘言重了。”


    鄭側妃從探春自請為秦牧風守節那時起,便已對探春另眼相看,早在心裏把她當作自己的兒媳婦了。


    又知鳳姐是個極妥當的人,將來也是親家。


    因此便低聲對她們二人道:“那南安太妃從前處處禍害三小姐,可知善惡終有報,聖上已對南安郡王府動了懲治之意,隻是苦於沒有實在的證據。”


    頓了頓,鄭側妃又接著道:“那南安郡王到底鎮守南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故而聖上若沒有實在的罪證,也不好輕易對他動手,以免寒了將士們的心。”


    聽到這話後。


    鳳姐和探春都不免唬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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