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晨光微亮。劉辯留下安排工作的聖旨便匆匆離宮,張讓很想跟隨而去,怎奈一是年歲已高,二是宮城內由他坐鎮,劉辯才放心外出。劉辯與衛臻商隊在南城門匯合,在典青、典韋、周泰,曹昂的陪同下,離開了洛陽城。


    一早就被宣召來東觀殿的荀彧、賈詡、劉曄、呂布四人,已經侯著喝茶喝了一個時辰。呂布坐的有點不耐煩,荀彧、賈詡、劉曄三人倒是一臉淡定。


    呂布問道賈詡“文和,陛下一向挺守時間的呀,這次怎麽這麽久?”


    賈詡淡定的品著茶,看了眼一直在旁斟茶倒水的下人,再與荀彧、劉曄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別多問了,快點喝茶,喝完這茶就好了。”


    “真的?”呂布直接將下人手中茶壺都端了過來,一飲而盡。沒一會,張讓端著聖旨從殿後出來,四人趕緊恭敬地叩拜接旨意。


    張讓清了清嗓音,說道“朕有事外出,朝中煩雜之事有勞五位公卿,特請諸位飲茶以示慰勞。朕未歸前,由荀彧、呂布、賈詡、劉曄、張讓組成臨時內閣,朝廷之事由五人共同商議,出決議方案後,快馬呈報於朕批準。”


    張讓念完,小心收起來聖旨。笑著說道“諸位,這些時日就有勞了。”


    荀彧等四人也拱手迴敬“為國為民,應當應當。”


    隻有呂布不滿地嘟囔著“這陛下就喜歡玩這一套。讓人起了個大早,瞎白忙乎。”另外四人聽著笑散離去,開始各行其責。


    劉辯坐在馬車上接連打著噴嚏“這肯定是呂布在咒罵朕。”劉辯接過手絹擦拭下鼻子,問道衛臻“我們這次商隊是去哪裏?”


    衛臻迴道“迴陛下,這次我們是去荊州襄樊,辦理商旅備案。順便看下那裏商貿點搭建的怎麽樣。”


    “哦?”劉辯來了興致問道“劉表和朝廷不是不對付嗎?怎麽還是答應和你們往來?”


    衛臻迴答道“陛下,當然不是以我們的名義去辦理了。是咱們下麵的一個商隊而已,他打著別家旗號。其實就是知道了問題也不大,雖然沒有成文要求保障商旅自由,但是基本上各地勢力都是默認的商旅自由,除了特別時期。隻是各方勢力會橫加一些各自的監管辦法,畢竟戰爭要打的起來,打的持久,還是需要我們的。”


    劉辯點了點頭,很欣慰當初發掘了衛臻這樣的人才,並搭建起來朝廷的商貿局,讓現在的朝廷錢銀豐足,足可抗衡各大地方勢力。


    商隊出發多日,還未進入襄陽境內,衛臻一路上為劉辯安排了許多遊玩景點,所以商隊走走停停,耽擱了多日。


    今日又是逛完一座古刹迴到客棧休息,劉辯感歎道“還是你們做商貿好呀,掙著錢,還四處旅遊。”


    衛臻正給劉辯斟著茶,聽到劉辯所說,噗呲一聲笑出聲,忙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陛下,這是您出來巡視,臣才給你沿途安排的。這些地方都是臣年輕的時候遊曆之處。商旅運貨,都是爭分奪秒的,多在路上耽擱一日,貨物就多一日的風險。一些貨物更是有時令限製,時間卡的十分緊。我們哪裏還敢半途遊玩。不是在趕路,就是在休息。”


    劉辯聽完,有點不好意思說道“那朕不是耽誤了你們?”


    “無妨無妨。”衛臻說道“知道陛下要隨行考察,那些有時令限製的貨物我早就另外派了一隊先行出發了,所幸現在世道相對太平,這條線路也沒什麽山匪了。”


    “那就好。”劉辯說道“那接下來,我們就加快趕路,不要耽誤正事,朕主要看看你們正常的工作情況。現在反而成了大家放下手中工作陪我玩了。”


    衛臻說道“能得到陛下重視,是我們的三生榮幸,哪裏有麻煩之說。”


    說完,衛臻將茶水端到劉辯麵前,低聲說道“陛下,前麵就是荊州劉表的地界了,好在我們這次行動不會和官方打太多交道,就是要途徑幾個關隘、關卡,中間怕會多有一些不方便。陛下,你到時候你就多在車內休息,一切交給臣來處理,不要理會車外的紛擾。”


    劉辯麵色凝重的問道“是會有人找麻煩?”


    衛臻歎氣道“哎,我們商賈之人,自古在世人眼裏就是奇淫取巧之輩,多受輕視;雖然光武帝因得商賈資助成功複興漢室,對商賈寬鬆了許多,但是本質未變。我們商賈也貼上了戰爭販子的名號,造反者都喜歡找商賈資助。文化世家更是不滿,推波助瀾,詆毀之聲越來越盛;再加上身上多有些錢財,所以麻煩之事是難免不了的。臣抱怨的話說多了!總之,一切都交給臣來處理。”


    曆史書中隻是簡單的四字記載‘揚農抑商’,但是商賈之人到底有多被輕視和歧視,劉辯還從未親眼見識過。


    商隊來到襄樊邊境的第一道關卡,因為是邊境關卡,人員並不多。但是守關兵卒並未放行商隊,商隊老板幾次上前詢問,隻是告知讓其耐心等著便是。半個時辰後,一個睡眼朦朧的小隊長才姍姍來遲。


    小隊長一臉不悅說道“睡個安生踏實覺都不行,誰呀?那個商隊要過境?”


    衛臻手下的商隊老板,趕快從懷中掏出文牒,一同的還有一袋銅錢,恭敬地說道“官爺,小得該死,打擾您休息,這批貨等著過境,還請官爺高抬貴手。”


    小隊長沒有接過文牒,隻是顛了顛錢袋子,裝入懷裏。接著問道“運得都是什麽?沒有違禁品吧?”


    商隊老板趕緊迴道“我們可是守法的商隊,就是普通的民用貨物。絲綢、織布、瓷器等。”


    小隊長聽完咳嗽一聲,仰頭望天,左手叉腰,右手比劃著。


    商隊老板忙會意道“小的該死,你看我這腦子。”趕忙從貨物中,抽出一匹織布交到小隊長手裏。


    小隊長開心地說道“懂事哈。”說著,大手一揮,旁邊的兵卒打開關卡放行。整個商隊立刻行動起來,急匆匆過關,生怕再被追著要東西。


    “每次過關都這樣嗎?”劉辯疑問道“我們自己的關卡也會這樣嗎?”


    衛臻尷尬笑道“因為很多時候我們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能都打著商貿局的身份,所以一些不清楚的關卡,難免也會發生這事。”


    “朝廷不是嚴令禁止對過往百姓吃拿卡要嗎?”劉辯憤憤說道。“他們把朕的話當耳旁風?”


    衛臻解釋道“朝廷境內關卡從未對百姓吃拿卡要,都是例行檢查後放行。但是拿商隊的,都是不成文的規矩。”


    劉辯迴憶下剛才在關卡,似乎周邊的百姓對這事也習以為常,對商隊被為難好像也沒表現出同情的或為其不平的態度。


    “哎”劉辯歎息道“弘揚商賈,讓天下接納認同,看樣子還是任重道遠呀。”


    商隊後麵加快了行程速度,著急的趕了大半日,就是想趕著天黑之前進入新野城。結果趕到之時,城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人們都被擋在城門外。


    衛臻過去打探,原來是劉表邀請荊州境內的隱士去襄樊參加半年一次的文史論壇,新野作為接待中轉縣城,此刻城內布置了隆重的迎接儀仗,為了確保儀式完整進行,所以把眾人都攔在城門外,等待邀請的隱士們到來。


    劉辯一臉無語,罵道“酸文腐儒,擺臭架子。”城門兵卒聽到抱怨聲,本想過來嗬斥一番,但是看到典韋和周泰充滿殺氣的眼神,又都嚇得縮了迴去。


    天色越等越暗,很快就要到了封城門的時間。終於,從遠方傳來一陣陣馬蹄聲,眾人望去,看到一個青年將軍,帶著百來騎兵,護著十輛馬車往新野城而來。


    軍陣趕到城門口,居然停了下來,青年將軍挨個去車前請隱士們下車,然後鼓瑟齊鳴,敲敲打打起來,十位隱士一臉自豪的緩步邁入城內,再由城內的車馬接走送到驛站。


    劉辯看的目瞪口呆,拍手封閉道“拍的一手好馬匹!”


    此話頓時引來青年將軍的不滿,他一臉不悅地盯著劉辯。然後搖了搖頭,跟旁邊的兵卒耳語了幾句就進了城內,兵卒聽完指示便開始組織起來入城檢查。


    衛臻他們剛想排隊等待入城,結果一隊兵卒過來,指揮道“你們出來,繞道隊伍後方去。”


    衛臻疑惑問道“官爺這是怎麽了?我們沒有插隊,就排在這裏呀?”


    兵卒不耐煩說道“城門口積壓的民眾太多了,關城門時間就快到了,先讓他們檢查入城,你們貨物繁多,我們不一定有時間來得及檢查。為確保百姓都入城,所以你們都排到後麵去。”


    衛臻一下子有點激動起來,若是平常,他也就算了,但是今日皇帝隨行,總不能叫陛下跟著自己一起住野外吧。


    衛臻掏出兩包銀錢,求道“官爺行個方便,我們帶著許多物資,在野外過夜,可是很危險的,你行個方便。”


    一個兵卒猶豫的望著兵卒隊長。那位兵卒隊長小聲罵道“你不想活了?公子交代的事情,你都敢違逆?信不信拉你去軍法處置?”那位兵卒立即反應過來,將銀錢丟還給衛臻,哄著“快走!快走!別逼我們動粗!”


    典韋、周泰氣惱不已,準備過來動手。典韋他們氣勢逼人,小隊兵卒被嚇得往後退去,準備叫人。


    “迴來。”劉辯叫住他倆,然後轉身對衛臻說道“讓百姓先進沒問題,我們退出去。”


    商隊開始往後退去,而後排的百姓卻一點都不感激他們,還有幾人小聲嘟囔著“早該滾到後麵去了,耽誤我們進城。”劉辯聽著心裏不是滋味。


    百姓們一個一個進城,等到最後幾個百姓時,關城門的鼓聲響起,兵卒隊長簡單翻了下他們的包袱催促道“快進去吧”,說著守城兵卒和最後一批百姓一同入城,就要關城門。


    衛臻、典韋、周泰、曹昂幾人趕忙衝上前阻止他們,兵卒隊長看到幾人衝來,頓時警覺起來,擺出防禦陣型喊道“你們想幹什麽?鼓聲響起,城門要關閉了,你等要衝城不得?”


    衛臻著急說道“官爺,鼓聲響起,那幾位百姓都進去了,如果商隊不方便,你讓我們進去三人可行?我家公子第一次隨我出門,就讓他睡荒野,我迴去給主家交代不過去呀。”說著衛臻掏出更多銀錢,準備給他們。


    兵卒隊長還在猶豫之際,青年將軍走出現在城門口“鼓聲就是軍令!鼓聲響起城門關閉!你們還在猶豫什麽?!”


    兵卒們看到將軍來了,不再猶豫,就開始關閉城門。衛臻、典韋等人還想過去理論,青年將軍直接喊道“弓箭拉起!再敢進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劉辯過來攔下眾人,對著青年將軍說道“將軍,不是因為你,我等早就入城了。你要百姓先入城,我等能理解,但是現在讓我們露宿城外,你該如何處置?”


    青年將軍與劉辯怒罵對視,說道“那你們想怎麽樣?鼓聲就是軍令,難道要本將軍違背軍令嗎?”


    “道歉!給他們道歉!你的過錯,讓他們露宿荒野,給他們道一聲歉總沒錯吧?”劉辯說出此話,四周都震驚不已。商隊的成員感激地看著劉辯,守城的兵卒則像看怪人一樣看著劉辯,對劉辯的想法覺得不可思議。


    青年將軍轉身入城,說道“關城門!再進一步就射殺他們!”眾兵卒隨著將軍進城,看著城門緩緩關上。衛臻跪下自責地向劉辯請罪道“公子,屬下辦事不理,請公子責罰!”


    劉辯扶起衛臻,說道“露宿城外又不是你的錯,是那個將軍叫我等排後麵,又是本公子同意的,有錯也是我和他的錯。今夜就辛苦大家露宿城外了!”


    劉辯又對著城頭喊著“喂!能不能給我們買點酒水?我們願意出三倍價錢,夜晚寒冷,總要有點東西驅驅寒吧?”劉辯一連喊了幾聲,都無人迴應。過了一刻鍾的功夫,突然從城頭放下一個籮筐,裏麵有三壇美酒,城頭上傳來一個聲音“我家公子說這酒請你們喝的。”


    劉辯拿出美酒,打開蓋子聞下了,笑著說道“這青年將軍人還不錯,就是死板了點,向衛臻他們道歉能怎麽了。”劉辯轉身對眾人說道“別人的歉意酒,我們今晚喝了,暖暖身。來來,每人拿碗來。”


    典青、典韋和周泰都忍住沒喝,畢竟這是野外露宿,他們還需要保持高度警覺。另一邊,衛臻已經麻利的安排好眾人將商隊擺好了陣型,貨車圍成一圈圈,能有效的擋風,然後在車隊中間點燃起熊熊烈火。


    劉辯走上鋪好床褥的馬車內,誇讚道“衛臻你們還真有辦法。”


    衛臻不好意思說道“這都是習以為常了,野外露宿對於我們來說常有的事,隻是今晚辛苦公子了。”


    劉辯大度說道“你們睡得我怎麽睡不得?何況我還是在馬車內。無妨無妨!”


    這一夜,雖然冷風唿嘯,但是商隊內的人都內心暖暖得,因為本家公子能與他們同甘共苦,對麵的將軍能以酒道歉,對他們來說是久違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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