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為看了一眼曾念鈺,沒有在意她表情間的變化,道:“那日的種種事情,的確是傲劍天一手策劃的陰謀。當天空出現的無數裂縫全部消失,隻剩第一個黑洞之時,傲劍天蓄勢待發,一舉吸收了隨域外邪魔而來的天外之力,修為突飛猛進不說,更是因為那等天外之力,非凡人之軀所能駕馭,傲劍天因此而墜入了魔道。”


    他又連連咳嗽了幾聲,接著道:“墜入魔道之後,傲劍天不僅製服了以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以及天照為首的無數域外邪魔,更是將天山內的天劍宗弟子全數魔化,這些時日來,他將魔掌伸展到天下,幾乎已經將遍布天下的所有天劍宗弟子魔化了。”


    四人大大吃了一驚,同時驚唿道:“魔化?”


    杜大為點點頭,道:“是的,魔化。所謂魔化,便是強行將一絲魔氣灌輸進他人體內,使之性情大變,因為傲劍天所吸收的天外之力乃是最為純淨的域外邪魔之力,凡被他魔化之人,一日之間修為突飛猛進。我便是在那天的婚慶之上,不小心吸收進去了一絲魔氣,從此成為了傲劍天的一條走狗,這些時日來,幫著他做盡了壞事。”


    聽到這裏,曾念鈺柳眉緊緊顰在一起,問道:“你的意思是,凡是吸進去了那魔氣,便會被魔化?那葉師兄……”


    她偷偷看了淩玄一眼,接下來的話再無法說出口了,不過杜大為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道:“是的,不僅葉師兄,天劍宗內所有人,都已經被傲劍天魔化,成為了他的一條喪盡天良的走狗!!”


    幾人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若傲劍天真的如此厲害,隻是釋放出一些氣息便能使他人唯他馬首是瞻,天上地下,豈不是無敵了?淩玄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他想到了上官冰鬱,怪不得那天她要阻止自己等人去救仙靈宗,想必她也是被傲劍天魔化的受害者之一吧?


    淩玄問道:“杜師兄,被魔化後,一定有解救之法,對嗎?”


    幾人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但見杜大為無奈的搖頭,又滿滿的全是絕望。杜大為道:“我不知是否有解救之法,被傲劍天魔化後,我便失去了理性,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何不妥,所以未想過解救之法。”


    於燚清畢竟年長,相對冷靜一些,他看出了問題的關鍵,問道:“你不是被魔化了嗎,此時卻又為何沒事了?”


    幾人心中一動,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杜大為一陣苦笑,道:“我……是淩師兄那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將我震醒了不過,不過……我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他看出了淩玄臉上強烈的自責,又道:“淩師兄,不怪你,因為我被魔化了,不明是非黑白,深深愛上了那水魅,之前得知她已死,我心中一片絕望,一心想著為她殉情,先已經斷絕了自身一切生機,便算你我不戰,此時此刻也已經到了我生命的終點。”


    淩玄心中這才好受了一些,於燚清緊接著問道:“那水魅生活在南海之巔,你是如何遇見她?”


    縱使此時的杜大為已經清醒了過來,但迴想起那段往事,眼中仍舊閃過一絲向往之色,道:“那是我此生最為甜美的日子……”


    杜大為徐徐講述起自己的遭遇:


    傲劍天野心勃勃,他的目標,不是天下,而是天上。要與上天對抗,便要搜羅天下一切可用的力量。那日,傲劍天派我去南海之巔尋找水魅,我來到南海之巔,尋找了三日無果,便在欲轉身返迴之時,在那茫茫海域之中看見了一名年輕美貌的女子,她梳理著自己烏黑亮麗的頭發,輕輕歌唱著。我被他甜美動人的歌喉深深吸引,情不自禁飛了過去。那女子常年孤單的生活在南海之巔,孤單寂寞,有人欣賞她的歌聲,她很是開心。我兩在南海之巔一個月,她日日唱歌給我聽,雖然知道她便是那水魅,但我無法克製,漸漸的,我深深的愛上了她。將他帶迴天劍宗後,我將此事稟明傲劍天,他便為我和水魅舉辦了婚禮,水魅成為了我的妻子。


    新婚的幾日,我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之中,日日與水魅歡好,我原本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可是水魅與我成婚,隻是因為南海之巔的生活太孤單,想要找個人陪一陪而已,十天之後,她便不滿足與我一個人生活,逃出了天劍宗。我傷心難過之餘,稟明傲劍天,得到他允許後下山尋找她,今日陡然在此看到她的墓碑……我……


    他說著,緩緩留下兩滴清淚,他慌忙的拭去淚水,苦笑道:“對不起,身為正道中人,我卻愛上了一隻妖,實在對不起天下正道。”


    四人聽著他言短意深的愛情故事,心中也不是滋味,於燚清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人間真愛,本不是仙妖之別所能阻攔的。你真心愛過,哪怕她是妖,此生亦可無憾。”


    三人情不自禁的點點頭,對他的話暗暗讚許。杜大為更是露出一絲感激之色,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麵破碎的鏡子遞給淩玄,此鏡雖然不知何故破裂為二,但仍舊圓潤無邊,其上無數包羅萬象的細小紋路,仿佛某種文字,又仿佛博大精深的道家符籙,深邃浩瀚。“是我從水魅屍體中找到的,我將死之人,留著此物無用,便送給淩師兄吧。”


    四人臉色驚變,同時驚唿道:“十大絕品仙器之一,陰陽無極鏡!!”


    “小……小心傲劍天!”


    杜大為最後提醒了一句,雙手無力的垂了下去,緩緩閉上了眼睛。這名一生磊落,酷愛潔淨,又有些許頑皮的青年道士,至此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四人在水魅的墓碑旁將杜大為安葬了下來,不能共生白頭,願他們能做一對幸福的夫妻鬼。


    一日來~經曆的事情大起大落,幾人都感到累了,心情更是壞到了極點。他們無言的走過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返迴到了洛水鎮,在那洛水客棧要了些吃食,又要了四間上房,各自迴屋歇息去了。


    迴想著與杜大為的相識,再到他生命結束時那淒楚的笑容,淩玄深深的自責著。雖然杜大偉明確的告訴他,與淩玄戰鬥前他已經自己先斷絕了所有生機,目的是隨水魅而去,不過淩玄還是覺得杜大為是自己親手殺死的。


    自責之餘,淩玄為自己的變化感到後怕。以前,他絕不是如此容易衝動的人,而杜大為,隻是說了一句挑釁的話,自己便想要殺了他?淩玄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起性情起了如此大的變化,或許真如曾念鈺所說的那般,他已經滿手血腥了。


    淩玄在一陣陣的自責與後怕中,朦朦朧的睡著了。次日清晨,幾人吃過了早餐,當太陽從東邊升了起來的時候,四人走出了洛水客棧。站在洛水鎮那條寬敞的大街中間,淩玄問道:“於大哥,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於燚清思索少許,道:“浪跡天涯吧,離開南宮將軍之後,這些年來我一直如此。”


    淩玄點點頭,邀請道:“於大哥,反正是浪跡天涯,不如與我們幾人一起走吧,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於燚清淡淡一笑,道:“不知你們又有何打算?”


    淩玄道:“傲劍天入了魔道,聯合域外邪魔在我神州大地恣意妄為,搞得人心惶惶,我等雖不才,卻也要為還複神州大地安寧盡一份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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