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玄三人頻頻點頭稱是,表現得誠惶誠恐,連一個‘不’字也不敢說。四周眾人麵麵相覷,卻也不敢上前打斷兩名地仙的談話,本是劍拔弩張的場麵頓時變得溫馨、古怪了起來。


    二人便此般炫耀自己一身本事,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才發現淩玄及紫兒的真實身份一般,莽撞的火靈子‘咦’了一聲,道:“你是一隻紫竹妖?嗯,你是一隻……一隻小鳥?你們怎地也入了我二極宗?”


    他本來隻是無心之言,以他們的修行及身份,早已參破生死,看破紅塵,倒是不介意師門後輩之中有兩隻妖怪。不過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傲劍天眼見自己蓄謀已久的大計,因為兩名地仙級別的家夥突然出現,即將半路夭折,正滿心苦惱,聞言頓時眼睛一亮,不冷不熱的道:“二極宗堂堂仙門正宗,誰能料想到,如今居然淪落到收兩隻妖怪為弟子的地步,不知是我神州無人,還是二極宗……嗬嗬。”


    水靈子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怒火,唿的一聲頓時又升了起來,他猛然迴過頭來,冰冷的目光宛如兩柄鋒利的寶劍,淩厲的射向傲劍天。


    傲劍天絕非善善之輩,他表麵上與伊邪那岐等域外邪魔合作,圖謀大事,實際上他自己卻是另有一番打算。如今伊邪那岐等域外邪魔的目的尚未達成,而自己是他們達成目的不可或缺的一顆棋子,他算死了在目的達成之前,伊邪那岐等三名域外邪魔絕不會看著自己出事,有所依仗之下,膽子極大,他無視水靈子那充滿殺意的目光,冷冷一笑,繼續道:“前輩見諒,晚輩隻是實事求是。自古仙魔不兩立,我仙道之人,以斬妖除魔,匡扶正統仙道為己任,若隨便認什麽妖魔鬼怪為弟子,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柄?”


    淩玄垂下了頭,他知道,自從他練成了妖體之後,便不可能再與二極宗有任何瓜葛,隻是他多少有些不甘心,也不願正麵去麵對。此時傲劍天如此一說,正擊中了他心中最大的痛楚。可不是麽,方琴是仙、曾念鈺是仙……而他是妖,仙和妖自古便不可能同門為舞,之前再深的感情,再深的淵源,恐怕也將逐漸隨水東流,他們,或許終究有一天會變成陌生人,甚至……


    淩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曾念鈺提著飛劍滿天下追殺他,他會是多麽的痛苦,他隻期望,這一天,永遠不要來才好。


    火靈子脾氣暴躁,一聽傲劍天冷嘲熱諷的聲音,心中怒火陡生,往淩玄及紫兒身前一站,悶聲喝道:“道爺便認了他們做我二極宗弟子,你待如何?”


    傲劍天抱拳鞠躬,笑道:“不敢。不過依晚輩愚見,二位前輩還是及早與邪魔歪道劃清界限為好,以免為二極宗堂堂仙門正宗臉上抹黑。”


    在場大部分人都是仙門中人,他們同樣痛恨妖、魔,但傲劍天說的話,真的有些過分了。便算二極宗收了妖怪為弟子,那也是人家山門內的是事情,與外人何幹?何況在輩分如此高的兩位前輩麵前,他傲劍天有何資格指手畫腳幹涉人家山門的事情?兩名地仙尚未發作,仙靈宗宗主玄青真人跨上前一步,先是禮貌的向兩名地仙鞠躬行禮,而後轉向傲劍天,抱拳作揖,道:“傲宗主此言不妥。我鬥膽問傲宗主一句話,何為道?何為仙?”


    眾人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道與仙,說來簡單,但真若參悟起來,卻是難如登天。傲劍天卻是一臉不屑之色,脫口道:“一陰一陽謂之道,一山一水謂之道,一草一木謂之道,此天為道,此地為道,人人有道,人人皆無道。天上有人,謂之仙,仙上有人,謂之神。人可成仙,獸可成仙、山石草木亦可成仙。成仙修仙,參悟天道,隻求悟性,暗合天地至理,便是道,便是仙。玄青真人,不知我如此答,是否如意?”


    眾人暗暗點頭,道、仙,個人有個人的理解,個人有個人的領悟,可謂包羅萬象,無法捉摸,但傲劍天所言,的確便是道,便是仙,至少,那是他參悟的出來的道,是他心中的道,是他心中的仙。


    玄青真人微笑,不予否認,也不予肯定,又問道:“敢問傲宗主,何為天道?”


    傲劍天更是不屑,背過臉去,幾乎是從鼻孔中哼出聲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玄青真人,我等修道之人,莫非連此等事宜都不知曉麽?還是,你在考驗我的認知?”


    玄青真人作揖道:“不敢。不過以我之愚見,所謂天道者,不過是上天為製約萬物平衡而生出的規則。順應這個規則,便是順應天道,反之,則是逆天而為。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魔也有魔道,但一切都在天道規則的製約之下,無論仙、魔、妖抑或其他事物,亦逃不過天道,成仙、成佛,亦是順應天道。天道之根本,無外乎四個字,萬物平等!”


    他轉身向眾人作揖,微笑道:“既是萬物平等,又何來仙、魔、妖之別?我等若是食古不化,固步自封,強行將仙、魔、妖作個三教九流的區別,豈不是忤逆了天道?”


    此番語言可謂大膽之極,瞬間推翻了自古流傳下來的仙魔不兩立的觀念,大膽、叛逆之處可見一斑。但又說得滴水不漏,道是道,理是理,叫人根本無法反駁,玄青真人一番言論,可謂擲地有聲,眾人頻頻點頭之餘,不得不去深思,或者反省。便連傲劍天,一時之間也無法找出合適的言辭去反駁他。


    場麵頓時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好!”


    忽地一聲大叫聲將眾人驚醒,循聲望去,但見水靈子麵帶滿意的笑意,連連拍手叫好,道:“好一個萬物平等,老道我雖不甚理解,也不敢苟同,但卻不得不承認,你說得極為在理。”


    玄青真人躬謙一笑,不知水靈子是褒是貶,未答。


    水靈子轉向傲劍天,笑道:“小娃娃,你還有何話說?”


    傲劍天的目的十分堅定,便是逼得水靈子二人與伊邪那岐等三人動手,他好從中得益,豈料玄青真人一番話語,將他好不容易挑起來的水靈子的怒火瞬間澆息,心中著實將玄青真人恨得半死,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哼道:“哼,通篇歪理,有何可取之處?依我看來,二極宗是一代不如一代,現今居然淪落到收妖怪為弟子,靠歪理來苟存,更是不如前人,怪不得被人滅了山門。”


    轟!!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大變,想起師門仇恨,淩玄更是恨不得一掌擊斃傲劍天,天劍宗眾多弟子,心中也暗暗責怪起傲劍天來。要知道,兩名修為恐怖的地仙為何而來?傲劍天此言,根本就是揭開別人的傷疤,再往傷疤上撒一把鹽!或許兩名地仙已經暫時忘記了來此的目的,傲劍天此言,卻是在明明白白的提醒人家了。


    眾人色變之餘,心中對傲劍天生出極大的不屑,堂堂二極宗一宗之主,天下仙道魁首,原來也不過如此。便連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以及天照三人,都忍不住暗暗皺了皺眉。


    果不其然,自從認了淩玄三名後輩弟子後一直臉帶笑意的水靈子,整張臉瞬間寒冷了下來,不見他有絲毫動作,冷哼一聲後,但見一道殘影一閃而過,撲向傲劍天。


    伊邪那岐大皺眉頭,但卻未加猶豫,一掌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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