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玄不敢再禦劍飛行,禦劍雖然視野寬闊,但同樣更易被發現,故而他收迴奪日劍,順著崎嶇山路小心翼翼向上走去,未走多久,卻赫然發現前方橫躺著兩具屍體。屍體死像極是駭人,皆是頭顱與身體一分為二,身體倒在原處,頭顱卻滾到一邊,大張著嘴,瞪大眼睛望著淩玄;那鮮血流了一地,縱然地麵宛若木炭般漆黑,仍然可見那鮮血將之染成暗紅一片,觸目驚心。不過,血跡已經幹涸,顯然,此二人已經死去多時。


    淩玄狀著膽子上前探查了一番,周圍不見絲毫打鬥痕跡,見此二人脖子處之傷口十分平整,顯然是被利器一擊割下頭顱,還未曾作出反應便慘死當場,兇手速度之迅捷,手段之殘忍,可見一斑。


    淩玄又是一番探查,但卻再沒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不由暗暗皺眉,此二人雖修為不高,最多隻是胎息後期之修為,但想要如此無聲無息幹淨利落將之擊殺,而且是一舉同時擊殺二人,恐怕不是件易事,沒有金丹期以上修為者,根本不可能完成。


    如此說來,殺人者至少是金丹期以上修為,且速度十分迅捷,手段殘忍,事後不留絲毫痕跡,放眼整個天下,符合這等條件之人,怕是並無幾人吧?


    此等魔教妖孽,平日作惡多端,死了便死了,不值得他人憐憫,淩玄隻是奇怪,何人有如此本事無聲無息之間擊殺兩名至少胎息後期以上之修為者。


    他起身,四周觀望,露出思索之色,低聲自語道:“那些有名有姓之人怕是不屑做此等背後偷襲的苟且之事,莫非,新近天下又出現一名行俠仗義之士,而我卻不知道?”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守山之人無聲無息被殺,那麽……


    他忙向上跑去,果然,沒向上多遠,便又看到許多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尤其那座頗為恢宏的建築門前,更是躺滿了屍體,皆是頭顱與身體分了家,鮮血將漆黑的大地染得暗紅一片,四周再無一個活著的人影,觸目驚心。


    難道,鬼陰教就這樣被人徹底摧毀了?


    淩玄心情沉重,慢慢向裏麵走去,鬼陰教是他的仇人,此時被人摧毀,滿目蒼夷,他應該開心才是,但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倒讓他的心情變得十分陰沉。


    鬼陰教早不毀遲不毀,偏偏在他來前的一夜之間被毀,是不是說明背後的確有一個驚天陰謀,或者說,有人不想讓他與鬼陰教接觸?不想讓他發現隱藏在塵埃下的某些秘密?


    他一路向裏麵走去,很快便來到一處寬闊大廳,一路上,除了慘不忍睹的屍體,他再沒見著第二個活人。


    大廳四周有數個火盆,幽幽吞吐著火焰,將大廳映得暗紅一片,那火焰兀自跳動,四周的光線便也跟著閃爍不定,與地麵上厚厚一層幹涸血跡相映生輝,宛若那血液活過來了一般,變作一顆顆血中精靈,伴著火光舞出一種另類的舞姿,竟然也有幾分豔麗,有幾分另類的美。


    借著昏暗的光線,淩玄看見大廳另一頭,一個八十老嫗倒在血迫之中,四周雖然也躺了許多屍體,但皆都不完整,或者沒有頭顱,或者沒有手臂,或者攔腰被砍成兩節,隻有此老嫗是完整的一具屍體,故而淩玄一眼便看到了她。


    他走了過去,將老嫗的身體翻轉過來,但見她大張著嘴,口中再無一顆牙齒,她幹癟的老臉上沾滿了鮮血,鮮血經過一夜,已經盡數凝固,此時變作塊塊暗紅色塊狀物體,緊貼在她如枯樹皮般的老臉上,便像是一顆頭骨包上一層鮮血淋漓的皮,十分駭人,觸目驚心。


    縱然此老嫗死像如此狼狽,不過淩玄還是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正是五教教主之一的鬼蓮花,當年她參與了摧毀二極宗一事,又在招搖山見過她,故而淩玄對她印象十分深刻,便是她化成灰也不能忘記。


    不過,淩玄沒有多少歡喜之情,一個更大的疑團卻是浮上了心頭,他低聲自語,道:“據說鬼蓮花是合體中期之修為,已是半仙之體,何人擁有如此本事,殺害百多名鬼陰教教徒之後,再將之誅殺?莫非天劍宗聯合仙佛兩道,對魔教組織起一次大規模的誅殺行動,故而一舉將鬼陰教消滅?可是他們分明死於昨夜子時時分,那時我已趕到山下,並未見著任何一個人,山上也無打鬥之聲。若是仙佛兩道組織大規模誅殺行動,必然是四處宣揚,我卻並未聽說過任何有關此方麵的消息……此事當真古怪。”


    紅羽蹲在他肩頭,不安地四處亂看,最終將雙目定在慘死在地的鬼蓮花身上,古怪的是,它脖子處的紅色羽毛,居然像受驚的刺蝟般,根根豎立而起。當然,淩玄並未看到,他滿心沉浸在心中疑慮之中,四周恐怖的景象已經不能給他造成絲毫影響。


    陡然,慘死在地的鬼蓮花抬起一隻枯樹枝般的手拍在淩玄身上,她同時發出一種宛若垂死野獸般,古怪恐怖的‘嗚嗚’之聲,鮮血自她沒有牙齒的癟嘴中口口噴出。


    淩玄嚇得三魂幾乎沒了七魄,他下意識般閃到一邊,心跳頻率陡然加快了數倍,血液卻仿佛瞬間凝固了一般,不再遊走,他顫聲道:“你……你……”


    他幾乎嚇得半死,紅羽卻是在他肩頭又跳又叫,倒像是在歡唿鼓掌,樣子古怪之極。


    淩玄自然不會去與一隻小鳥計較,他瞪大眼睛瞪著鬼蓮花,生怕她忽然之間活過來,咬他一口般,驚恐不安。他雖然是修道之人,但卻沒有太多閱曆,況且對此等鬼怪事情的懼怕心理,卻是不可用修為而論的。


    鬼蓮花兀自發出一陣‘嗚嗚’之聲,吐出數口烏黑鮮血之後,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卡在喉嚨處那致命的淤血吐了出來之後,她貪婪的大口大口唿吸著四周充滿血腥味的空氣。


    經過初始的驚恐之後,淩玄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鬼蓮花既然還有唿吸,便不是鬼,說明她並沒有死。


    他站了起來,退到距離鬼蓮花丈許處方才停了下來,祭出奪日劍在身邊盤旋戒備,瞪著她,道:“你居然未死?”


    鬼蓮花喉嚨之中似乎卡著某種致命物品,每每張嘴,每每吐出大口淤血之餘,卻是隻能發出那模糊恐怖的嗚嗚聲,淩玄側耳傾聽,勉強隻聽清了兩個字:“四……陰……四……陰……”


    淩玄不由皺起眉眉頭,道:“你說什麽,能否說清楚一點?”


    鬼蓮花嗚嗚道:“四……陰……”


    四周血腥恐怖的景色加上她此陰惻惻的聲音,淩玄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不由又退後幾分,道:“鬼蓮花,你可知道是何人殺害了他們?”


    鬼蓮花抬起深深凹陷下去,宛若死魚眼睛般空洞無聲的雙眼看他一眼,隱隱閃過一絲急切之色,卻終究什麽也說不出來。她微微歎息一聲,忽地伸手猛拍自己後頸,發出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旋即她陡然咳嗽一聲,張嘴吐出大口淤血,她伸手接住那口淤血,緩緩向淩玄遞來,道:“陰……陰……”


    不過可惜,她終究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便雙手一垂,命喪黃泉。


    她親自拍斷了自己的頸椎骨,怕是必死無疑,以她合體期之修為,元嬰自然是無比強大,本可元嬰破體而出,以元嬰方式再行修練,雖不及本體修練得天獨厚,但好在可以殘留一命。不過,那兇手卻是殘忍之極,居然在她丹田處開了一道口子,在她來得及元嬰破體而出之前將之毀去,如此,鬼蓮花卻是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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