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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神識之龐大,便是合體期修為者,也無法匹敵,若得上等仙法修煉,最多一年時間,便可達到出竅期,禦劍飛行,遨遊天地,凡人也許努力個數十年也未必能如此。”


    淩玄自然知道,修道成仙,乃是逆天之事,凡人修仙,難如登天,從練氣期到出竅期,資質上佳者,用個四五十載也許可達成,若是資質欠佳者,終其一生也未必能達成,像曾念鈺那等天之驕女,不僅資質奇佳,且有無數靈丹妙藥相助,也用了十數年方才達到出竅期,修仙之難可想而知。


    而一旦胎元破體而出,全心修煉,最多一年便可達到出竅期,此等神速修仙,何等恐怖?


    不過,此等功法,若妖獸修煉自然是理想之極,求之不得,便算耗費百年將烏仙決修煉至大乘,胎元破體成人形,總比苦修五百年方才幻化出人形好,但淩玄修煉起來,卻覺不甚理想,他修煉烏仙決,從‘虛無’到‘結元’,用了已快六年時間,往後修煉,隻會難上加難,修煉至‘大乘’境界,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許百年,辛苦修煉數十載,胎元破體之日,一切努力卻是付之東流,豈不是得不償失?


    簡單的說,烏仙決並非修仙法門,而是重塑另一具身體的無上法門,人類的身體修仙,本就得天獨厚,若再去修煉烏仙決,重塑另一具身體,豈不是多此一舉?


    常人決計不會選擇修煉烏仙決,但淩玄卻是毫無辦法,不得不去修煉,因為他現在的身體已是殘破不堪,根本無能修仙,隻得期望烏仙決幫助他重塑出另一具身體,再以二極宗功法修煉,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返璞歸真,真正意義上成為二極宗弟子。


    隻是,將烏仙決修煉至大乘,胎元破體,所需時日會是多久?


    既然有了目標,淩玄便有了動力,當下,他便在上清真人的指引下,全心修煉起烏仙決,很快便入定,當他醒來之時,便與上清真人探討心得,抑或者陪紫兒及紅羽在那片紫竹林中玩耍片刻,而後又再次入定,他將精力全部投入到修煉之中,暫時忘記了過往,忘記了悲傷,或者說,他努力將過往及悲傷暫時放在了腦後,偶爾迴想起來,偶爾望著奪日劍,則是長長歎息一聲,便又一心撲到修煉中。


    傲劍天的無情,佳人的隕落,善良的他已經清楚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不想做個惡人,但他需要實力保護自己,保護想保護的人不被他人欺負。


    而這一切,需要的是無窮無盡的實力,淩玄深深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接下來的日子,他的生活十分單調,每天除了修煉,便是與上清真人探討修煉心得,或者陪紫兒玩耍片刻,旋即又修煉,有時一旦入定,便是數月之久,修煉之路雖然枯燥,但看著實力一天天增長,淩玄也是暗暗欣喜。


    那一年,他二十歲。


    名師出高徒,在上清真人的指點下,淩玄的修行可謂一日千裏,於兩年前將烏仙決修煉到‘混沌’境界,衝擊大乘境界,一年前的那一天,他便入定,直至今日方才醒來,整整一年。


    今日,陽光明媚的午後,紫兒正在與紅羽玩耍,忽地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大喝,兀自將一人一鳥驚得不輕。


    “何為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皆是道。吾心,便吾道。”


    “何謂之形?”


    “無欲,無求,無形、無色,萬物皆有形,萬物皆無形,道本無形,法有形,萬法皆自然。”


    “喝!!!”


    上清真人忽地一聲爆喝,屋內陡然光華大盛,無數霞光溢滿竹屋,衝上頭頂,形成一道衝天光柱,宛若另一顆白炙的太陽。


    見此情況,紫兒麵色大喜,她拋開紅羽,歡快的向屋內跑去,道:“太好了,哥哥終於胎元破體了。”


    淩玄端坐在屋內,臉色慘白,不時皺起眉頭,顯然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上清真人站在他身後,雙手抵住他後背,無窮無盡般的法力通過他的雙手,灌注進淩玄體內,洶湧澎湃,無數光華將他二人包裹住,填滿整間竹屋。


    上清真人神情嚴肅,大喝道:“集中精力,拋開過往,全力抵抗心魔,否則你將形神俱滅。”


    但淩玄,已是聽不到了,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之中,宛若陷入泥濘沼澤之中,無法自拔,他腦中,全是那冰清玉潔的音容笑貌,以及那叫他肝腸寸斷的話語:


    ‘方今天下,便隻有你欣賞我的舞姿,可惜我無能再為你舞一支。你不顧性命,三次救我於危難,此情堪比再生,我不知該如何迴報於你,隻望來生再續師徒之緣,我為徒,你為師。方今天下……’


    淩玄心痛欲裂,他瘋狂的大喊著:“師父!師父……”


    她仿佛未曾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兀自低聲重複著:‘……隻望來生再續師徒之緣,我為徒,你為師。隻望來生再續師徒之緣,我為徒,你為師……’


    忽然之間,淩玄心神晃蕩,陷入絕望的汪洋之中,他低聲喃喃自語:“是啊,既然此生已無緣在一起,何不了卻今生,待來世再續今生之緣?”


    “師父,你等著小玄子,小玄子馬上便來陪你,小玄子馬上便來陪你。”


    她忽地自身後拿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遞給他,聲聲唿喚著:‘小玄子,來呀!小玄子,來呀!小玄子……’


    淩玄接過匕首,毫不猶豫地插進自己的胸口處,鮮血飛濺:“師父,小玄子馬上便來陪你了。”


    他狠狠地拔出匕首,又是一匕首插了進去:“小玄子馬上便來了。”


    她甜甜的笑著,一如數年前,他們歡快的奔跑在那片仙田之上時她甜美迷人的笑容。


    外麵,淩玄忽地張嘴吐出大口鮮血,麵色刹那間變得慘白,紫兒大吃一驚,低聲驚唿道:“師父,哥哥他……”


    上清真人也是暗暗著急,他便知道,淩玄無法拋開過往,胎元破體之日,必逢心魔,外人無法相助,一切便看他的造化,若度過此劫,烏仙決大乘,若無法度過,形神俱滅。


    淩玄的全部神識都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之中,已被心魔占據,外部之言,根本無法聽見,如今,隻得盡人事,聽天命。上清真人再次催出一股澎湃的法力灌注進淩玄體內,喝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三千大道,萬般諸法,返璞歸真。”


    淩玄神識之內,她甜美的笑著:‘小玄子,快來呀,師父如此喜歡你,你怎地忍心叫師父孤獨千世,小玄子,快來呀……’


    淩玄全身一震,再次舉起的匕首滯在空中。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她並非是她,他也並非是他,他清楚地知道,她深深喜歡著的,是天之轎子葉不凡,而並非孱弱的他。自數年前那個生死別離的午後,他便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你是誰,為何冒充我師父?”


    他突然憤怒的大喝。


    她依舊甜美的笑著:“我是你師父呀,我是你深深愛著的師父呀。”


    淩玄突然冷酷下來,道:“不是,你不是。”


    她道:“小玄子,你怎麽了,我便是你師父,深愛著你的師父呀。來呀,你快來呀,師父等著你。”


    他歇斯底裏:“你不是。”


    手中匕首脫手飛出,準確的穿透她如玉般潔白無絲毫瑕疵的咽喉,鮮血化作顆顆剔透血珠,滾滾飛濺。“你不是!!”


    “啊……”


    他忽地一聲大吼,終於從無盡的悲傷中迴過神來,卻又是幾口鮮血噴吐而出,兀自將紫兒驚得一臉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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