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揮退數百正天峰弟子,禦劍飛向正天峰,頃刻之間便沒入雲海,消失不見。


    “葉少俠此情,小女子沒齒難忘。”上官冰鬱向著葉不凡微微一笑,禦劍而去。葉不凡望著她,那一個笑容,雖然摻雜萬千苦澀,卻依舊如此甜美,如此暖心。


    “上官姑娘,等等。”


    曾念鈺禦起一柄火紅飛劍,緊追而去。淩玄所受之傷,非九轉還魂丹不可治愈,早聞九轉還魂丹便隻有二極宗有一枚,但四年前用來救了淩玄,再無多餘,她本已是絕望,此時忽聞上官冰鬱手中還有一枚九轉還魂丹,她說什麽也要討來救淩玄。


    二人片刻後便沒入層層雲海之中,消失不見。葉不凡上前,笑道:“淩少俠方才與曾師妹相逢,不知何故又要不辭而別?”


    事已至此,淩玄深知不可能再離開,他苦澀一笑,道:“葉師伯,我,我隻是想出來透透氣。”


    上官冰鬱禦劍飛離天劍宗,直直向南而去,約禦劍飛出數十裏之後,曾念鈺追上了她。


    “上官姑娘,等等。”


    上官冰鬱停下,迴頭看著她,道:“你想怎樣?”


    曾念鈺禦劍在她前方停下,道:“上官姑娘,我並無惡意,隻是小玄子的傷……”


    上官冰鬱打斷她,道:“你想要九轉還魂丹?”


    曾念鈺點頭,道:“上官姑娘,小玄子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隻要你肯將九轉還魂丹給我,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


    上官冰鬱道:“你肯如此為他,也不枉他對你一往情深。”


    曾念鈺道:“上官姑娘說笑了,我與小玄子隻是師徒之名,並無其它。姑娘冒死為他送藥來,我看得出姑娘對他的情……”


    上官冰鬱又打斷道:“他自願送死,你又何需多管閑事?我可以將九轉還魂丹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曾念鈺道:“姑娘請講,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上官冰鬱道:“此話當真?”


    曾念鈺道:“當真。”


    上官冰鬱美目流轉,道:“如此,小女子便將九轉還魂丹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待他傷好後,你必須離開他,永遠不得與他再相見,你可否答應?”


    曾念鈺遲疑許久,終究點頭,道:“我,我答應。”


    上官冰鬱嫣然一笑,甩手將那隻錦盒扔給曾念鈺,禦劍而去,道:“到時別忘了你的諾言。”


    葉不凡被傲劍天叫到了隱仙院,淩玄一個人迴到房間,無力的平躺在床上,迴想著適才種種,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迴想來,上官冰鬱獨闖天劍宗,卻也是驚心動魄,她冒死為他送藥來,他卻冷言相向,是否太過絕情?


    但不管怎樣,仙、魔本就勢不兩立,此時割袍斷義,總比以後糾纏不休,徒增煩惱的好。


    隻是今日未能離開,往後葉不凡怕是會看得更緊,想要獨自離開,難上加難,血煞修羅一天比一天爆戾,他隨時有壓製不住它的可能,一旦失去控製,血煞修羅必定是另擇一具身體占據,他與曾念鈺如此鄰近,十分危險,該如何是好?


    ‘也罷,待夜深人靜之時,我再悄悄離開,再不行,我便自這山頂跳下去,與血煞修羅同歸於盡,無論如何,決計不能為師父帶來任何危險。’


    他如是歎息一聲,重傷未愈,疲憊不堪,竟是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深秋無力的太陽,徹底沉入群山之中,碧藍的天空,緩緩披上一層火紅彩衣,輕輕舞著一曲絢爛的秋暮憂傷。


    淩玄不知睡了多久,他被曾念鈺輕輕拍醒時,秋空掛著一輪明月,幽幽的月光透過窗戶,投射在屋內,投射在二人臉上,無聲的投射出一片片慘白哀傷。


    曾念鈺蔥白玉指輕輕嵌著一枚散發出濃烈藥香味兒的淡黃色丹藥,她遞過去給淩玄,道:“小玄子,來,將它服下,服下之後,你的傷勢便可痊愈。”


    淩玄隻是輕輕望了一眼那枚丹藥,便將眼神落在曾念鈺明眸皓齒的俏臉之上,無限留戀,片刻後,他輕輕道:“師父,我不想與那魔教妖女再有任何瓜葛,此藥,我決計不能服。”


    曾念鈺也不逼他,收迴玉手,她輕聲問道:“可否告訴師父,你與上官姑娘是如何相識的嗎?”


    迴想起芭蕉鎮那一幕,無限惆悵忽地爬上心頭,淩玄長長一歎,道:“師父是否還記得先天靈寶畢月烏?”


    曾念鈺輕輕點頭,淩玄接著道:“我墜崖四年,它一直陪伴著我,我為它起了個名字叫紅羽,它或許真是一隻大兇之鳥,不僅害死張大叔,還害得師父……”


    他望望曾念鈺的表情,欲言又止,見她神色黯然,不忍再提往事,一言帶過,道:“上官冰鬱費盡心思接近我,便是為了搶奪紅羽,在招搖山之時,她聯合她師父鳳九娘及她師妹顏若憶,強行搶奪,並將我打成重傷,幸得了塵大師相救,我才幸免於難……”


    傲劍天將葉不凡叫到隱仙院一個僻靜之所,他幽深深沉的氣質,宛若隱入周圍的空氣之中,葉不凡一身金丹大道的修為,竟然也感覺不出他的任何氣息,若是他未出言,葉不凡決計發現不了他。無形、無我、無欲、無求,此便是滅神期的修為,當的如天空般深邃。


    傲劍天盤膝端坐,輕閉著雙眼,氣若遊絲,他輕聲道:“仙魔之爭自古有之,孰生孰死,便在一念之間,狹路相逢,勇者勝。不凡,你不該呀,身為仙門中人,常有仁慈之心固然重要,但你不該婦人之仁,放走那名魔教妖女。”


    葉不凡深知適才山下發生的一切皆未逃過傲劍天之眼,他公然放走上官冰鬱,的確十分欠慮,他不知當時為何會生出此念頭,但他並未後悔。他低頭站在傲劍天身前,低聲道:“師父,徒兒知錯,懇請師父責罰。”


    傲劍天麵無表情,道:“修道之人首重保持道心不變,凡塵俗世,兒女私情皆應拋之腦後,不凡,你要切記。”


    葉不凡垂首道:“是,師父。”


    傲劍天道:“淩少俠是否已經服下那枚九轉還魂丹?”


    葉不凡道:“迴師父,淩少俠性子極為倔強,寧死不願接受上官冰鬱之情,因而並未服下。”


    傲劍天輕輕點頭,道:“如果為師未料錯,今夜子時將有大事發生,不凡,到時你萬不可再婦人之仁了。”


    葉不凡應道:“是,師父。”


    淩玄將他與上官冰鬱自相識起,到招搖山她的身份暴露結束,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曾念鈺安靜的聽完,輕輕歎息一聲,又將手中丹藥遞過去,她似是自語般柔聲道:“小玄子,過去之事終已成為過去,無需計較太多,放開心懷,勇敢麵對未來才最為重要。來,將此藥服下。”


    淩玄輕滯,他看向她,卻並未伸手去接,道:“師父,你叫小玄子不要計較過去,為何你卻不能放開心懷,忘記過去,勇敢麵對未來?”


    曾念鈺垂下頭,柔聲道:“從小我便在父母溫暖的羽翼之下成長,無憂無慮,快樂得像隻小鳥,我真以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任天多寬,地多大,不管山有多高,水有多深,因為我有父母,累了,我可以飛迴他們溫暖的懷抱中休息,受委屈了,我也可以向他們訴說……直到失去後我才明白,我錯了,人總要學會著長大,總要學會著承擔責任,失去的,永遠不會再迴來。小玄子,我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親人,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再失去你,不想再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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