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爍雖然早就得到消息,說雲攸今日已經返京,奉命在為安乾小王爺治傷。他喜不自勝,迫不及待進宮來見雲攸,卻被永德帝截去禦花園下棋。


    周卿顏卻並不知雲攸已迴京,他驚愕而失望地看了一眼安爍,見他神情淡然,便知他是知道此事的。


    若永德帝不同意賜婚,他帶雲攸遠走高飛的後路也被堵上了。


    周卿顏不為人察覺地握緊了雙拳,半晌後,身體終於是逐漸鬆軟下來。


    當事者親自來選擇嫁給誰,是所有人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之法。


    安爍心頭微鬆,但麵上仍是分毫不露。他堅信,雲攸會選擇他,胸中自然微喜。


    論相貌,他與周卿顏不分伯仲;論身份,他是太子,周卿顏隻是臣子;論品性,周卿顏比他更沉穩睿智一些,但他卻有著豁達深情的一麵;論感情,他與雲攸做過夫妻,雖無夫妻之實,但周卿顏隻算得上雲攸熟悉的人,連朋友也算不上吧。


    安爍聽見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迴頭看時,雲攸已走下了石橋,她穿著一身鵝黃雲煙衫素緞千水裙,逶迤拖地,飄逸灑脫,仿若身披溫柔的陽光而來。


    無論怎樣看,都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卷。


    周卿顏穿著一身墨青色官袍,挺直脊背坐在亭中圓桌旁的石凳上,一手搭在桌上,一手則垂下擱在右邊膝蓋上,麵色平靜地看著雲攸慢慢走近。


    實則,他這般正襟危坐,隻是為了掩蓋自己難以抑製的歡喜。


    若此時身邊沒有多餘的人,他定會忍不住上前去緊緊抱住雲攸,即使十匹馬也拉不迴來。


    安爍已然坐不住,急切地迎了上去。


    可當他含情脈脈地看著雲攸時,卻見雲攸的目光輕而易舉從他身上劃過,竟落到了他身後的周卿顏身上,還停留了好一會兒,心底便微微一凜。


    安爍看著周卿顏時,那眼神竟如薄刃似的,輕輕一劃便能在人心底劃出痕跡來。


    幾乎是同時,雲攸仿佛聽到了對麵兩個男人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猶如列隊歡迎她歸來的鼓聲。


    雲攸收迴目光,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太子殿下。”


    永德帝勉強露出笑容,旋即問道:“你來得正是時候,這兩個人都向朕請旨求娶於你,你怎麽想?”


    怎麽想?不應該是選擇誰嗎?這分明是在暗示雲攸,想嫁給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癡心妄想。


    雲攸自然是誰也不想嫁,但她不想遂了永德帝的意,這麽為難的事情,當然要丟給這個老頭去煩憂。


    “臣但憑陛下做主。”雲攸恭敬道,“當務之急是救瑞王,解他身上的毒,還需一味七葉蓮,濟世堂的藥師說,此藥隻有惡獸山上有。”


    “我隨你去尋草藥。”周卿顏猛然起身,“惡獸山我曾去過,熟識地形,還抓捕過四隻雙頭野狼。”


    安乾是周卿顏的徒弟,實際上像弟弟一樣,他想要救安乾的心,應該是這三個男人中最急切的那一個。


    安爍想起了在樊州遭遇的蟒獸,至今心有餘悸,那怪獸差點要了雲攸和周卿顏的性命。而這樣兇殘的獸物,惡獸山比比皆是。


    惡獸山曾是月巫管轄之地,他用巫瘴術可控製獸物不攻擊人,但如今月巫在逃,精通巫瘴術的馭獸師寥寥無幾,無人可堪大用。


    安爍淒然一笑:“今時不同往日,你如今的身體,恐怕走上山都費力,更別提與野獸廝鬥,還是我去吧……”


    他太心急,甚至忘了自稱為“孤”。可能是還不習慣太子這個身份,也可能是“孤”聽起來居高臨下,可他不想與周卿顏太過生分,所以失了太子該有的威儀。


    “哪有太子去冒險的,簡直是胡鬧!”永德帝慍怒道,“若你母妃知曉此事,非要將你關起來不可。”


    關起來?不如說是囚禁,永德帝和熙妃都熱衷於囚禁自己的孩子。


    安爍與熙妃分別了十幾年,他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害怕被關起來的小孩,害怕幽閉的空間,尤其怕黑,害怕黑夜中看不見的響動。


    周卿顏見安爍容色黯淡,便已知他心中苦楚,轉向永德帝道:“太子為了救瑞王,甘願冒險,兩位皇子兄友弟恭,乃陛下教子有方,天下人必當傳頌效仿。”


    永德帝聽後,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但臉上仍有一絲不快。


    他看著安爍和周卿顏,沉默片刻後說道:“罷了,太子,朕希望你能記住,你身為一國儲君,要時刻保持冷靜和理智,不可輕易衝動行事。”


    安爍拱手認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日後定當謹言慎行,不辜負父皇的期望。”


    周卿顏瞟一眼安爍,便知他在想些什麽,他並非誠心認錯,隻是迫於老皇帝的淫威。此刻,他肯定已經盤算好如何跟著雲攸一起出宮去了。


    而且,他肯定不會讓周卿顏獨自一人跟在雲攸身邊。一來,不相信周卿顏能夠保護好雲攸;二來,他知道了周卿顏有覬覦雲攸之心,怎能若無其事地看著兩人……


    雲攸和周卿顏出宮後,安爍與歐陽蘭兒也坐上了去天清觀的馬車。


    安爍以去天清觀為安乾皇弟祈福為由,在歐陽蘭兒誦經時,悄然策馬向惡獸山的方向奔去


    於是,他選擇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借口——去天清觀為安乾皇弟祈福。在歐陽蘭兒誦經的時候,安爍從後門悄然離開,策馬朝著惡獸山的方向奔去,獨留下歐陽蘭兒、幾十名侍衛和沒有馬的馬車。


    惡獸山是月巫掌管的地盤,怪獸被巫瘴所困,才不得出山為禍一方。巫瘴困住了獸物,也阻擋了外麵的人進入。


    巫瘴之氣還未消散,眼前的惡獸山如包裹在蠶絲中的繭,若隱若現,躁動而詭異。巫瘴彌漫著難聞的氣體,雲攸的眼睛迷得生疼,不得不眯成一條縫隙,竟發現惡獸山宛如一個跳動的心髒,她揉一下眼睛,再看時隻有一片灰色的霧霾。


    周卿顏從阿木手中的包裹裏,拿出三件灰色的袍子,穿上後三人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罩著一層透明的紗巾。


    這衣袍是馭獸師巡山時所穿,能將自己隱入巫瘴之中,不被野獸察覺。


    周卿顏牽著雲攸的手,雲攸又牽著阿木的手,周卿顏停下腳步,向阿木伸出了手。


    阿木猶豫了一下,他隻想牽雲姐姐的手,但有個小氣的男人,不想讓他牽雲姐姐的手,迫於男人的威逼,他隻得不情不願地牽起周卿顏的手。


    阿木長大了一歲,個子長高了許多,周卿顏沒法再將他當做孩子看待。


    三人慢吞吞向前挪步,看不見腳,速度又很慢,看起來像是在飄動,真的像是三個糾纏在一起的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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