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爍是懂察言觀色的,他捕捉到周卿顏與楊延霖眉眼之間的交流,心知他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卿顏便將早就想好的說辭,不緊不慢娓娓道來。


    他說道:“你中箭之後,就被琅伯帶了迴來。雲姑娘和殺手交手後,殺手不敵便逃走了。雲姑娘此刻在京兆府衙,協助安乾捉拿刺客。”


    說得跟真的似的,楊延霖在一旁輕哼一聲,刺客就是薑嬤嬤,此刻已命在旦夕,何來抓刺客一說。


    周卿顏之所以不告訴安爍真相,確實是有他的考量。


    若安爍知道薑嬤嬤是殺手,一氣之下休了歐陽蘭兒,那就是給永德帝難堪。


    畢竟,歐陽蘭兒是皇帝親賜的側王妃,皇帝還指著她能誕下子嗣呢!


    況且,歐陽家不久前捐糧草、捐藥材,聲譽頗盛,安爍在朝中的地位尚且不穩,絕不能因休妻落人口實。


    “我受傷……雲兒沒有來看過我……”安爍眼神黯淡,充滿了失望和落寞,他緩緩地轉過身去,左手無力地推開靈芝送到他嘴邊的溫粥。


    他的心如同被重錘擊中,心中的傷口越來越深。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迴憶起對雲兒的承諾——


    若剿匪功成而歸,向陛下請賞求娶雲攸為妃。


    此刻,他孱弱得連床也下不了,更別說剿匪!


    安爍的心緒陡地翻騰起來,他仰起頭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癲狂和絕望。


    他的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揚,但那笑容中卻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內心深處正經曆著一場激烈的風暴。


    周卿顏不禁自責起來,眸中的愧疚之色藏得很深,生怕安爍窺探出來。


    同時他對安爍的痛苦感到好奇和困惑,究竟是什麽事情讓他如此悲愴?


    楊延霖長籲一口氣,暗自思忖:雲攸隻是沒來看他,又不是永遠見不著,為何安爍看起來如此悲傷?


    此刻眾人關切的目光非但沒有緩解安爍的悲戚,反而更加重了他心中的惱恨。


    可事情的原委他絕不願宣之於口。


    屋裏頓時陷入了一陣死寂。


    “王爺,求求您救救薑嬤嬤吧!”歐陽蘭兒悲慟的哭泣聲驟起,那聲音撕心裂肺,讓人不禁心生憐憫之情。


    她撲倒在安爍床榻邊,淚眼婆娑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眼中滿是絕望和無助。


    “我遠嫁至此,身邊無親無故,唯有薑嬤嬤一個貼心的人。如果連她都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說到這裏,她的淚水更是如決堤般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


    安爍茫然地看一眼周卿顏,又轉眼看著楊延霖,問:“薑嬤嬤怎麽了?”


    歐陽蘭兒梨花帶雨,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搶著說道:“薑嬤嬤和王爺中了一樣的毒,她是在給你治傷的時候,不小心被箭矢所傷,王爺的毒能解,她的毒也一定能解!”


    說完,她緊緊握住安爍的手,眼神中滿是期待和希望。


    “嘖嘖!”


    楊延霖一臉的鄙夷,這睜眼說瞎話的習慣真的是能傳染的呀!她這是料定了周卿顏不會拆穿她的謊言!


    歐陽蘭兒當著兩個知情者的麵兒,說瞎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真是沒將麵前這兩個男人放在眼裏。


    或許是她的桃花眼太小,根本就放不下。


    安爍雖然對薑嬤嬤並沒有什麽好感,但他實在無法忍受一個柔弱的女子在他麵前哭泣,他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


    安爍累極了的樣子,輕聲說:“楊延霖,快去救治薑嬤嬤。”


    楊延霖一動不動,怏怏道:“治不了!”


    周卿顏將歐陽蘭兒拽到屋外的假山後麵,麵帶慍色,沉聲問道:“你們自己下的毒,沒有解藥嗎?”


    “解藥要三千兩,薑嬤嬤嫌貴,就隻買了毒藥,未買解藥。”歐陽蘭兒一臉的悔意。


    周卿顏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或許就是命數吧!薑嬤嬤留在安爍身邊也是個極大的隱患,若真救不迴來,那也是罪有應得。


    “趁她還有一口氣,你好好送她走吧,她做的那些醃臢事,我不會告訴王爺,她死後得以厚葬,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周卿顏說完,走到假山下的一汪清泉處,又迴頭肅然道:“若你說刺殺雲姑娘,是薑嬤嬤一人所為,我自是不信。側王妃好自為之,勿要再做一些害人害己的事情。”


    待周卿顏迴到安爍的寢房,那兩人還在為救薑嬤嬤之事,爭論不休。


    楊延霖雙手撐著桌案,分明是要敗下陣來的疲軟模樣。


    安爍忍不住厲聲質問:“你能治好本王,治不好薑嬤嬤?醫者眼中,無高低貴賤之分,無親疏恩怨之別,心懷慈悲,一視同仁,你可別讓我輕看了你。一樣的毒,用一樣的解藥啊!本王命令你,不管用什麽藥,不管多貴的藥,你盡管去用……”


    “解毒的藥,是雲姑娘的血!” 楊延霖怒不可遏,“整整兩壇血,若是用壇裝酒,也要喝三天啊!”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角落裏的酒壇。


    楊延霖本來答應雲攸,以血救命之事,爛到肚子裏,也不能對任何人講。一來,安爍在圍獵場救了雲攸一命,雲攸以血迴報,兩人互不相欠,沒必要讓安爍當做恩情銘記於心;二來,雲攸想要徹底擺脫周卿顏,就要與安爍也劃清界限,再無任何瓜葛。


    周卿顏與安爍,兩人相互凝望著,都不約而同地垂下眼眸,麵上看到的都是無法掩蓋、無法稀釋的憂傷。


    安爍猛地坐直身子,由於太過用力,牽扯到傷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


    他咬緊牙關,努力忍住疼痛,但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呻吟:“嘶……”。這聲呻吟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連帶著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周卿顏坐在床沿上,伸出雙手壓住了安爍的雙肩。


    “別亂動,先養好傷,其他的以後再說。”周卿顏溫聲安撫道。


    安爍身形一頓,默然了片刻,握住周卿顏的手臂,懇求道:“雲兒呢,我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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