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宏英祖上乃草莽之輩,幾代人苦心經營,雖家財萬貫,卻名聲不濟。歐陽宏英一心想攀附權貴,奈何公子們無才,科舉之路舉步維艱。


    幸得一貌美女兒,求娶之人踏破門檻。歐陽宏英本指望女兒嫁於達官顯貴,可這女兒偏偏是個“顏控”,看不上眼的,即便是天王老子,也絕不“下嫁”。


    嚴長史不愧是做過暗衛的人,此等秘辛之事亦能探聽得來。


    “先生可知,此次陛下派九皇子來賑災,若先生從旁相助,將來論功行賞,算得上首功。”周卿顏眼眸微動,向對方使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歐陽宏英臉上喜色頓現,連連朝周卿顏拱手:“論功行賞,如何建功?賞又為何物?”


    “貴府有全城最大的糧倉,若捐出糧食解百姓燃眉之急,助朝廷解決疫患,九王爺願娶令愛為妻……”


    歐陽宏英猛地一起身,便對上了周卿顏坦蕩的眼,沉思片刻才遲疑道:“小女眼高於頂,恐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鄙人唯有這個寶貝女兒,婚嫁之事由她自己全權做主……”


    話音剛落,一個華服女子翩然而入,雲鬢峨眉,端莊嫵媚,一舉手一投足,難掩優雅的韻味。


    安爍緊跟其後,一臉茫然地望著麵前各懷鬼胎的三人。


    女子在歐陽宏英耳邊輕言幾句,便嬌羞地看著安爍,眼睛裏閃著無數小星星。


    “哦,忘了介紹,這是九皇子,麟王安爍。”周卿顏恭敬地說。


    “小民拜見王爺!”歐陽宏英倉皇行禮,旋即抬首仔細打量著安爍。


    他忍不住要看看,這個讓愛女歐陽蘭兒一見傾心的王爺,是何傾城之顏。


    春山畫眉,寒江凝眸,青峰瓊鼻,飛櫻點唇。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說的就是麵前這個人吧。


    安爍被歐陽宏英目光包裹著,著實有些不自在。


    周卿顏垂下的眼底有一絲愧疚之意閃過,以安爍的美色做籌碼,換取糧食救濟百姓,安爍知道真相後,應該會原諒他吧!


    “糧食的事兒……”周卿顏試探地問,他想要盡快結束這場博弈。


    “若王爺信守承諾,糧食今日便可運走!”歐陽宏英眉眼稍帶喜色,卻又強掩下去。


    安爍抬眼,然後一怔,激動道:“當真有糧?隻要能救百姓,先生的任何條件本王皆應允!”


    “事態緊急,全城百姓還等著糧食果腹,嚴長史此時應該就在外麵,不如……”


    歐陽宏英麵色陰沉,空口無憑,若王爺拿不出讓他安心的憑據,他無法心甘情願交出糧食。


    “歐陽小姐,善名遠揚,想必亦不願看到百姓忍饑挨餓。王爺與小姐一般良善,見百姓受苦,心急如焚……”


    周卿顏話音未落,歐陽蘭兒已忍不住拽著歐陽宏英的衣襟,撒嬌道:“爹爹,放糧吧,若樊州生靈塗炭,那糧食還賣給誰呢?”


    “好,好,放糧……”歐陽宏英無奈地擺擺手,心想著,我這傻孩子,還未出嫁就被拿捏得死死的,以後我這個老父親可有罪受咯。


    周卿顏暗舒一口氣,待退出客堂,嘴角掛了一絲笑意。


    看著一袋袋糧食被裝上車,安爍心中甚是疑惑,明明自己什麽也沒有做,隻是碰見歐陽小姐,然後謊稱迷路,請她將自己送到正屋,最後送給她周卿顏給的盒子。


    “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安爍好奇地問,他心中惶惶不安,似是被人背後捅了一刀的感覺。


    “我在來的路上撿到的石頭!本想著初次見麵送貴重一些的禮物,你的玉佩就很合適。不過仔細想想,家財萬貫的大小姐,什麽沒見過,所以禮物要有新意,才能彰顯我們的心意!”


    周卿顏從未說過如此違心的話,他撿的那石頭是愛心形狀,有心之人皆會以為是在示愛,歐陽蘭兒當然也是這樣想的。


    安爍是真的被捅刀了,周卿顏有意捅刀,他卻恍然不知。


    臨走時,歐陽蘭兒送給安爍一個蘭花香囊,戀戀不舍揮手道別,她目光繾綣,隻凝安爍一人。


    樊州府衙,大門外稀稀落落站著一群百姓。


    他們麵色蒼白,神情哀戚,人與人之間隔著三尺的距離,往日見人就喋喋不休的瓜婆,今日亦沉默不語。


    不遠處的高台上,知州傅延的大夫人王氏與妾室雪娘,蒙著麵紗,像傀儡一般垂首肅立,雪娘的雙眼因為徹夜哭泣而紅腫。


    婢女端上來兩大碗湯藥,側立在雲攸身後。


    雲攸亦是多日未曾吃過一頓飽飯,臉色蒼白,用盡全力朝高台下的百姓喊道:“近日有居心叵測之人,傳出湯藥食不得的謠言,若我們要害大家,任憑疫病蔓延即可,為何要多此一舉,冒著被感染的風險,來送湯藥。”


    無精打采的瓜婆頓時來了精神,大聲應和道:“是啊,我就喝了湯藥,我全家都喝了湯藥,你們看我老婆子——好得很。”


    “為打消大家的疑慮,知州的兩位家眷主動請纓來試藥,希望大家相信朝廷祛除疫病的決心。國以民為本,社稷亦為民而立,陛下敬德保民,我等奉天子之命,竭力保全,若無力迴天,亦埋骨樊州。”


    雲攸一字一頓地說,陽光有灼目之感,她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握緊,渾身鮮血翻湧。


    眾人皆為之動容,身旁抱劍矗立的尚賢,向雲攸稍稍移近了兩步,用他魁梧的身軀,為雲攸擋住刺目的陽光。


    雲攸接過婢女手中的湯藥,鄭重奉上。她站在雪娘身邊,示意雪娘先選一碗。


    頃刻,王氏站出來先端了一碗湯藥,淡然地說:“我乃大夫人,當做表率,我先喝。”


    碗至唇邊,王氏瞥了一眼雲攸,見她不動聲色,嘴角泛起若有若無的邪魅笑意。


    王氏頓時臉色陰沉,故作不適,抱胸作嘔,楚楚可憐。


    “我一聞這湯藥就想吐,要不雪娘先喝,我去取些蜜餞!”王氏將湯藥遞於身邊的袁師爺,轉身欲離開。


    此時,雲攸大致猜到,大夫人命人在雪娘的湯藥裏動了手腳,但王氏又怕雲攸在她的湯藥裏動手腳,遂心虛之態畢現。


    若雪娘死在此地,就更解釋不清了。


    突然,雪娘捧起碗大口喝起來,雲攸猛地伸手打掉藥碗,但雪娘已經喝進去一口,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雲攸驚唿一聲“快,尚賢”,身後一個黑影飛竄而過,瞬間奪過袁師爺正要摔下的湯藥。


    眾人嘩然,麵麵相覷,質疑聲不絕於耳。


    “湯藥裏有毒,真看不出來這小姑娘竟然如此蛇蠍心腸。”


    “絕不能饒過她,這種人就要送去璿霄台,受萬箭穿心之刑。”


    ……


    此時,尚賢手中的另一碗湯藥,成了為雲攸洗脫罪行的最後證物。


    “毒並非我所下,若我沒猜錯,王夫人隻在雪娘的湯藥中下了毒!”


    雲攸說完,伸出手,目光堅定地點點頭,示意尚賢把湯藥給她。


    尚賢神色冷峻,端著湯藥的手下意識向後躲。


    尚賢抬首望來,凝視雲攸黑白分明的眸子。麵前的這個女人可是將軍的命,絕不可能讓她冒險。


    沒有遲疑,沒有畏懼,尚賢一口喝下了碗中湯藥。


    一片死寂,似乎是在等待死亡的來臨。


    尚賢並未倒下,他墨黑的眼底不見情緒,抬眼看看雲攸,嘴角泛起難得一見的淺笑。


    雲攸蹲下身,探一下雪娘的鼻息,命人將她抬走。


    袁師爺揉捏著臉上那顆顯眼的疣子,輕哼一聲,朝台下大喊:“可憐雪娘還懷著孩子,也逃不過你們的毒手,他們是來屠城的,下毒是最快最容易的方法……”


    尚賢拔劍架在袁師爺脖頸上,射過去凜冽的眼光,沉聲道:“再胡說一句,要了你的命!”


    “毒殺朝廷命官啊,那就讓這位王妃一起陪葬吧!”


    袁師爺一聲邪魅大笑,王夫人身邊的婢女身形一閃,拔出尖刀,衝雲攸而去。


    幾十個弓弩手如幽靈般閃現,伏在府衙正堂屋頂上,嚴陣以待。


    圍觀的百姓一陣騷動,驚叫著四散逃走。


    雲攸被刀尖頂住咽喉,兩邊對峙了數息。看著尚賢麵色不改,袁師爺沉不住氣了,他擔心周卿顏若趕到,再多一百個弓弩手也不是對手。


    “小子,你敢殺我嗎?整日與一個玩弩的小孩,在本師爺麵前作威作福,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們,本師爺真是白活四十多年!”袁師爺挑釁地瞪著尚賢,又看了一眼王夫人,緩緩抬起了手。


    王夫人見狀,疾步向後退去,奔下高台後,提起裙裾,也顧不上規矩禮儀,大步跑迴府衙。


    “你若敢動王妃一下,就知道我敢不敢殺你!”尚賢一字一頓地說,話中裹挾著濃濃的殺氣。


    袁師爺向婢女一使眼色,她手中的刀刃貼向雲攸脖頸的肌膚,滲出一條血痕。


    尚賢眼神一凜,拽著袁師爺的胳膊,身體緩緩轉向府衙大門的對麵。婢女腳步淩亂地挪動,雙方如打太極一般,變換著位置,隻到婢女背向大門,尚賢才停下來。


    就在這時,“嗖嗖”幾聲箭響,屋頂上的弓弩手相繼中箭,慘叫著滾下來。


    “砰……砰……”


    婢女猛然瞳孔一縮,一口血噴在雲攸身上,須臾,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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