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和曾憲剛又談了以前在上青林的事情,往事曆曆在目,卻又恍若隔世。


    到了5點30分,杜兵、老耿和侯衛東來到竹園川菜館。竹園川菜館距離金星大酒店並不太遠,侯衛東經常見到“竹園”飄逸的行草以及穿著旗袍的迎賓小姐,但是從來沒有進去過。


    竹園外麵看上去極為平常,進去才發現裏麵裝修頗為講究,仿明製家具使餐館比尋常館子多了幾分厚重。


    杜兵和老耿在底樓要了一張靠窗戶的桌子,隨時聽候招唿,侯衛東則單獨上了二樓。


    侯衛東走進了預定的201室,穿旗袍的服務員進來彬彬有禮地問道:“先生,喝什麽茶?”


    拿過茶單,侯衛東道:“一壺鐵觀音。”他站到窗邊看了一會兒街景,一支煙未抽完,服務員端著茶走了進來。


    鐵觀音味道濃鬱,放在鼻尖,茶香撲麵而來,讓侯衛東舌底生津。他是喝茶的老手,聞到此味道,便知道這平凡的竹園並不平凡。


    朱小勇麵帶笑容進門,道:“蒙寧有事,來不了,今天晚上就是純爺們兒。”他坐下以後,道:“嶺西交通早就應該徹底整治了,堵車已經成了社會公害。”


    侯衛東道:“朱總,你開了車嗎?開車就不能盡興。”


    朱小勇道:“陳哥喝了酒,有時要做按摩。三樓有很頂級的按摩師,不對外開放,也算類似於私人會所的場所。如果陳哥肯同你一起上樓,今天就有戲了。”


    以前在成津縣城裏,朱小勇顯得普通。那一次在吳英與劉鐵鬆麵前還有些沉默,可是單獨出來就揮灑自如。相反,侯衛東有求於省委書記秘書陳曙光,倒顯得略為拘束。


    等了一會兒,陳曙光進了房間。


    陳曙光是那種很敦實的長相,寬寬的肩膀,堂堂正正的四方臉,氣質很沉穩,進門不說話,將外套遞給了服務員。


    侯衛東見陳曙光進來,站起身來,道:“陳主任,您好。”


    陳曙光腦袋似點非點,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位置,眼光不掃侯衛東,而是偏著腦袋跟朱小勇說話。


    侯衛東在一旁觀察,暗道:“朱小勇是省委書記蒙豪放的女婿,陳曙光遲到以後卻不作解釋,看來他在蒙豪放麵前很得勢。”


    “小勇,工程什麽時候結束?你別在破山溝裏待久了,還是得在集團中樞裏,否則要被邊緣化。”


    “我學水利專業,還沒有正經做過工程,在成津又有衛東書記罩著,這個工程很過癮啊。”


    陳曙光這才掉轉頭,道:“侯衛東,我聽過你的名字,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不錯嘛。”講了這一句,他未等侯衛東迴答,又扭過頭與朱小勇說話。


    “他媽的,你有什麽了不起。”侯衛東在縣裏是一唿百應,在市委裏說話也是有分量的,如今受到陳曙光毫不掩飾的忽視,這讓他不禁怒火中燒,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不過,盡管他心裏不愉快,臉上卻帶著很真誠的微笑。


    “衛東書記以前在沙州給周昌全當過專職秘書,更早些時候還給祝焱當過專職秘書。”朱小勇與陳曙光說了一會兒話,抽個空子,就低聲介紹起侯衛東的經曆。


    陳曙光有些驚奇地挑了挑眉毛,道:“你給老祝也當過秘書?”


    侯衛東聽到“老祝”的稱唿,便知道兩人關係應該還可以,道:“以前在益楊縣工作的時候,我給縣委祝書記當過秘書。”


    陳曙光這才正眼看了侯衛東一眼,道:“你給縣、市兩級主要領導當過秘書,這個經曆特殊,嶺西全省都是獨一例。”


    吃過晚飯,三人喝了兩瓶紅酒,陳曙光喝得高興,同意到樓上去做個按摩。


    剛到三樓,陳曙光接了一個電話,迴頭對朱小勇道:“你們兩人先泡著,老板找我。”


    朱小勇給侯衛東遞了一個眼色,侯衛東心領神會,跟著陳曙光下了樓,將兩瓶洋酒放入陳曙光小車的後備箱裏。陳曙光用眼角瞟了一眼包裝,見是路易十三,便知道是朱小勇的招數,臉上沒有表情,隻道:“走了。”黑色的奧迪響了兩聲喇叭,很快就消失在一片燈火之中。


    由於朱小勇還在三樓,送走了陳曙光以後,侯衛東還是上了樓。


    進了三樓小廳,這個小廳的設計者動了許多腦筋,整個小廳用竹子圍成了不同的區域,燈光也很講究,因此,在外麵走道上很難看清坐在裏麵的人。


    侯衛東站在走道上隻看見一圈一圈的竹子,正在發呆之際,一位挺豐滿的服務員道:“先生,這邊。”


    在角落裏見到正在喝咖啡的朱小勇,等到服務員離開後,他道:“你別小瞧了這個地方,這裏的三樓,一般人來不了,是哥們兒享受的地方。”


    侯衛東低聲道:“等陳主任嗎?”


    朱小勇意味深長地對侯衛東道:“既然來了,就放鬆放鬆,萬一曙光迴來了,沒有見到你,不太好,這個圈子講究同甘共苦。他很少帶人來,今天第一次見麵就帶你上來,說明他很看得起你。嶽父在家絕不辦公事,我要辦事都是通過曙光,曙光在省裏說話很有些市場,以後你也用得著。”


    “謝謝你。”


    “我們是哥們兒,別謝來謝去。你今天什麽都別管,盡情玩,這裏絕對安全,水準是嶺西一流。”朱小勇與侯衛東說了幾句,被一位服務員請走了。


    侯衛東自從調到縣委組織部以後,就不涉足娛樂場所。在他記憶中,最後一次涉足帶有色情意味的娛樂場所還是在青林鎮時代。此時見到三樓的這個環境,心裏有些打鼓,不過考慮到陳曙光還有可能迴來,他也就隻能等在竹園三樓。


    坐了幾分鍾,一位穿著西服打著領結的小夥子走進了竹子圍成的小間,道:“先生,準備好了。”


    侯衛東稍為猶豫,還是跟著那個小夥子跨進了一道小門。小夥子等侯衛東進了門,就輕輕地將門帶了起來。


    進了小門,視線為之一闊。


    原本以為就是一個小房間,進去以後才發現房間竟有四十平米,有一個圓形的池子,池子裏的水滾動著。在靠門一側有一個酒櫃子,上麵放著白酒、葡萄酒,從圖紋來看多半是洋酒。


    正在觀察著房內布置,一個穿著比基尼的女孩不知從什麽角落裏冒了出來。她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勻稱,渾身散發著不可阻擋的青春誘惑。她落落大方,態度親切,就如在自己家裏一般自然,朝著侯衛東點頭笑了笑,就到門前將門從裏麵閂上,然後開始試水溫。


    侯衛東看著雪白的一片肌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取出手機,飛快地將鈴聲換成了振動,再放進了褲子口袋。


    水溫調試好以後,女孩對侯衛東笑了笑,道:“先生,你看這水溫合適嗎?”


    “合適。”


    那女孩見侯衛東沒有什麽反應,指了指一旁的掛鉤,道:“衣服脫了,掛在那裏。”


    侯衛東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著正在試水溫的女孩,感到有些不太自然,暗道:“陳曙光是堂堂副廳級幹部,難道他不怕被人抓住嗎?這可是要毀前程的事情!”


    那個女孩見侯衛東磨磨蹭蹭,很理解地道:“先生,喝杯酒嗎?”得到肯定迴答以後,道:“來杯皇家禮炮?”


    侯衛東點點頭,道:“來一杯吧。”皇家禮炮是威士忌的一種,他以前喝過一次,不過在他口中,什麽酒的味道都相差不大。


    那女孩抿了一小口,道:“真有勁。”


    侯衛東不想讓自己太拘束,故意道:“真要有勁,還是紅星二鍋頭,或是嶺西老白幹。”


    女孩道:“或許吧。”然後看著侯衛東,抿嘴一笑,再道:“進池子,我幫你搓一搓,把內褲脫了,既然來玩就得放開。”


    侯衛東眼睛迴避著女孩的身體,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問道:“一般在這裏是多少時間?”


    “不計時間,看你的心情。”


    “什麽價錢?”


    “先生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裏實行會員製,不收現金。”


    侯衛東在心裏感歎一聲:“自己還真是老土!”


    “稍等,我去打個電話。”他從褲包裏取出手機,在距離女孩稍遠的地方,給朱小勇打了電話。第一次沒有人接,鈴聲響第二遍的時候,朱小勇才接電話。電話那頭,還有一位女子的笑聲。


    “什麽事?”


    “陳大哥還來不來?”


    “我不知道。”朱小勇嗬嗬笑道,“你還是放不開,這樣,我馬上打電話去問問。”


    陳曙光感覺到了手機的振動,但是蒙豪放正在說話,他便沒有理睬手機的召喚。


    “他沒有接電話,應該還在辦事。你放心玩,這裏絕對安全,治安和女人都安全。”朱小勇一邊說話,一邊將小個子的美女摟在懷中。那個小個子美女被摸得發癢,一邊笑,一邊扭動著身體。


    侯衛東又將手機調成了鈴聲,有些無奈地放迴了褲袋。與陌生女子洗澡的事情,他很早就幹過,但是,以前做這事的時候,他把自己當成鄉鎮石場老板,沒有多少心理負擔。此時他是縣委書記,再做這種事就有了心理負擔。


    “你們這裏服務是不是全麵周到?”


    “我們這裏是超五星服務。”


    “什麽服務都可以嗎?”


    女孩子暗道:“男人都是一個樣,假了半天,還是露出了狼子野心。”口裏道:“原則上都可以,但是變態的不行。”


    侯衛東笑道:“我肚子餓了,你到樓下去幫我叫一份鹵肉拚盤,另外再點兩樣好吃的,這算不算變態?”


    “不算,也算。”女孩很意外地看著侯衛東,還是點了點頭。


    她拿起門邊的電話,卻又放了迴去,道:“先生,我還是到樓下幫你點菜吧。”


    侯衛東終於戰勝了自己的欲望,很有些高興,道:“別點多了,就弄三四個特色菜。”


    “嗯。”女孩答應了一聲,穿了外套,披了一件大衣就走出門。在走道上遇到穿著白襯衣的小夥子,小夥子道:“晚上有時間沒有?”


    女孩子敷衍著道:“我的時間不由我做主。”


    “如果有時間,請你消夜。”


    “再說吧。”


    女孩進門以後,發現桌子和椅子已經被拖到電視機前麵。


    侯衛東穿好了衣服,手裏拿著那瓶皇家禮炮,道:“你陪我吃菜、喝酒、看電視。”


    屋內溫度不低,女孩將大衣脫了下來,穿了一身緊身的內衣,胸鼓鼓的,腰肢亦細,與穿著比基尼相比,有一種別樣的性感。


    茶幾上擺著鹵肉拚盤、椒鹽小蝦、爆炒肚條等幾樣下酒菜,兩個高腳杯都被倒上了皇家禮炮。


    “喝酒。”侯衛東舉了舉杯。


    喝到11點,大半瓶皇家禮炮被喝進了肚子。女孩的酒量還挺不錯,雖然兩眼水汪汪,臉頰紅成一片火燒雲。她喝得有些大了,將最後的酒倒成兩個大杯,道:“來,幹杯。”


    侯衛東不想讓女孩醉酒,道:“你別喝了。”


    女孩不依,拿著酒杯站了起來,道:“喝完這瓶就不喝了。”一邊說著,一邊將酒杯硬要塞到侯衛東手上。侯衛東正要去接酒,她腳一軟,就坐到了侯衛東身上。


    女孩坐在侯衛東腿上,仰著頭,挑釁道:“我不美嗎?吻我。”


    侯衛東已經上了岸,豈肯再下水,他站起來,將女孩推到一邊,道:“沒有刷牙,不吻。”


    “要吻。”女孩說著話,順手將最後一杯酒喝了下去,喝完之後,她眼神便迷離起來。


    侯衛東讓那女孩坐在一邊,他來到角落裏打了朱小勇的電話,道:“恐怕大哥不會來了,我要先迴去。”


    朱小勇躺在床上,懶洋洋地道:“應該來不了,衛東,我就在這裏睡覺了,你想走想留,隨便。”又道,“那事我記在心裏,盡力辦。”


    女孩等到侯衛東打完電話,道:“我陪你喝了酒,你就要負責送我迴去。”


    “你能離開這裏嗎?”


    “當然,我是自由的。”


    侯衛東猶豫了一會兒,見女孩醉意越來越明顯,他生出些惻隱之心,道:“那就走。”


    果然,沒有任何人來阻攔女孩的離開。那小夥子瞪著眼睛,卻也不敢上前。


    上了車,侯衛東問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道:“你到哪裏?”女孩頭已經靠在了車椅上,眯著眼睛,口齒不清地道:“嶺西大學。”


    侯衛東沒有想到這個女孩是嶺西大學的學生,扭頭看時,女孩已經睡著了。


    到了嶺西大學門前,侯衛東對女孩道:“到了。”


    女孩鼻腔裏嗯了兩聲,側了側身,繼續睡。看著這個扔不掉的燙手山芋,他自嘲地道:“好事真的不能隨便做,這是個大麻煩。”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侯衛東又用手拍了拍女孩的臉蛋。女孩軟成一團,根本叫不醒,侯衛東隻能讓她睡在車裏。


    早上,當女孩睜開眼睛,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看著睡在駕駛座上的男子,尖叫起來。


    侯衛東在車裏睡了一個晚上,腰酸了,背亦痛了。當不知姓名的女孩尖叫起來以後,他馬上打斷道:“小聲點,酒醒沒有,趁著天早,迴學校去。”


    女孩看了看車裏的環境,下意識地摸了摸衣服,這才想起是怎麽一迴事。她急忙扭頭看車窗,見車停在校門外,窘迫地道:“你怎麽會停在這裏?”


    侯衛東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道:“下車,我要走了。”


    女孩從來沒有暴露過身份,卻在酒醉之中無意將這個秘密泄露了出來。她逃一般地下了車,低著頭就朝校門走去。進了校門,這才覺得心安,迴頭看時,黑色的車輛早就失去了蹤影。


    迴到宿舍,女孩唯一的好友安寧正刷牙迴來,道:“高敏敏,渾身酒氣,喝了多少酒?你少喝點。”


    被叫做高敏敏的女孩從床上拿出鏡子,見自己一臉憔悴,又叫了一聲,趕緊開始對著鏡子化妝,口裏道:“安寧,今天麻煩你到醫院幫我交費,我要去接老爸。”


    安寧愣了愣,道:“高叔叔是今天出來嗎?”


    高敏敏飛快地梳頭,道:“天天算著的日子,終於來了。接了老爸,我和他一起迴益楊,明天才能來上學。如果遇上點名,你幫我答應。”


    安寧和高敏敏是益楊一中的同學,隻有安寧一人知道,在高敏敏樂觀的笑容背後,包含了多少的無奈。


    高敏敏的父親高建原本是益楊縣交通局的財務科長,由於受賄罪被判刑。父親被判刑不久,母親又得了風濕性心髒病。


    正因為此,安寧這才能夠接納這位晚上要出去工作的同學。而且,在安寧心中,高敏敏是一個特別勇敢的女人。


    上午10點,高敏敏在省監獄門口等到了提著小包的父親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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