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媽與東奶的關係一直不好,她經常跟馬東抱怨說東奶的不是,不過實際上東奶對馬東還不錯,長大後的馬東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分不清好賴,因此他對東奶的突然離世感到有些傷心,但也僅此而已,他隻在夜裏偷偷哭過一場後就恢複了他的本來麵目——冷眼旁觀。


    有時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他與東爸的性格十分相像,都是對生活沒希望時會表現出一副生死看淡的態度,既冷漠無情又不負責任,做法顯得十分自私。


    從東奶離世這件事當中,馬東看出來東爸比他狠得多,反正馬東這是頭一次見到親媽沒了卻一個淚眼旮瘩不掉的人,這個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感覺東爸來人間隻是走個過場遊玩一番,與他玩單機遊戲時一模一樣,純屬就是體驗一下中間過程,期間動感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其實馬東心裏一直對東爸不讓他考研一事耿耿於懷,他之所以破罐子破摔,有一部分這條原因,再加上東媽時常跟他傳播焦慮,因此他的想法是:擺爛混個畢業證後湊合找個工作,成家是萬萬不可能之事,省得被東媽當成避難所,不過一定要活得開心。如果某天東媽想不開突然自殺,那馬東就吃點安眠藥隨她而去,讓東爸管他要債的想法直接落空,以解他心中對東爸無情做法的頗深怨念,然後他的在天之靈想看看一人苟活的東爸是否還會無動於衷,他的想法就是這麽的叛逆!


    開學後,馬東再次進入了玩生夢死的擺爛休閑生活,他為了圖清靜不想有過多的人際交往,在班級裏他已經成功混成了一個小透明,他與同學之間的關係隻能說是一般,隻是像他這種可以默默當聽眾又不惹事的悶葫蘆肯定也不會討人厭,有啥事時同學們也會叫他一起去,比如去小吃部聚餐喝兩瓶啤酒,或者一起去打打遊戲等等小型的集體活動。


    但偶爾也有壞事,這學期馬東就碰到了一件拉人站隊之事,起事的人是班裏與他關係唯一還行的女生大媽,事情起因無非是有關於女生之間麵子之爭的那點破事。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馬東上高中時就已經深深體驗過同學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對這方麵特別反感,遇到這種事時但凡能躲就躲。隻不過人在社會之中總得有人際交往,有些事想躲也躲不過去,馬東此時做事的準則是,不分是非對錯,誰跟他關係好,又影響不到他,那他就順手幫誰,非常的簡單直接。


    因此,在大媽求他幫忙後,馬東礙於朋友關係,隨後便做了為虎作倀之事。


    事情的前因後果是這樣的:


    補給進班的女生於圓圓是個走在時尚前沿的女子,在當時還不算開放的年代,她就已經開始穿那種特別短的牛仔熱褲秀她的修長大白腿。其實這種穿法在後世非常常見,幾乎滿大街都是,不過在當時這種穿法雖說不屬於禁忌,但實際上眾人都默認隻有小姐才這樣穿,於是看不過眼的大媽對此私下評論說:於圓圓可真騷!沒個正形。


    班裏的男生們對此卻持有不同的意見,一堆老光棍們為了揮發青春的荷爾蒙,恨不得女生露得越多越好,班長張毅調侃大媽說:有能耐你也整這個露大腿的造型給大夥養養眼,再讓男生們給你倆打分,看看最後誰能取勝。


    大媽是個保守的女人,她大學期間連裙子都沒穿過,再說激將法對她也沒啥太大作用,因此她習慣性地嗬斥了張毅一頓後再次逃之夭夭,然而事情到這裏並沒有就此結束。


    張毅是個正兒八經的八卦男,他的嘴相當於一個超級大喇叭,他把這件小事跟同學們傳播開以後,傳著傳著就傳到了於圓圓的耳朵裏,傳言這種東西很容易就會變味,具體於圓圓聽到的傳言如何馬東不知道,反正小辣椒於圓圓立馬就不樂意了,她直接去找了大媽理論,大媽性格也挺執拗,於是兩女自然而然地吵吵了起來,事後她倆便成為了形同陌路的同學關係,平時連句話都不說,都把對方當空氣看待。


    這件事屬於禍從口出的典型事件,大媽愛多管閑事亂發言,張毅又如同一個碎嘴老太太喜歡瞎叨叨,這才陰差陽錯地讓兩個女生結了仇。


    女生不同於男生,可以在飯桌上喝兩杯酒就一笑泯恩仇,比如馬東和大包就把兩人之間不愉快的事情給揭了過去,雖說雙方心中都稍微存有一點芥蒂,但兩人在表麵上絕對讓外人看不出有啥問題,這就是男生與女生處理人際關係時的最大差別。


    而大媽和於圓圓做仇的時間始終在持續進行著,甚至時間到了畢業十年同學聚會時都依舊沒有好轉迴溫,主打就是一個堅持到底。兩女相比來說大媽更小心眼一些,最近她就根據形勢想出了一個讓於圓圓進步無望的一個壞點子,事情與班裏的入黨推薦有關。


    大學時期入黨的考察條件不但如高中一樣需要有正經的推薦人,而且還加入了新的特色——群眾的唿聲。


    具體步驟是係導員讓同學們寫小作文誇讚他所推薦的預備黨員,其實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從中作梗,不過萬事都有例外,當大媽得知於圓圓提交了入黨申請之後,她立馬就開展了絆人行動,隨後她找了很多男同學勸言說於圓圓的入黨條件不合格,馬東就是被找人的其中之一。


    一天課間,大媽把馬東叫到了走廊,神情嚴肅地對他說:“馬東,我求你件事好使不?”


    正感覺莫名其妙的馬東沒敢輕易答應,他為了穩妥悄悄地問道:“你先說啥事?”


    大媽解釋說:“不是啥大事,你知道我和於圓圓不對付,她這不要入黨了麽,我感覺她不團結同學,到時候馬導讓交紙條時你照實寫就行,也不用你特意編瞎話。”


    馬東心想,於圓圓不團結同學這一點確實如你所說,這妞都不怎麽與班裏的男生說話,她在班裏好像是個外人似的,不過倒也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就坑她吧!你們女生可真小心眼。


    於是馬東問道:“你都入完黨了,你還管她幹嘛?她又不能耽誤你啥事?”


    大媽說:“我就看她不順眼,再說萬一以後她跟我搶班幹部咋整?她那樣式的你覺得她能好好幹活嗎?”


    大媽的話不由得讓馬東想起了老同學沐曉麗,這個女生不但是一個官迷,而且還是一個懶政選手,大媽與她同樣都姓沐,可大媽卻做事認真負責,有事真上從不裝傻糊弄,因此馬東對大媽的觀感能好一些。


    正在馬東猶豫不決的功夫,大媽催促道:“我又沒讓你撒謊,你就幫我說幾句實話咋啦?這忙你到底幫不幫?”


    馬東沒好意思撅大媽,他心想,反正誇讚信都是匿名的,我就是暗中當一次壞人,馬導也不會知道是我,再說於圓圓確實帶著一股公主般的傲氣,她懶得搭理班裏這幫臭流氓大老粗,她的群眾基礎不好是事實,幫大媽說幾句實話也沒什麽。


    想到這裏,不嚴格遵守是非對錯的馬東說服了自己,隨後他便答應了大媽的不合理請求。


    不但馬東答應了幫大媽發言這件事,班裏還有其他男生同樣答應了這件事,人數占班級比例能有一大半,由此可見大媽在班裏的人緣的確好,可以說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實際上她的想法還是過於天真。


    有些社會上的事情隻是走走過場罷了,群眾的唿聲隻能起到一點添彩的作用,真正起實際作用的還得是幕後大佬。隨後大媽絆人的願望並沒有達成,而是馬導批閱完這批匿名的誇讚信後要求同學們重新再寫一篇貨真價實的實名誇讚信,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私下裏挨個找同學問了話,想調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當然馬東也逃不過被審問的命運,隻不過他是裝傻充愣的一把好手,馬導一直搞不定他這塊滾刀肉,反正最後他沒出賣大媽。可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媽由於找人過多,從而為她的暴露埋下了隱患,最終馬導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是由大媽一手策劃。


    馬東從馬導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原來於圓圓是一位有校內關係的人物,至於她到底是不是一個官二代,馬東還真不知道。不過她的家人能與係領導扯上關係這是事實,也不怪平日裏她的做派有些與眾格格不入,人家是真的有底氣呀!想想也是,能撿漏入學名額的人怎麽可能是一般人,隻是馬東當時沒往深處想罷了。


    因此,事情的走向並沒有往大媽的預期方向發展,她沒有阻擋住對手於圓圓的入黨腳步,好在她一直都是馬導的得力助手,事後她僅挨了一頓口頭教育,馬導就放過了她。


    大媽雖然性格執拗,但她還算知道進退,從此她再也沒找過於圓圓的麻煩,隻是兩女的關係始終沒有緩和過一點。


    這件女生之間勾心鬥角的事算是馬東潛水生活中的一個小水泡,它甚至都比不過東媽一次傳播焦慮的後作用,不過畢竟馬東大學期間做過的壞事有限,所以這件事他一直都記得。


    而像每天沉迷遊戲這種事,雖說看似快樂,但他過後卻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快樂到了什麽地方,實際上正如小品《不差錢》中形容渾渾噩噩人生的一句話那樣,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他目前的虛擬生活還真是如此,唯一的好處是他把煩惱硬擠出了大腦之外,總的來說有些療效。


    大多數人都是賊皮子,小時候缺啥,長大後就非常想要不計後果地補啥,馬東算不上一個頭腦清醒之人,他對清靜和快樂的追求已經達到了變態的地步,他明知虛擬桃園之中的生活是假的,但他卻依舊心甘情願地深陷其中,這種逃避現實的做法為他後來的生活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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