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幹不幹架,隻要還沒離婚,日子就得捏著鼻子照常過。


    第二天早上,夫妻倆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領著馬東去東爺家拜年。


    馬東到了爺爺家上炕後,突然有了一個新發現,他發現炕頭牆上粘著的世界地圖居然被換成了新的。


    這可不像爺爺的一貫作風,爺爺一輩子勤儉節約,過年都舍不得給自己添件新衣服,舊地圖又沒壞,這是為啥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馬東對這張新地圖開始進行了尤為仔細地觀察,想要從中找出一絲端倪。


    很快他就發現了新地圖與舊地圖不一樣的地方,隻因變化太過於顯眼,隻見新地圖的最上方,原來那個叫蘇聯的國家已經消失了,它分裂成了好幾個國家。


    馬東好奇地問爺爺:“爺,這旮咋地啦?是鬧獨立,還是讓人滅國了?”


    聽馬東說“滅國”,旁邊的二伯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緊接著他感慨道:“真奇了怪了,鎮麽大一個國家居然沒抗住折騰,還解體了!太扯了!”


    東爺迴答馬東說:“你二大爺說得對,蘇聯是解體了。”


    大伯拍馬屁說:“爸不愧是黨員,覺悟就是比咱們高,新地圖剛出就買了,在新華書店買的吧?”


    東爺“嗯”了一聲,印證了大伯的猜測。


    在馬東目前的知識儲備之中,他以為隻有國家與國家打仗時,才會出現領土變更的情況,因此他一直十分慶幸自己出生在和平年代,再加上他剛受到思想品德教育課的洗禮,所以他現在是一個非常熱愛祖國的小花朵。


    他不知道解體是什麽意思,於是又麵帶疑惑地問道:“啥是解體呀?”


    東爺常常自學看書,有點文化,但顯然他不會教小孩,他直接給出了讓馬東更為迷惑的答案:“解體就是崩潰瓦解的意思。”


    “……”馬東理解不了,他更迷糊了!


    見小侄子滿腦袋都是問號的模樣,二伯解釋說:“就是你們班級裏的同學關係不好了,分成了幾個小班,不是分組,是分班,人數少也算是一個班級。”


    “哦!”這下馬東聽懂了,原來就是小朋友們鬧矛盾,不跟你玩了,他沒想到連一個國家都能這麽玩,他又多了一個新奇的知識。


    大伯一邊拿著東奶的煙袋鍋子品煙,一邊說道:“當時我看新聞聯播播這個時候,還嚇了一跳,以為他們要跟咱們幹仗了呢,結果倆月過去了,咋地沒咋地,整半天原來虛驚一場。”


    平時在學校裏,同學們談的都是克賽和聖鬥士,從來沒有人說這種話題,馬東熱愛學習,他趕緊把耳朵豎了起來。


    東爸當過紅衛兵,他是堅決擁護毛主席的革命好戰士,他發言道:“哼,就是蘇聯那幫領導人不行,毛主席說過,投降派都沒有好下場,那幫人還想跟著對手混,腦子就是有病!尤其赫魯曉夫,居然還敢跟毛主席作對,他算個什麽東西,他配嗎?”


    二伯附和說:“是恁個事,但凡是開國皇帝,都沒有腦瓜子笨的,毛主席恁麽會打仗,招肯定有的是,當初他們要是跟咱們沒起矛盾,毛主席順手給他們支幾招,他們也不一定能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正在品煙的大伯又不服氣了,他抬杠道:“那毛主席咋發動了文化大革命,整死恁麽多人。”


    東爺好不容易才混上黨員,他聽大伯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他大罵道:“你個混犢子給我閉嘴!以後讓我知道你在外麵說這個,我把你滿口牙都拿鉗子給你掰折嘍!”


    大伯低聲喏喏道:“我又不傻,我就是在家裏說說嘛!家裏又沒外人。”


    東爸似乎迴想起了往事,他說:“有的人,你不鬥他,他就炸刺兒,就說現在醫院裏的大夫,有幾個是想懸壺濟世的,還不是想法設法地往兜裏摟錢,當初鬥他們就對了,就得把他們鬥老實嘍!”


    二伯是個大滑頭,做事喜歡鑽空子,此時東爸的觀點與他的人生觀相駁,於是他說:“老三你說這個我就不同意了,如今社會,沒好處誰給你辦事?咱就說斯大林鼓搗出來無私奉獻那一套,把他手底下人都氣成啥樣,你看他死了以後,他手底下人都咋說他,我看蘇聯解體的根源就在他身上。”


    東爸和二伯曾經都是學校裏的領頭羊,考試都是常年第一,從來就沒考過第二,要不是當時取消了高考,他倆絕對都是重點大學的苗子。隻有大伯的學習成績不行,不過大伯腦子也不笨,隻是他滿肚子裝的全都是歪心眼子而已。


    聽二伯說“無私奉獻”這個事,東爸一時間無言以對,他陷入了沉默,開始思考起了辯駁之言。


    大伯又開始抬杠,他說:“那毛主席還提倡學雷鋒做好事,這跟無私奉獻有啥區別?都恁迴事嘛!”


    這個問題不是很尖銳,因此這次東爺並沒有嗬斥大伯閉嘴。


    馬東知道“學雷鋒做好事”,學校老師就是這麽教育他的,不過他卻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此時聽大伯提這個,他趕緊習慣性地正襟危坐,認真聽起了講。


    二伯說:“當時那個環境就得鎮麽辦,不互相團結怎麽跟人家幹仗?再說人家雷鋒又不傻,他一個苦命的孩子,別人幫了他恁麽多,他那是知恩圖報迴饋社會,幫的都是順手忙。你要是想要他命,你看他還幫你不?不給你腦袋瓜子擰下來當球踢!”


    馬東突然想起了雷鋒叔叔的一句話:對待同誌要似春天般的溫暖,對待工作要似夏天一樣火熱,對待個人主義要似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似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呃……二伯所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於是馬東便記住了二伯所總結的學雷鋒中心思想——幫忙隻幫順手忙。


    在這之後,馬東一直堅守著這條做事準則,但他也不肯吃虧,從來沒有舍己為人過,真真隻幫順手忙。


    東爸又有了新的辯論思路,他跟二伯說:“咱就不說別的,就說針織廠,現在那幫領導為了摟錢,一直在鼓搗那個破樓,整得現在廠裏開工資都費勁,要是毛主席還活著,早就給他們槍斃了!那幫人本質上不就是想分好處麽?你敢說毛主席的做法有錯?”


    東爸雖然聰明,但他卻認死理,二伯則不太喜歡做正麵對抗,於是他從側麵迴應了東爸的話,他說:“他們那是投機取巧,說不定啥時候就得出事,像咱倆這樣老老實實做買賣,賺多少錢也沒人管。人家大夫也是一樣,憑手藝賺的錢,你別對人家有啥成見。要我說老三你就是性格太倔不道變通,你得緊跟社會形勢,別老攥著老一套不撒手。”


    見東爸還想繼續跟他掰扯,二伯打岔說:“咱待會再嘮,我今年剛買的相機,我先給大夥單獨照幾張相片,一會吃飯咱們再來個大合照。”


    二伯留下的這些照片,留住了許多當時的影像,讓馬東翻看後,能迴憶出當年一大家子人團聚在一起的時光。


    隔天大年初二,東媽帶著馬東來娘家這邊拜年。


    自從東姥去世以後,東姥爺就落到了三舅家,三舅家住在縣城東邊的化肥廠邊上,他是此廠的一位科員。


    化肥廠裏麵是個很好的遊戲場所,馬東的兩個表哥每次過年都帶他進去玩。


    玩的最多的遊戲是“飛簷走壁”,是在摞成堆的化肥袋子上麵來迴反複地奔跑跳躍,如此簡單又無聊的遊戲,馬東當時玩得不亦樂乎。


    還有就是在廠院裏滾雪球。


    馬東在化肥廠裏跟表哥們玩得十分開心,東媽在三舅家打麻將同樣也玩得非常開心,這天她是贏家。


    沒盡興的她又去三姨家連續玩了兩天,然後就悶悶不樂地帶著馬東迴了家。


    在東媽搓麻將的這兩天裏,馬東的小表哥唐宏帶他去了電子遊戲廳,讓他大開了眼界,隻是由於他接觸電子遊戲的時間太短,還沒學會怎麽上手,這趟遊戲旅程就結束了。


    後來他沉迷上了這種玩物喪誌的東西,連帶著做了好幾件蠢事。


    開學以後,他首次見識到了什麽是形式主義,事情是這樣的:


    當時學校的少先隊成員分為六個等級。


    總隊長隻有一個,必是六年級同學;大隊長有三個,每兩個年級出一個;中隊長每個班級各一個;小隊長每個班級三個;還有正式“員工”少先隊員。


    而一年級上學期則屬於少先隊的過渡階段,這時裏麵的成員叫做少先隊預備隊員,需要等到下學期才能轉正,而且還要從中選出中隊長和小隊長。


    中隊長兩道杠,小隊長一道杠,杠則代表著榮譽,正常來說,每個班級的班長應該就是中隊長,其他班幹部有幾率成為小隊長。


    馬東班級裏的班長叫做徐琳,她的官位是在上學期期中考試時由班級成績排名所定,而且她的期末考試成績仍然還是第一。


    有人對徐琳班長這個位置非常眼氣,這個人就是馬東學前班時的班長沐曉麗,奈何徐琳平時從來不犯錯誤,沐曉麗無從告狀,也就沒把徐琳從班長的位置上拉下來。


    可是這次開學選舉中隊長的時候,班主任屈老師卻隻把沐曉麗的申請書給遞交了上去,徐琳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為此性格要強的小姑娘徐琳立馬就委屈地哭了出來。


    就一人招標,這還選舉個毛?這不是內定嗎?


    一切問題的矛頭都指向了沐曉麗的媽媽,肯定是她憑著同事關係搞出來的惡心事。


    是非自有公論,再加上沐曉麗特別喜歡胡亂行使權利,因此盡管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但同學們都對她敬而遠之,沒有人願意跟她一起玩,她也不屑跟別人一起玩。


    不久後她又鼓搗出了一件事,徹底讓同學們都一起孤立她了。


    這件事發生在這學期的春季運動會上,沐曉麗在參加100米短跑時,當眾把跑在她前麵的隔壁班同學龍姍姍給推倒了,原因是她嫌龍姍姍跑得比她快,在她前麵擋害,這是“童言無忌”的沐曉麗同學親口所承認。


    這件事把龍姍姍的班主任氣得七竅生煙,當時他就找到了沐曉麗的媽媽,質問她思想品德課到底是如何教的,怎麽就教出這麽一個“蛇蠍美人”。


    因為這件事,沐曉麗被迫轉了學,班裏中隊長的位置這才落到了班長徐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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