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曇一時累極蒙翳,忘記了陣法內顛簸地動未必是碎鏡化解的征兆,也有可能是行陣之人心緒或身體劇烈變化而攪弄出的山河搖巨。


    而這般波折起因還要說迴現世中的忙碌眾人。青葵等人腿腳極快,出了神罩趕上沒行多遠且在打轉的天兵。二郎神為手下這暈頭轉向的模樣深感丟天界顏麵,難得露了一張冷臉喝問道:“不是要你們先去那霧拂林?怎麽在這散心呢?”


    天兵行禮老實迴:“將軍,霧拂林實在不出名,我們不知它所在何方,故在街上盤桓詢問…”


    這倒是個實在的答複。眾天兵久居天界,要他們通曉四界所有地名也確實刁難了些。二郎神又鬆了神,迴頭看向此行中唯二的久居獸女。


    朱櫻…好像他用那銅鍋得罪過一次,現下正似笑非笑地瞧他。二郎神在哄姑娘方麵毫無建樹,抖了一抖也來不及悔過自己顧著學沉淵粗獷的錯處。故直向那更小的一位詢:“敢問蔓君姑娘,可否告知此林之處?”


    蔓君舔舔嘴唇,天真無邪地掏心窩子:“可我也不知道…從被鼠姑撿來我就呆在紅杏樓,見過的恩客也沒有此林中人。”


    朱櫻也道:“我說點,保證實話。我也沒去過,所聽說過隻有它的星點傳聞。一是九尾狐族世代居於此處,直到族裔逐漸凋零;另一是這山林的名字由來。據說靈氣極盛,直衝雲霄。不論林外是陰雨還是霧靄,林內永遠是葉翠光燦,四季如春的好天氣。無雪無霜霧拂不入,所以才叫霧拂林。”


    嘲風:“不錯。如此佳景不適合煉什麽法陣,適合閑來時遊玩逛上一遭。葵兒?”


    青葵本擰眉思索,聞言又有了笑影道:“好。等我們救了所有姑娘,和曇兒他們在此林中漫步遊玩一日如何?”


    他的葵兒正說到嘲風心坎上——但略略偏了些。


    “又帶小姨子和老七?娘子,我們什麽時候能有個真正的二人世界啊…”


    朱櫻立即又掩住了口鼻:“朱櫻知曉。嘲風大俠嫌棄我與妹妹礙眼。待此事結束,我們必然還您和青葵醫家一個清淨~”


    二郎神和天兵散開又去街上尋年長些的獸族詢問。趁此待命時刻,嘲風由求娘子的溫聲變轉頭沒好氣:“你又開始了是吧?”


    朱櫻以帕抹不存在的淚珠,又攥著蔓君東張西望就是不看他。忽地眼神一定,定在嘲風後方。


    “嘲風大俠,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了!”


    嘲風:“還沒演完?”


    “不不,我說的是真的,獸兵大哥迴來了!”


    眾人再度齊聚視線,跑來跑去的獸兵向天興奮嗷嗚一聲。


    從狼形變迴人身,滿頭大汗。


    “終於找到諸位!請跟我前去與獸王獸後在霧拂林匯合!”


    原來這獸兵馱著青葵和朱櫻去到紅杏樓後拜別幾人,沿途憑著嗅覺找帝嵐絕,便摸入了那隱秘林子。玄商君的遮天神罩尚且保護著被迷魂術迷暈的眾人,也以璀璨星光促使獸兵收了嗅覺循光而去,找到了獸王獸後。


    帝嵐絕紫蕪和他其他同僚沉睡不醒。此神罩他之前也待過,以自己修為那是半點也碰不得。急得四爪在地上剮蹭。忽又被五色之芒攝魂刺目,嗷嗚一聲發現了那法陣碎鏡。重彩千條下有箴言懸浮,陣眼一紅狐睡得比他同僚還香。便好奇湊去。


    這時同樣闔眼的禪真開口阻攔:“此陣兇險,以你修為靠近隻會傷及自身。還是收了好奇等待青葵公主等人吧。”


    獸兵迴了人形驚詫:“禪真大師?你怎麽沒暈呢?”


    禪真:“阿彌陀佛。”


    像是句解釋前的歎息。獸兵等著下文,半天也沒等到。胸中與夜曇公主無二的罵人妄念稍稍有些起了。話能不能說清楚點,阿彌什麽陀佛呢大師!


    禪真一直閉眼,卻似看破他的心思,緩道:“你且坐下。我把事由說與你聽便是。”


    獸兵便坐下聽他娓娓道來獸王中術和神君公主入陣之事。自然說到最後還是沒解釋為啥偏偏他個普通人族沒暈。獸兵實在無語,起身道:“那大師寬坐念經吧。我迴紅杏樓告知青葵公主獸王所在之處。”


    狂風席卷此林,獸兵被吹得踉蹌不解。禪真道:“稍等片刻,之後還應來訪他人。若老獸王不至,則還需多勞你一番。”


    獸兵:“…好吧。阿彌陀佛,我等著。”


    這便直接等來了他幹娘以及鳥背上的帝錐和花盡朔,獸兵急忙拜老獸王獸後。帝錐叫他起來且直撲神罩大唿:“絕兒怎麽了!”


    慢慢想到什麽,伸手攔道:“別!這個進不得…”


    哐當!


    帝錐被神君留下的修為彈飛,仆於地麵。


    獸兵:…就該學和尚閉目養神。見了老主子窘態還有命嗎?


    花盡朔把夫君扶起來,也喚:“紫兒!”但有了帝錐的例,她還沒有不自量力地去自找被彈飛。


    後三人齊向獸兵:“他們怎麽了?”


    慢慢還有其他關心:“曇曇呢?神君呢?”


    獸兵:“此事說來話長…禪真大師?”


    禪真終於睜眼站起,欠身行了個佛禮:“見過獸王、獸後。方才貧僧已將來龍去脈都說與獸兵聽。請他為你們解惑吧。”


    獸兵隻得又把剛聽來的故事複述一遍。帝錐略略放心,安排道:“我既已來了守著絕兒和紫兒,溪知也在天界被霓虹上神帶著。一切安好。你可迴紅杏樓等青葵公主完事後帶路到此。”


    獸兵剛要道是。又有一陣狂風接踵而來。這濃霧不散、陰惻惻的林子今日可真是熱鬧!


    此風帶著獨特脂香,鼻子極靈的各位分秒認出。獸兵還未脫口道是那試圖迷惑青葵公主、拐走溪知公主的狐妖,獸後就伸手一丟,用捆仙索把香風纏了起來!


    “大膽狐妖,竟自投羅網!”


    捆仙索內使不出法術也難以化形為煙。更別提狐妖剛丟一尾虛弱已極,遂掉在地上變迴綠衣女子,再無力氣。


    於她而言,可真算是才出狼窩又至虎穴!碎片用盡了,她看不見陣法成型,要救的人沒醒,她就是死也不甘心!隻餘一命還不能割去最後一尾變個法器破索,一雙眼望著幾人滿是絕望!


    聽到罪魁禍首沒跑多遠就被抓,朱櫻和蔓君終於略放下心。


    本來鳥兒飛得會比狼奔得更快,但慢慢同夜曇最親,哪怕她入了碎鏡也不願離開,隻求要守在那碎片法陣邊上等摯友救人歸來。獸兵便當仁不讓跑迴傳話,獸王獸後留下盤問狐妖、保護兒子兒媳和一眾手下——雖說有神君神罩,好似也不需其他保護,靜等迷魂術效過去他們醒來即可。


    青葵卻捕捉獸兵侃侃中的一句,問道:“法器?狐族的尾巴還可以作法器嗎?”


    獸兵道:“是。九尾狐族生來擅迷惑人心智,另有狐尾可充作性命一條,又可變作任何心意器物。說來,還真有些像那太極圖碎片呢!隻是所變器物的本事要看狐尾本身寄存的修為幾何了。此族詭異善變,即使做了惡事也難於殺死。在獸界名聲實不算好。所幸這最後一隻僅剩一命,又被獸王捕下。殺她之後,再也不會有擄人煉陣的惡事發生了!”


    青葵見他興奮喊“殺”,攢眉並不讚同。但也沒直反駁。總要問清楚全部再下最終決斷。而她粗中有細的夫君同樣也聽全了獸兵所述,等娘子問完另有要問之處:


    “你說,那林子濃霧不散,陰測測的?”


    獸兵:“是。”


    嘲風向朱櫻:“你不是信誓旦旦說霧拂林四季如春,霧靄風霜都進不去嗎?全是濃霧,這破林子我怎麽跟葵兒去郊遊啊!又說假話!”


    青葵:…


    他關注的都是些什麽啊!


    朱櫻難得舌懸於口地囁嚅辯白:“這…我說的真的是真的!騙大俠這個做什麽!傳說裏是這麽說的來著…難道我記錯了?”


    青葵:“好啦,不管錯對,天氣實不重要。我們先去那處救獸女、詢狐妖、等曇兒和玄商君出陣便是。”


    眾人也算是四界聚齊。天界天兵神將,沉淵惡煞,人族公主兼東丘聖花,再有三位獸界草木並走獸。浩浩蕩蕩地跟著獸兵向傳說中的霧拂林行進。那地方隱蔽至極,確實不好找。走出獸界熱鬧街市,又攀山,又過河,終有風聲蕭索於此地江山。


    落雨後沒幾個時辰,獸界四處都是水寒煙淡,霧輕雲薄的洗滌清澈。唯那高聳入雲的林子上盤著一團久散不去的卷霧。甚至都蓋過了太極圖法陣碎片所綻放的萬千耀芒。


    嵐霧今朝重。或許昨日、明日,永遠,都會溫柔地裹住這片山楹。


    “霧拂林?”嘲風眺望於此,隻覺好笑,“無雪無霜、霧拂不入?”


    這是又雪又霜,霧凝不散吧!


    朱櫻尷尬道:“大約真是我記錯了。對不住,嘲風大俠。我迴頭再給你推薦幾個踏青的去處…”


    嘲風哼了一聲,再也不想信這海棠花精了。


    綠塔巍巍,雲片萬枝。霧拂林中僅有一種水杉樹木,其通直挺拔,似可衝入碧霄,嘯雨拿雲。高瘦且不粗笨擁簇,的確適合狐族於其中穿行。入林後也滿懷草木清香,身為花妖的二客坐在狼背上,不覺心曠神怡。朱櫻說:“除卻頭頂烏雲,這地方仍然適合大俠與醫家踏青。”


    青葵坐在最前,淡笑應著:“確實如此。若無殺伐,此地真是隱居上佳之所。”


    獸兵擦過樹縫時,她手也撫摸樹幹一瞬,周身竟有絲戰栗,後從心頭湧上些悲傷來。


    是曇兒又遇到什麽事了嗎?她首先想。可曇兒的心酸心痛她也熟悉,比這劇烈、長久得多。此股悲傷隻是縹緲而過。若以淚珠多寡判難過多寡,那麽當下,這難過至多一滴流過心間,且很快化為如霧般的清淺歎息。


    “怎麽了葵兒?”


    嘲風飛在一邊,覺察娘子不適忙叫獸兵慢些跑。青葵隻搖頭道,“沒事。約莫是離曇兒近了,也離那些被擄來的姑娘們近了。便多了些感知。”


    嘲風勉強放心。但還是叮囑獸兵行得穩些,莫要顛簸三位姑娘才是。


    二郎神攜著天兵環繞保護住幾人,時刻關注這迷霧樹林有無異樣。直到一抹濃霧也遮不住的繽紛灼光現於眼前,以及慢慢探身觀陣的粉紅衣裙被風吹動,細直的一雙腿跺腳不停,他才終於收了天眼威懾,待與獸王獸後再度碰麵。


    慢慢著急嘟噥:“曇曇和玄商君怎麽還不出來?這都過去多久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她隻能看見赤狐沉睡於陣眼,三道光線皆連接上它。光線那頭的琉璃彩球時不時閃爍幾下。其餘獸女們的元神漂浮著無言。碎鏡內到底在經曆何時何事一概瞧不見。


    叉腰迴身,才發現大家都到了,正各自行禮問候,交換所知消息。慢慢小跑迴到眾人身邊,聽到三殿下正說到太極圖陽魚無傷破碎片之事,登時有了主意:


    “那不是太好了!青葵姐姐,三殿下,你們再抱在一起轉一次,把這個碎片也給解開,曇曇他們和那些姑娘們啊不就都出來了!”


    帝錐聳聳胡須也道:“是啊是啊!”然後又挨了花盡朔一記打。有的事小輩說了長輩就別再連連附和,老獸王的架子是半點也不記得端!


    地上被捆的狐妖輕哼一聲。“你們可以試試。”


    眾人:“什麽意思?”


    一直閉目養神的禪真緩緩接道:“此法,不可用於此陣。”


    佛珠輕撚,佛家掌中轉動仁慈曰:“太極陽魚之法可無傷將碎片法器和祭品收迴,也不會傷及那幾十位獸女。但,夜曇公主和神君已入陣,公主尚與碎片同源無礙,神君卻是既非同源,又非祭品的闖入之人。他本不該入陣。無論以何種方式破陣,都將隨著陣法魂飛魄散。隻有等夜曇公主將其帶出了。”


    嘲風突起一刀就要橫過去劈這和尚!神罩脆響擋迴,嘲風氣得大叫:“老七真是個蠢貨!還留修為保護你?!”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被他突然倒戈嚇得不輕:“三殿下你這?”


    青葵解釋夫君的暴怒,也質問大師道:“大師果然是知曉陰陽二魚的破陣之法。既如此,在玄商君入陣前,你為何不說?曇兒和玄商君分明可以化成太極陰魚直救了那些姑娘們,也不必受到任何傷害,你卻哄他二人入陣,將玄商君置於如此危險之地!大師修佛清心,怎能行如此欺瞞誘騙不端之事!”


    禪真隻道:“阿彌陀佛。”


    慢慢氣得罵人:“你這壞蛋和尚,別念了!曇曇出來定不饒你!”


    嘲風氣到極處反又發冷笑,淡聲且殘暴曰:“不等小姨子饒他,我本就不耐佛家,今天非把這禿驢劈死不可。請獸王獸後和二郎神君、各位天兵兄弟助我一臂之力。把老七這罩子給掀了!”


    禪真和尚位於那金鍾罩鐵布衫保護之內,一張清麵始終無波無瀾。


    眾人也氣,跟著嘲風準備一道施法破罩。禪真對著嘲風道:“三殿下,你五陰盛苦,心中欲念極旺。從前是為母正名的執著,又陷於問鼎奪權的貪念。再後耽於情愛,雖所愛之人恰如清泉疏解其餘熾盛,卻也給你帶來更深切的愛恨欲望。本心本覺受遮蔽。貧僧見你,仿若臨水自照…”


    嘲風不惱隻煩:“放什麽屁,廢什麽話。等我刀橫在你這禿驢頭上再說。”


    正待揮砍,不遠處的陣法有了異動,眾人忙收功停手去看!


    慢慢作鳥飛去:“曇曇!玄商君!這這…這法術光線怎麽滅了!”


    三層碎鏡所托的琉璃彩球像是活了過來,不再連接那陣眼赤狐,掙脫束縛,各自向外散開!


    其他獸女的元神彩球則一齊飛上了最高處,同樣想要逃離這陣法!


    青葵最敏銳,直奔此異象核心——地上好久沒說話的狐妖,聲音都抖了:“你做了什麽?!”


    狐妖已是絕望後的平靜。問便也答:


    “我聽出來了。你們都是大人物,我打不過的大人物。神君、公主、殿下…罷了。不管是誰,哪怕這世上的一切,也比不得我姐姐重要。”


    “我分開了三層碎鏡與我姐姐的連接,停了她們的供養。陣法不穩,其餘獸女自然想借機逃跑。不過都是徒勞。誰也出不去。”


    “不管你們那公主和神君現在哪層碎鏡,都會掉入無邊的幻夢中,無法迴到碎鏡,也無法救任何人出來。”


    “天快黑了,天再亮時便是第七日。七日法陣若不成型,他們二人會同所有獸女一起破滅消散!”


    青葵的嘴唇都在顫。為何!這狐妖究竟是為何如此癲狂!


    “法陣若滅,你以為陣眼之狐又能存續嗎?”


    她竭力克製心緒,找到對方七寸先擊。


    狐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眼角滑過一道水漬。


    “無妨,我會與我姐姐一道去死。也費不了你們的手。”她含著半滴眼淚邊笑邊說,“反正這世間我已經看夠了,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她瘋了,當真是瘋了!眾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麽。難道如今隻能祈盼奇跡發生,公主和神君勘破無邊的幻夢?


    狐妖在地上嗬嗬作笑,邊笑邊哭。嘲風先不管別的,和二郎神獸王忙著砍神罩去揍和尚。和尚靜候無言也不為自己辯解。罩內帝嵐絕紫蕪幾人眉頭皺了皺,似乎要醒…


    嘲風大喜:等他倆醒了,伸手就能把臭和尚給揚成灰,也不用破罩了!


    慢慢在陣法外飛來飛去,祈禱不停。


    管他佛家道家什麽家,阿彌陀佛天地顯靈,上神啊,你坑了地脈紫芝一迴,不要再坑第二迴了!


    “曇曇!你加油啊!玄商君,你撐住啊!”


    法陣中人自是聽不見也不知。


    焦急混亂中,唯有青葵不動,耳邊似有嗡鳴。


    初初,她以為是自己動怒過甚的緣故。之後她以為是親友的吵嚷在這山林裏有了迴音。


    盤旋在霧拂林上方永恆的霧氣,有一縷竟落了下來,帶了些灰塵。


    青葵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它。像接住一滴雨水。


    霧氣在她手心滑過,又重飛迴了天上。在她耳邊,一道嗡鳴。


    一聲歎息。


    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她聽完曇兒和玄商君遇險,聽到這狐妖完全失去理智的同歸於盡瘋話,卻隻有極短的憤怒,和綿長的難過?


    狐妖的姐姐,那隻陣眼狐…她,和她,究竟經曆了什麽?綁他人而來,是以命換命嗎?她的姐姐又是為何而死?


    …這片霧氣,為什麽永遠停留?


    青葵終於彎下腰,握住了狐妖的手。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青葵之聲如林籟泉韻,聲聲入耳。清越動了梁塵。試圖劃開所有迷霧。


    她沒有勸她迴頭,要她停手,或者斥她癲狂,詢她過往。


    她隻說了兩句話。


    “要救她,定還有別的辦法,我們可以一起想。”


    “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狐妖額間的碧玉悄不可聞地顫了顫。


    這彎腰的神女毀了自己一半計劃。另一半也正被她的妹妹毀去。


    可她竟張口答,她竟隻想張口迴答給別人的…


    “連霏。”


    她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別人的姐姐。


    “有蘇連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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