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被擺放在窗台前的那個?小盆栽……


    有一簇墨色的小芽葉正破土而出。


    它在須臾之間冒出頭來,而後生長,再?生長。


    最後竟在數息之後長出細長的藤蔓, 從盆栽裏攀爬出來, 朝著床榻附近的木櫃緩慢挪動。


    而那個?木櫃之前,正是另一個?盆栽的所在地。


    被戍朽擺放的雪色芽葉在目睹此?景後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而後竟也開始往上生長攀升。


    可讓人料想?不到的是——


    它竟然沒有任何試圖躲避墨色芽葉的動作。


    甚至, 也在向?著對方所在的方向?輕柔搖曳身子。


    夜幕覆蓋全城, 皎月撥開薄霧。


    深夜之時,那兩朵芽葉終於相觸, 墨色與雪色交織在一起, 互相纏繞,不住摩挲。


    沒有可怖駭人的黑氣, 也看不見任何帶有惡意的術陣。


    很快, 芽葉們不再?動作。


    短暫的纏繞過後, 它們鬆開對方,僅伸出一片嬌嫩的葉芽, 相互緊挨著彼此?。


    隨著時間流逝,夜色漸深,月輪化影。


    床榻上的女人似入無人之境。


    一刻鍾後,戍朽周身的靈氣驀然迸發?開來。


    浮華境中階已破。


    巷裏巷外的空氣於這一刻變得清透了?許多?,連同附近的臭氣與汙跡都消失無蹤。


    但這次突破境界後,給?戍朽帶來的感受並不如?先前一般輕鬆舒適。


    層層無形的重壓覆蓋全身,將將扼住了?她的脖頸。


    戍朽盡力壓下方才?噴薄而出的濃鬱靈氣,睜開略顯疲倦的雙眸。


    「……唔…?」


    視線模糊間,兩抹相異的色澤在麵前不斷晃動。


    她頗為?不自在地聳了?聳肩,試圖將身上的重壓抖下來。


    可隨之湧來的,卻是更為?緊固的力量。


    它們如?同兩條粗壯而圓滑的藤蔓,無聲攀上戍朽的腰間與脊背,牢牢貼在上麵。


    等視線中的景象變得清晰一些後,她也徹底被眼前的畫麵給?驚醒了?過來。


    還未來得及平復的心緒猛地一扯頭顱,幾乎將戍朽整個?人都推向?床榻後方。


    隻見兩個?模樣生得毫無二致的男子出現在身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一白,一黑。


    一人聖潔如?雪,一人恣意如?墨。


    戍朽反應過來的同時,唇齒已經擠出了?兩個?字。


    「——阿、阿融?」


    攀附在她身邊的墨色人兒探出頭來,將頭抵在她的頸肩之上。


    而另一人則在同時仰後身子,垂眸咽下喉間的唾液。


    下一瞬,戍朽聽見兩人同時啟唇——


    「好久不見,戍姑娘。」


    隻是……他們的模樣雖然生得和白融一模一樣,可語氣與動作卻完全不同。


    雪色的那個?人兒最像魂魄未碎之前的白融,但語氣和動作卻相較之前要疏離不少。


    反觀她身後那位早已爬上床榻的墨色人兒……


    他眸中滿溢欲色,姿態無比隨性?。


    無論看哪一個?,她都能在其?中瞧出白融的影子。


    最後,戍朽伸出雙手,分別在兩人胸口輕輕一點。


    金光瞬時鑽進兩人體內,任由她在裏麵橫衝直撞,窺探魂魄的模樣。


    可墨色人兒卻不像雪色那般老實。


    他在戍朽伸出手的同時,屈身垂下頭顱。


    柔軟臉頰貼上手背的那一霎,她也隨之滯了?半瞬。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


    戍朽在窺清白融魂魄的同時,昂頭吐出一口濁氣。


    ……白融的魂魄確實已經收集完成了?。


    但它們在碎裂時分化成黑白兩麵,將白融的理智與慾念徹底割裂了?開來。


    所以,現在在戍朽眼前的這兩個?人——


    都是白融本?身。


    可以說,一半是純粹神魂的化身,而另一半,則是各色情?欲的化身。


    大致了?解之後,她又嘆了?一口氣。


    若想?要復活白融,定要讓這兩人相互融合才?行。


    可戍朽在類似古籍上看過這種?情?況。


    一般來說,被割裂開來的魂魄若想?重新融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除非能找到辦法填補其?中裂縫,或是讓二者相互妥協,自願融合才?行。


    想?到這裏,她開始後悔沒將兩枚種?子都放在一個?盆栽裏了?。


    半晌,戍朽在兩人的注視下,盡量放低了?詢問的聲音。


    「你們……知曉彼此?是什麽存在嗎?」


    「當然知道。」


    率先搭話的人,是身後的墨色男子。


    「不過,我們都不太喜歡對方,所以……可能要讓你失望咯。」


    見狀,雪色人兒也撇過頭,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但卻沒忘開口應答。


    他「嗯」了?一聲,才?繼續道:「我不喜歡他。」


    「如?果可以的話,在拿到陰陽玉幡之前,我想?盡量保持幹淨。」


    言下之意,便是他無法接受在復活之前,讓自己體內出現半點情?欲之兆。


    戍朽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白融本?身的意誌,還是因為?神性?與情?欲被剝離開來後引發?的連鎖反應。


    又一聲嘆息湧上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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