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求劍這個詞語,直到有一天遇到了睹物思人以後,它的意思就變成了遺憾!


    沒錯,我還沒有走出牧區,就力竭倒下了。我躺在床上,努力迴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可是後麵徹底斷片,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小夥子,你醒了!”


    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在那個孩童的指引下走了過來,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透露著淳樸和善良。


    當我問到彩世的時候,老奶奶的表情落寞了許多,似乎,老奶奶與彩世相識。倒是那個孩童搶先說了起來。


    “四零半姐姐昨晚就被阿爸送醫了!”


    “那是個苦命人啊!”


    老奶奶沒有多說什麽,我也不好意思追問太多,這也讓我對彩世愈發的好奇。唯一能夠讓我心裏好受些的事便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幫忙將彩世送醫,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刺蝟哥哥和四零半姐姐是這個小孩子給我和彩世起的外號,刺蝟的意思是我穿過林場跑丟了鞋子,兩隻腳上紮滿了鬆針荊棘之類;而四零半的意思是牧民發現彩世的時候,用我帶的體溫計掃出來的溫度已經到了40.5度,實際腋下溫度會更高!


    就這樣,我雙腳纏上了紗布,躺在了牧民家中,牧區的醫生每天給我換一次藥,是各種藥材的粉末混合做成的灰黑色糊糊,然後均勻塗抹在腳上,一開始有些溫熱,後來逐漸變的涼爽宜人,感覺很舒服,有時候我都會忘記自己腳上有傷。


    不知不覺三天時間過去了。


    這三天,我感覺到自己無比的弱小,再也沒有夢境之中與仙人大戰的氣魄,我隻覺得自己如螻蟻一般,連自保能力都沒有,還妄想救人!


    自我否定的壓力越來越大,因為自責所湧出的一股崩潰感布滿全身。


    “艾普西隆,你在哪啊?”


    我心裏默念著大師,感覺如果他在的話,這一切似乎都不會發生,我沒有完成他臨行前的囑咐,沒有安置好這位“故人”,也就是彩世。


    艾普西隆大師並沒有出現,他下山雲遊四方,而我,也下山了,隻不過我在黑暗中行走,走到一半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就在我極其無助的時候,小孩子手中把玩的器物讓我眼前一亮。


    “小朋友,我能看看你手裏的玩具嗎?”


    “給!”


    他那天真無邪的樣子深深打動了我,就像是黑暗裏的一束光。那玩具是一塊堅硬無比的木頭,小孩一直用一把小銼刀雕刻。


    “真是心靈手巧的好孩子,你是要雕刻什麽呢?讓我猜猜,哪吒?蜘蛛俠?海賊王?熊大熊二?”


    “我還沒有想好雕什麽,這是阿爸給我的,他說每當我遇到開心或者難過的事情的時候,就可以在它上麵銼幾下!”


    小孩子並沒有給我確切的答案,但是卻點醒了我!


    就像我給彩世的那塊石子,本來它在庭院的泥土之中,一場大雨把它衝刷了出來,隨後彩世撿起,把它擦幹淨。所經曆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對它的雕刻,它本來並沒有具體的形象,是因為遇到了人和事,久而久之,慢慢的,它便擁有了自己的樣子。


    如果我有一塊木頭,那麽我會雕刻出來什麽樣的東西呢?


    我是什麽樣的人,或許就會雕出什麽樣的物件,若是在大師手裏,或許就會雕出一件藝術品!


    這木頭就是我自己!


    大師下山,一切事情的發生都取決於我自己做出的選擇,現在,我應該選擇成為一個什麽樣的自己,哪怕曆經千辛萬苦,千鑿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在我的內心深處,我清楚的知道,每一鑿,都像是夢境中麵對跪地求饒的女子那般,下不了手,每一鑿,都代表著要和過去說再見,每一鑿,都是在尋找真正的自己。


    一葉心舟,刻舟求劍,求的不是劍,是遺憾!


    三天又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腳上的傷已經痊愈,鼻青臉腫的我也恢複了正常的樣貌,我和牧區的醫生討教了很多問題,受益匪淺。


    “像你這麽好學的人,真的是不多了,我兒子和你一般年紀,總想著離開這裏,出去上學以後就在外麵定居了!”


    “您有時間可以去找艾普西隆大師,他那裏經常有訪客,如果遇到有緣人,您的醫術就可以傳承下去了!”


    我的迴答並不走心,就像夢境中長劍的劍嘯那樣,似乎冥冥之中提醒我不要節外生枝,因為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都沒有得到解決,自己能力太弱空有夢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參與到新的事件之中,對人對己,都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真的好學嗎?


    並不是,我隻是為了彌補幾天前那天晚上的愧疚:如果我會醫術的話……


    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牧民不僅分文不收,還要送我很多東西,我再三推辭,無奈盛情難卻。


    臨行前小孩子送給我一塊巴掌大的木頭,還有一把精巧的銼刀。他和那條救了我和彩世的狗一起送我,送了很遠。


    “刺蝟哥哥,你和四零半姐姐在處對象嗎?”


    這個問題有些太突然了。


    “沒有,我們是普通朋友。”


    小孩子的話讓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這隨口一問,竟然觸動心扉。其實我本來有其他的打算,我想繼續下山去尋找彩世,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


    我又想起了那天的大雨,想起了我和艾普西隆說過的話:我本就淋的濕透了,不論去哪,都隻會弄濕別人的地板……


    玉雖有了幾個汙點,但是好看的石頭也取代不了它,不是說玉無可取代,而是因為即便是解決了汙點的問題,對於玉來說,它已經不是曾經的它,而對於後來出現的好看的石頭來說,我已不是曾經的自己,最好的那個我、我最好的時光,給了玉。


    這不公平,不論是對石頭,還是對我,皆是如此。


    “刺蝟哥哥,開心點,以後有機會我會去山上看你,阿爸昨天說,我已經長大了!”


    “好的,一言為定!”


    我的迴應,像是迴應了那個刻舟求劍的人,那劍,似乎並沒有真正掉入水中!那劍的劍身之上,似乎突然之間有一道彩虹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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