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涵看著這份調查報告,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久久不語。


    空氣突然安靜。


    過了足足有五分鍾,陳涵睜開眼。


    拿著這份報告,他默默地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從筆筒裏拿出一支通體幾乎為黑色,卻很有立體感的簽字筆。


    展開報告最後一頁,在“該調查報告結論已送達。”下麵的“被調查人:”後,隨手簽下了“陳涵”二字。


    動作隨意地,仿佛隨手簽收了一份快遞似的。


    後麵兩位駐總司紀檢組的年輕同誌看陳涵這副樣子,都有些不舒服。


    他們見過的那些被調查人,哪個不是對他們畢恭畢敬、十分敬畏的?


    除了個別罪大惡極破罐子破摔的。


    像陳涵這樣有恃無恐的,這幾年真是見所未見。


    在他們看來,雖然從報告上看調查隻發現陳涵有一些小問題。


    但又不見得沒有其他問題了,隻是他們不再往下查了而已。


    陳戈見陳涵拿出筆來簽字的一瞬間,卻是眼皮一跳。


    簽完字,陳涵麵無表情地把文件遞給陳戈。


    一句話也沒說。


    “陳涵同誌,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陳涵沒多話,隻點點頭。


    陳戈便帶著秦昊和李肖鵬轉身往辦公室外走去。


    李肖鵬比較沉穩沒說什麽,秦昊卻有些憋不住了,也不怕人聽見,恨聲道:“哼,牛什麽牛?別讓我們逮著的。查不死…”


    卻被陳戈從一旁拽拽衣服打斷了。


    陳戈剛一直在思考,為什麽開始他們進門時陳涵態度還好。


    但後來看了報告後突然麵色大變。


    就在剛剛突然想得有點眉目了。


    當見到陳涵拿出筆簽字的一瞬間,陳戈做了一個決定。


    正要邁出門,陳戈轉過頭來對陳涵說道:“對了陳科長,那位李女士的相關情況,並不是我們紀檢組調查的,事實上我們都還沒找那位女士了解過情況,她就主動聯係總司提供了那些信息。”


    陳涵聞言雙目精芒一閃,抬起頭看著陳戈。


    陳涵明白,這些信息原本或者按紀律,不應該告訴他的。


    可這位陳副主任卻坦然和他說了。


    “謝謝陳主任!”陳涵發自內心道。


    話音剛落,隻見陳涵忽然把隨身物品往公文包裏一裝。


    拿起包,反而趕在他們前頭小跑出了辦公室,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靠,他這是當著咱們的麵曠工啊。”秦浩憤憤道。


    “陳哥,您剛才攔我幹嘛,這樣的幹部就該嚇唬嚇唬,給他點顏色看看。”秦昊平時和陳戈關係很好,從不藏著掖著。


    陳戈知道,這小子天生就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當年從公安大學畢業,沒幹警察,反而來了記韋。


    陳戈對這小子又愛又恨,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小兄弟,平時還是關照得多。


    於是他帶著兩人邊往外走,邊耐著性子說:“昊子、肖鵬,你們剛才沒注意到什麽嗎?”


    “那還用注意陳哥?那個小科長太傲了吧?一點沒把咱們放在眼裏。”秦昊還是憤憤不平。


    李肖鵬卻是低頭沉吟一陣說道:“這個陳涵看似平平無奇,可看他談吐氣質卻有一股說不清的感覺,穿著看起來也平常,可感覺不知道怎麽的,似乎挺考究的,當然我也不懂這些。”


    “肖鵬不愧是多年的辦案老手,觀察得還是仔細,你們沒注意到剛才陳涵簽字時候拿出來的那支筆吧?”陳戈帶著兩人一邊往電梯那邊走一邊道。


    “那筆怎麽了?不就是一支普通的簽字筆麽,有什麽稀奇?”秦昊不解問道。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支筆的筆帽上,有一個金色書寫體的‘w’。如果我看得沒錯,那個筆牌子叫waterman,陳涵手上那隻,是今年剛上市的140周年紀念款,帶編號的,全球限量400隻。”


    “一根筆都整得這麽花裏胡哨的,很貴嗎?”


    “貴不貴的見仁見智,反正昊子你仨月工資應該買得起。”陳戈攤攤手道。


    秦昊大驚失色。


    “我靠,不是吧?3萬?!一隻破筆而已,是金子做的嗎?”


    “應該就是鍍了點18k金,材料遠遠不值這些錢,人賣的就是這麽個格調。要不是上個月我剛被長記委抽走調查一隻老虎的案子,在他家裏見過一次,我也想不到,這麽不起眼一玩意兒這麽值錢。”陳戈解釋道。


    “哥,那還愣著幹嘛呀?不能讓他走呀,這不擺明了有問題嘛用這麽貴的筆。”秦昊急了。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剛才他手裏那個公文包看起來不起眼吧?”


    “是啊看著很一般,倒跟他蠻搭的。”李肖鵬迴憶了一下道。


    “我剛才摟了一眼,他那包金屬接口處有一個不顯眼的標誌,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兩個字母。”


    陳戈說到這兒又閉口不言了。


    “哎呀,哥!陳主任!您別賣關子了,到底什麽呀?”秦昊更急了。


    陳戈卻拿出手機打開一個app,輸了幾個字撥弄了一陣,又把手機遞給秦昊。


    秦昊接過手機,邊看邊嘟噥道:“lock it mm男包,嘿,這看著和陳涵剛才拿那破包一樣嘛。塊,我勒個大嚓!還特麽不含稅。路易威登?”


    說完秦昊撒腿就要跑。


    被陳戈一把拽住胳膊。


    “不是,昊子你幹嘛??”


    “哎喲,陳大主任還坐得住呢,那陳涵光隨手拿個筆、背個包就小10萬塊,咱看過他的簡曆,爹媽就是普通機關職員,鐵是個腐敗分子,不能讓他跑了呀。”


    陳戈搖搖頭說道:“昊子,你動動腦子行不行?你想想,我既然都看出來了,為啥沒動作呀?”


    秦昊和李肖鵬都是一臉茫然的神情。


    “咚~嗡~吾吾吾————!”


    這時一陣巨響,從樓下傳來。


    陳戈三人正好走到電梯旁的落地窗前,隻見一輛黑色越野車伴著聲浪向稅務局大院外疾馳而去。


    發動機尖嘯聲由近及遠。


    陳戈指著遠去的越野車,接著道:“還有他那輛車,梅賽德斯奔馳amgg63頂配,落地據說要300多萬。”


    “什麽?他一個公務員?怎麽敢開那麽貴的車?”李肖鵬不解道。


    “隻要來路正,他開飛機都行。”陳戈不無感慨地道,“你們知道嗎?昊子、肖鵬,這次陳涵的事件因為影響過大,可不光是稅務總司包總司長在關注,長記委也在關注。”


    “什麽?夏國長老會紀檢委員會也關注了?”


    “是啊,他就一小小正科,芝麻小官,至於讓長記委關注嗎?!!”


    秦昊、李肖鵬二人聞言心頭俱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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