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之強行壓製住心中的怒火,緩聲道:“宴安,關心則亂,你先冷靜下來,你現在就像一隻無頭蒼蠅,找不到人不說,還有可能打草驚蛇,警方已經派人去找了,我們要相信警察的專業能力......現在這個時候,你不能亂,你得撐住......”


    陳宴安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張臉都埋在陰影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極力控製著某種洶湧的情緒。


    一道白光劃過,瞬間照亮那猩紅的雙眼和青白交織的臉頰。


    顧澈之一愣,沉默地看著眼前隨時都要瘋掉的男人,須臾,他歎了口氣,似是下了某個決定,“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


    陳宴安抬頭看了顧澈之一眼,聲音嘶啞,“好。”


    兩人剛坐上車,陳宴安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雲竹?”


    聽到雲竹的名字,顧澈之正在係安全帶的手突然頓住,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麽,陳宴安眉宇微微有所鬆動,“好,我知道了。”


    陳宴安掛掉電話,按下安全扣,啟動車子。


    “有線索了?”顧澈之問。


    “嗯!陸家有動靜了。”


    黑色的吉普猶如利箭衝破雨幕,頃刻便消失在暗夜中。


    ……


    民宿二樓房內


    江哥一邊吃泡麵,一邊刷著短視頻,床上的張胖睡得正香,鼾聲與窗外的雷聲此起彼伏。


    他煩躁地支起一條腿,一腳踹在張胖脂肪堆積的屁股上,張胖挪動肥胖的身體,往床裏擠了擠,咂咂嘴喃喃道囈語了幾句。


    過了幾秒,熟悉的鼾聲又迴蕩在房內,江哥又補了一腳,“你他媽的小聲點......”


    一腳就隻管那麽幾秒,張胖消停了一會兒,更大更響的唿嚕聲又隨之響起。


    江哥無奈,帶上耳機,將手機的聲音調大。


    一輛銀色的奔馳停在民宿大門前,江哥聽到動靜,摘下耳機,敏銳地將緊閉的窗簾掀開一條縫隙,看著熟悉的車牌,江哥鬆了口氣,巴掌毫不留情落到張胖臉上,“起來了,趙哥到了。”


    張胖瞌睡瞬間醒了大半,立馬翻身從床上爬起來。


    民宿因常年未打掃,空氣中全是一股嗆人的塵土味,趙保國忍不住啐了一口,捂著鼻子問:“人呢?”


    張胖搓了搓手,笑嗬嗬的答道:“吃了藥,正睡著呢。”胖手在褲兜裏摸出一包平時都舍不得抽的軟中華,恭恭敬敬地抽出一支遞給趙保國,“嘿嘿......趙哥......”


    趙保國接過香煙,叼在嘴裏,張胖見狀趕緊摁開打火機將煙點上。


    趙保國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濃煙,吩咐道:“胖子,去準備家夥。”


    張胖愣住,不明白趙保國什麽意思,但迫於趙保國的威嚴,他也不敢多問,連連稱是,“好的趙哥,我現在就去,嘿嘿嘿.....”


    江哥不像張胖那麽頭腦簡單,他隱約猜到趙保國想要幹什麽,心口湧上一絲不安,他的目的隻有錢,至於其他的事,他不想參與,“趙哥......你......”


    趙保國抬手做了個手勢,江哥立馬噤聲,順著趙保國的視線看去,黑暗中隻有暴雨的嘩嘩聲,他雙眼直盯著前方,刻意壓低了聲線:“趙哥?”


    “你確定人還在麽?”趙保國眯著眼睛打量他。


    江哥心頭發緊,“什麽意思?趙哥。”


    閃電照亮暗夜,前方空蕩蕩的,泥濘的道路上有一抹白,江哥定睛看去,後背瞬間浸出一層冷汗,他心下暗道不好,冒著雨衝了出去,撿起浸泡在泥水中的白鞋。


    這隻鞋本該在三樓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的腳上。


    江哥顧不得臉上的雨水,直接朝樓上衝去,“胖子,快,上樓開門。”


    “江哥,你這是怎麽了?”張胖氣喘籲籲地跟上來。


    門口的鐵鏈絲毫未動,被鐵鎖牢牢地鎖著。


    “把門打開。”


    “好勒,趙哥。”張胖摸出鑰匙,拉了拉鐵鏈。


    江哥將張胖推開,擰開門鎖,一腳踹開房門,濃重的煙塵裹挾著刺鼻的黴味兒撲麵而來。


    他顧不得掩鼻,率先衝進房間,按開牆壁上的燈。


    房內空無一人!


    “那臭娘們人呢?”張胖顯然也急了。


    房間裏一片狼藉,床單被撕成碎條,編成一根繩子係在床腳上,防盜窗被破布攪成剛好能通過人的大小,繩子順著窗戶一路延伸下去......


    趙保國惱怒道:“操,你們幹什麽吃的,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不是,趙哥,我和江哥明明就看著她把迷藥喝下去的.....她怎麽可能會跑,那藥也絕對沒有問題......”張胖急著解釋。


    “蠢貨,你們都被騙了,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追。”趙保國大怒,一巴掌扇在張胖肥碩的肉臉上,“她已經見過你們了,不能讓她活著迴去!”


    張胖和江哥臉色發白,現在錢沒拿到,反倒惹一身騷,喜提一副銀手鐲;下半輩子“包吃包住”的日子怕是沒跑了。


    三人急衝衝地跑下樓,啟動奔馳,朝著鞋子掉落的方向追去。


    雨珠劈裏啪啦瘋狂地砸在車頂上,小道狹窄曲折,道路兩旁的密林如同張牙舞爪的魑魅魍魎。


    陳宴安眉頭緊皺,額頭上青筋凸起,“操!”


    “還是沒有信號......宴安,我們迷路了......”顧澈之雙眼盯著前方泥濘的道路,“現在該怎麽辦,這條路沒修好,再走下去車子會陷進去......”


    “聽!”陳宴安沉聲道。


    車窗外樹影搖擺,狂風嗚咽,雨珠密密匝匝......車內寂靜無聲,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顧澈之豎著耳朵聽著,胸腔裏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詢問:“怎麽了?有發現?”


    陳宴安沒有答話,凝神靜氣,默默地聽著窗外的動靜。


    “是河水的聲音。”


    “河水?”


    “對!一般的村莊都會沿河而建,這麽大的雨,他們會沿著村道走,找到村子應該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陳宴安調轉車頭,尋著河流的方向駛去。


    ......


    張胖降下車窗,半個身子探出去查看,“江哥,這雨太大了,沒看到那臭娘們兒......”


    江哥盯著雨幕,神情倏然一凜,“不對!”奔馳突然打了個急彎,“趕緊迴去。”


    趙保國陰沉著臉,問:“什麽不對?”


    “鞋子的位置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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