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逃出包圍圈的蠻族勇士剛剛來到一處山泉邊上,準備歇歇腳,喝口水。


    一名衣著上的羽飾明顯多於旁人的男子,提著一根沾了水的藤鞭,來到先前那名帶頭突圍的勇士前,二話不說,先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疼得那名勇士在地上翻了個身,趴著大口喘氣。


    “野壯,你這個野種!為什麽要帶頭逃跑!”


    說著,提鞭男子又是一鞭子抽在這名叫野壯的勇士的肩頭,增添一道鮮紅的滲血印記。


    野壯疼得齜牙咧嘴,但就是不叫出聲來。


    一名年長的族人看不下去了,跪倒在持鞭男子身前,仰著頭,流著淚乞求道:


    “少族長,如果沒有野壯,我們都已經死了,你就饒恕他一次吧。”


    少族長何曾不知道是野壯這小子救了自己的命,但他有收拾野壯,甚至是殺死野壯的理由:


    野壯是一個野種,可他不是普通的野種,野壯是老族長的私生子,這個秘密知曉的人不多,但這些人都是族內的宿老,少族長根本動不了他們。


    野壯天生神力,是族裏出名的勇士,少族長為了自己以後的權勢,不能再讓野壯獲得更多的威望,比如這次帶領大家突圍。


    少族長必須打壓他,先把突圍定性為逃跑,甚至可以借此殺了他,一了百了。


    可逃出來的這幾十人,看樣子都很感激野壯,少族長也不好惹眾怒,於是再抽了一鞭子,丟下一句狠話:


    “野壯,你是虎蜒部最強的勇士,你都向後跑,誰還有勇氣敢往前衝?這三鞭子給你個教訓,希望你不要玷汙虎蜒部最強勇士的威名。”


    等少族長走遠了,那年長男子才敢上前去檢查野壯的傷勢,同時擔憂道:


    “野壯啊,你這傷口得用草藥啊,不然會腐壞掉的,我去幫你向少族長求一點來。”


    野壯咬緊牙關,拽住了年長男子的手,搖頭道:


    “別去,金環叔,他不會給的,隻能白白折辱自己。”


    金環叔暗歎一聲,憤恨道:


    “少族長心胸未免也過於狹窄,怎麽老是和你過意不去呢?”


    鬆了鬆手上的力氣,野壯無奈,隻能用越來越微弱的語氣說道:“


    也不冤少族長,他有他的難處,要怪,也隻能怪我是個野種吧。”


    野壯自怨自艾的話還沒說完,林間就射來幾支弩箭,把周圍幾個警戒的族人給射翻在地,同時幾聲如同狼嚎一般的狗吠聲傳來,十來隻軍犬從密林中衝出,死死地把倒地的蠻兵按住,然後幾十名紅軍甲士騎著小馬衝殺而出,把還在休息中的蠻兵給衝得七零八落。


    金環大叔趕緊把野壯拉到背上,拚命往密林深處逃去。


    “金環叔,放下我吧,你先走,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一路顛簸,野壯漸漸無力掙紮,說話也氣若遊絲。


    金環叔累得渾身脫水,可還是咬牙道:“族長囑托我照顧你,我不會丟下你的,放心,我們都不會死的。”


    不知逃了多久,身後的廝殺聲漸漸遠去,似乎是安全了,可還不等金環叔鬆一口氣,他腳下突然一空,身子失去平衡,連帶著野壯一起翻落山溝。


    虛弱不堪的二人哪裏禁得起這種折騰,雙雙陷入了昏迷,隻在模模糊糊之間,好像聽見幾聲越來越近的狼嚎。


    看樣子,二人生命的盡頭,都將是一堆狼糞。


    野壯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有了爸爸媽媽,有了很多玩伴,在族人的關愛下,大家快樂地長大,吃著最愛吃的蜂蜜……


    蜂蜜?


    好甜啊,但不像是蜂蜜的甜,這是什麽東西呢?


    野壯緩緩睜開了眼睛,就見眼前有一位白衣老媼正在給自己喂食。


    顫動著聲帶,野壯努力地發出聲音來:


    “老媼,是你救了我嗎?野壯多謝你了。”


    說著,野壯還想起身跪拜,可渾身上下哪有半點力氣?


    白衣老媼示意他別動,雖然聽不懂他說什麽,還是笑著說道:


    “你醒啦,身體真好,肚子上擦了金瘡藥,不要亂動,是紅軍救了你,我隻是個軍醫護士,要謝就謝把你背迴來的戰士,和給你療傷的醫生吧。”


    “紅軍?紅軍是誰,是一支軍隊嗎?”


    野壯小聲疑惑道,他也會些漢話,不過他認為的漢話,更類似於楚語,是當年楚國開拓西南時流傳下來的。


    “紅軍戰士是天下黎庶的子弟兵,是來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的,是為了太平盛世,為了大同理想而戰的軍隊。”


    老媼說著,臉上洋溢著自豪之情。


    “噫?你這壯士,好生奇怪,不知道紅軍是什麽,卻跑這麽遠來打紅軍?”


    野壯聽明白了,是漢人的一支敵軍救了自己,聽這善良老媼的言語,紅軍應該是個好軍隊,居然願意給俘虜用藥,給俘虜喂糖。


    隻是自己為什麽會來和這些好人為敵呢?


    “我也不知道,隻是族長命令我們跟著少族長出來打仗,我就跟來了。”


    老護士笑著,彎彎的皺紋看得野壯很是親切,她安慰道:


    “傻孩子,別人要你去殺人,你就不問緣由地去殺,錯殺了好人怎麽辦?”


    “這……”


    “放心好了,先在這安心把傷養好,紅軍不像你們那個壞族長,他收了我們這邊一個壞頭領的錢,所以才派你們來送死的,紅軍分得清好人壞人,你如果沒幹壞事,就不必擔心。”


    “我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踩壞了一些田,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路可以走了,我不是壞人……”


    “這是小事情,等你傷好了,再去幫那些村民侍弄幾天土地,他們會原諒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


    野壯鬆了一口氣,剛剛蘇醒,精神頭也差不多用盡,隨後又陷入了昏迷。


    ……


    “鬱林方向,牂牁郡諸部和華府來往密切,我們收他們在牂牁郡種的高粱、苜蓿等作物,關係還挺和諧。


    至於硝洞,軍事、外交委員們普遍不讚成效仿高粱、苜蓿這樣的產業鏈經營方式,必須控製在自己手裏。


    近兩到三年內,我們的工作重心都會在內政上,保守估計,閩浙贛山區有兩百萬百姓,等待我們的收容。


    所以鬱林方向可以派遣偏師,徐徐圖之。


    交趾方向,南中蠻主動來犯,我們必須強硬迴擊,保持我們一以貫之的刺蝟、河豚形象,一碰就炸毛,不然周圍那麽多小勢力,如果都覺得我們好欺負,然後一擁而上,蟻多雖然咬不死象,但影響我們的內部建設。


    所以,必須施以雷霆手段,主力從交趾進討南中,勢在必行。”


    大本營會議室內,韋恩正拿著指揮棒,對著一張掛在牆上的大地圖做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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