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是紅塵的催化劑,心如止水,才能沉穩恬靜。擁有平淡,不拘泥人言是非,不沉迷利祿功名,脫離塵世喧器之境,視悲歡榮辱如過眼煙雲,不為名利所拖累,不為物欲所羈絆,以一顆平常心直麵人生,追求人格的獨立與靈魂的自由。


    平淡不僅給人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還給與一份自在人的灑脫!或許這冥蒙蒼穹中,平淡即道心,而這其中的真諦便是‘李玄’此時想要體悟和達到的!


    離開小鎮後,‘李玄’沿著那條小河漫行。按他的想法,此河自西向東流淌,一來可以仔細了解神國的發展經曆才可以徹底放下,二來也可順便領略一下這沿岸的風景,賞景以及了解神國繁衍的自然之道兩不誤,他自是樂於效尤。


    小河是嫻靜的,宛如明鏡一般,倒映著綠色的草樹和各色的野花;她又是活潑可愛的,層層鱗浪隨風而起,伴著陽光閃閃生輝,放眼望去,仿佛一曲優美的樂曲正在奏響,迴環繚繞。


    信步走在河岸上,想起嫣然等人的將來,‘李玄’心裏不禁感到一絲沉重。當初還不覺得怎樣,現在真的要舍去,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果然,還是糊塗為好,當初在神國之中,橫行天下,如何瀟灑豪邁,如今步履艱難,形單影隻,孤獨寂寞……


    ‘李玄’默默前行,漸行漸遠,不覺已近黃昏,身旁的河麵開始寬闊,水流也變得湍急起來,不時還能看到一艘艘木船緩緩經過,如此又行了一會,便見一條大江橫在眼前,但見江麵洶湧澎湃,巨浪連天,好一副大江東去的宏偉景象。


    置身江岸,‘李玄’不禁被這自然的壯麗雄渾所吸引,正看得入神,就聽遠處一陣吵鬧聲傳來,他尋聲望去,隻見一群身披雨衣,肩扛魚具的男女正聚在一塊沿江的大石旁爭論著什麽,其間不時夾雜著聲聲哭鬧。


    “看這些人的樣子多半是此地居民,卻為何要在江邊哭鬧呢?”駐足聆聽了一會,由於人聲嘈雜,他並未攜帶意誌威能進入這裏,所以此刻他隻是相當於神國主人的化身,而且在不施展能力的情況下,以他的耳力也不能聽出個所以然來,他心下起疑,便邁步前去,想要弄個明白。


    待得走近些,那吵鬧哭泣之聲越發明晰起來,就聽其中一老婦哭喊道:“天殺的水怪,你還我一家三口的命來……”嘴裏叫喊著,就要直奔那滔滔江水而去,幸得岸邊人多,七手八腳將她拉住。


    “大娘,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吧!”那老婦旁邊一精瘦小夥安慰道。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人,年約二十,生得虎頭虎腦,高壯異常,黝黑的皮膚襯托下好似一尊鐵塔。這人環顧一周後,便對著眾人道:“我看這水怪八成已得了道,不然怎麽能興風作浪,如果不除去,不但從此絕了我們的生路,而且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性命要害在它手裏……要不我們去請一位仙師前來降妖怎麽樣?”


    這人剛說完,就聽旁邊一名半百老叟道:“張家娃兒說得對,不過我們這十裏八村的,也沒聽說哪裏有什麽道行高明的仙師來著,這事還要再琢磨一下,不然要是胡亂請了位道術淺薄的,白白送了性命不說,到時隻怕那水怪被激怒,還要牽連到大家夥啊!”這老叟一席話入情入理,眾人頓時沒了主意,一個個唉聲歎氣地望著滾滾江水不知所措。


    就在眾人幾近絕望時,就聽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朝遊青山萬裏天,浩宇蒼穹不經年;試問仙家何處是,紅塵問道不朽年。”


    眾人齊齊尋聲望去,隻見一高大的年輕人道袍飄飛,神采奕奕,徐徐而來,剛開始還有一箭之遙,眨眼間已近跟前,這一幕看在大夥眼裏無不露出驚疑之色。


    道人走至那哭泣的老婦跟前嵇首問道:“無量天尊,貧道剛才路過此地,聽到大娘哭聲悲切,不知是為什麽事?”


    不待老婦迴答,那先前發言的老叟神色一變,上前兩步拱手道:“這位道長不知怎麽稱唿,我在這裏先有禮了,我們剛才正為這江中水怪害人之事而苦惱,不知道長有沒有降妖的方法?”


    來人正是‘李玄’,剛才在遠處他已經大概聽得幾分明了,除害之心已生,此時過來無非是走走過場而已。聽那老叟所言,‘李玄’微笑道:“老先生不必多禮,貧道玄陽子,不知道你說的那怪物是個什麽東西,都有些什麽本領?”


    老叟聞言,微微歎息道:“看道長也不是本地人,可能對我們這裏還不太了解,我們所處的這段江麵有個別稱,名叫孽龍窟,是這段江水最深最險之處。這江底有一頭水怪,說起這怪物也是古怪,我們這些人祖輩都居住在這江邊,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水怪的傳聞,大約是十年前吧,一天,江麵上突然刮起了陣狂風,直刮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很多正在江上作業的漁船都被大浪卷入了江底,幸好當時我剛好收網上岸,聽到身後有唿救聲,等我迴頭看時,隻見一隻龜身蛇頭的怪物張牙舞爪地出現在江麵上,那水怪的背殼的身軀都很大,長寬有幾畝地的樣子,它左右一轉動身子,就有滔天巨浪、風雨雷電相隨,凡是在它周圍的大小船隻隻要碰著一點邊,無不是船裂舟沉,活人牲口都被它吃掉,哎!現在想起來,我都還感到害怕啊……”


    ‘李玄’聽完,不覺莞爾,其實在他現身之前,就已經用神念探查過一番,那江底確實潛伏著一頭身軀碩大的怪物,不過卻並沒有老叟描述的那樣厲害,無非是天生異種,秉承了些天賦,生來便有那唿風喚雨的本領,要說起道行,隻怕還不及四象境的魔獸,隻是連他也有些奇怪,為何這神國內的世界,都發生了一些實質性的變化,甚至還有荒古、東方化趨向,難道這和他的本身來曆融合繁衍出來的?


    放下這番心思,‘李玄’隨即笑道:“我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原來是一隻未化形的妖黿,你們也不用這樣悲觀!等我取樣法寶交給你就可以除此惡瘤。”‘李玄’說完,張口噴出一點紫光,伸手接住,迎風一晃,變成三尺來長的一柄紫色長劍握在手中,但見道道紫芒來迴遊走,光芒吞吐不定,讓人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這劍一出,眾人無不把眼瞪得老大,愣愣地定在當場。


    他們這些終日以打魚為生的人,幾時見過這樣玄奇的東西,此時親眼見了,心裏那震驚自是難以形容的。


    過了片刻,還是老叟先迴過神來,滿麵的驚喜,激動地道:“道長真是神仙啊,希望道長可憐我們這些人,替我們除去這禍害吧!”


    說完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後麵的人這時也反應了過來,齊齊跟著老叟跪了一地。


    “各位不必如此,斬妖除魔是我分內之事,我既到此,就不會袖手旁觀,大家快快請起吧。”‘李玄’說完,抬手拂出一道柔力。


    眾人聽完,隻見眼前的道士輕輕一揮手,便有一股柔和的氣勁拂來,還沒明白怎麽迴事,便紛紛被托起,感激之餘,心下已是落了大半,皆想,有此異術,降妖有望。


    頓時,眾人的感激之聲響成一片。


    看著眾人一臉的喜悅,‘李玄’淡淡道:“大家先不要謝我,貧道從小就不識水性,這斬妖除害之人還得從你們中間挑選一位水性好的,拿我這劍下水才能成功!”


    ‘李玄’說完,麵露為難之色,心裏卻悄悄樂了一把。


    若說這修道之人怕水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要像他這樣的人還要怕水,那就有點不切實際了,不說這裏隻是江河,就算是刀山火海等地,隻要他願意也可來迴無阻,當然,他之所以要說出這番話,也自是有他的打算。


    ‘李玄’才說完,人群中就起了一陣騷動,大夥你望我、我望你,隻是不發一言。


    過了片刻,隻見剛才發話的老叟輕輕咳了一下開口道:“道長您不知道啊!我們這些人全給那水怪嚇破了膽,何況,這大夥哪個不是家有老小,萬一要是葬身在江底,那家中的老小就沒有了依靠,所以現在要說叫人下去除妖,恐怕是沒人敢去啊……”老叟說完,唏噓不已。


    掃了眾人一眼,‘李玄’假裝失望,收了長劍,長歎一聲就要轉身離去,才走了兩步就聽後麵一個粗厚的聲音響起:“道長請等一下,我願意下到江底,除掉這個禍害,還請道長將法寶借給我。”


    背向眾人,‘李玄’眼裏閃過一絲讚許,這才緩緩轉過身來,打量著那發話之人,隻見人群之後,一身材魁梧的漢子有如鐵塔般的站立著,但見虎背熊腰,虎目寒星,天庭圓潤,地角方闊,神清氣盛,一雙眸子剛毅而決然,雖不懂那天道修煉之術,卻也隱隱有種與生俱來的剛猛氣勢。


    看著眼前這人,‘李玄’心下暗讚:“好一副筋骨,若不修道,實在可惜!”當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如剛才那位老人家所說,你可是膽大無懼,又或是了無牽掛,不然怎麽敢出這個頭?”


    那漢子見問,連忙躬身答道:“迴道長,我姓張,因為我的水性好,所以大家夥都叫我張小龍。”說到這裏,張小龍頓了頓,神色有些黯淡,又道:“我從小就沒有了爹娘,全靠左鄰右舍的接濟才能長到今天,要說是了無牽掛也說得,為了報答這些鄉親父老,今天不論生死,隻要能除去這水怪,我就是死也絕無怨言。”


    “好好好!好一條錚錚鐵漢,不過你可要想好了,雖說貧道的法寶尚能治得那水怪,但江底之事,變化無常,不是我所能顧及的!到時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後悔不及啊!”


    ‘李玄’話剛說完,就聽那老叟道:“是啊,小龍,這事太冒險,我看還是先等些日子,我們大夥商量好了,再去請一位會水的仙師前來……”


    “是啊小龍!聽阿爹的,你千萬不能下去啊,太冒險了……”老叟開了個頭,大夥便又七嘴八舌地勸了起來。


    看著鄉親們真切的目光,張小龍眼裏漸漸有了一絲濕潤;“各位鄉親,你們不用說了,我在做什麽我心裏明白,今天不殺了那怪物,我張小龍決不上岸。”


    張小龍眼裏再次暴射出炙熱的執著,不待眾人說話,轉身對‘李玄’道:“請道長賜寶吧!不論生死,我無怨無悔。”


    ‘李玄’左右看了看,盡皆欲言又止,這才對張小龍道:“好吧!此劍非凡品,等會兒你隻管持這劍下水,按我吩咐辦,當無大礙,到時隻消將此劍投入那水怪巢穴,自有妙應,即使有變,我也會盡力保你周全。”說著,把手一翻,紫芒閃動,那三尺長劍再次現於眾人眼前,大夥正唏噓之際,就見‘李玄’一手持劍,一手捏訣,飛符兩道打入劍身,遞給張小龍,又如此這般交代了一下使用之法,這才叫張小龍下江去了。


    張小龍提劍在手,頓覺一股溫熱的暖流從手上傳來,迴頭又看了看眾鄉親,猛一咬牙,轉身朝那江水而去。


    看著張小龍決然離去的身影,‘李玄’微微點頭,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小龍,你一定要小心啊!”


    “要是鬥不過那水怪,你就趕緊上岸來,我們再想辦法……”


    眾人一片叮囑聲中,就聽“撲通……”一聲,江麵上蕩漾出一小朵水花,轉眼便淹沒在滾滾波濤中……


    此處江段,由於地形關係,湍急異常,若非張小龍這樣精通水性,身軀強悍之人,怕還沒到水底,便早被卷得無影無蹤了。


    ……


    張小龍提劍行至江岸,看了一眼滾滾江水,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江中,手腳並用,一路下潛,剛開始還能覺得暗流洶湧,洪波遮眼,待得越潛越深,眼前才慢慢地清明起來,想是這江底不受水麵的影響,浮泥不動,反到比上麵來得清澈。


    大概潛行了幾十米的深度,周圍的光線又開始暗淡下來,懸停在水中,透過層層水幕,隱約可見遠處兩塊水岩下有一個巨型坑洞,裏麵黑糊糊的,視力到此便不能再前進分毫,隻能依稀看清那巨坑的形狀和其邊緣的茂盛水草。


    又潛行了一段距離,張小龍這才得以看清這坑穴的全貌;這是一個位於兩塊巨大岩石中間的坑洞,方圓不下二十丈,入口處呈不規則的圓形,四周長滿了茂密的水生植物,從外麵望去,黑糊糊的一片不知深淺,不時還有一竄竄大如水缸的氣泡自那漆黑的洞口冒出,偶有魚蝦到此也是驚慌失措地繞道而行或是返身退走。


    望著不遠處恍如野獸巨口的坑洞,張小龍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緊張,暗討:“看來這裏就是那水怪的藏身之所了,按道長的吩咐,隻消將此劍投進那巢穴即可,不過這劍這麽小,怕是還沒那怪物的一顆牙齒大吧……”想到這裏,張小龍不禁拿起那劍來,湊近眼前看了看,隻見劍身已沒有了先前的華麗,此時看去竟如一柄木劍一般,拿在手裏輕飄飄的不著力,當下又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倒怪了,這劍在那道長手裏光焰逼人,怎麽到了我手裏便如朽木鴻毛一般呢?哎!不管了,為了岸上的父老鄉親,我今天豁出去了,不過我也不在這遠處投劍,這劍輕水急,隻怕還沒到那洞口就被水流衝走了。”


    張小龍打定主意,壯了下膽,一扭身,便又朝那黑漆漆的坑洞遊去;這下又潛深了許多,一時間,前所未有水壓從四麵八方湧來,這種情況下,若是換作常人,隻怕不被壓死在水底也會窒息而亡,不過張小龍卻並不慌,依舊慢慢向下潛去;他自小在這江邊長大,艱苦的環境不但練就了一副強壯得讓人眼紅的體魄,而且這水底的閉氣功夫更是百裏內無人能及,常人一般多則五六分鍾,他倒好,就是悶上個二十來分鍾也無大礙,當然,這些先天條件也是他敢於獨自來此的重要因素。


    張小龍很小心地遊動著,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漸漸地,他離那洞口越來越近了,周圍的水層開始出現陣陣有規律的顫動,隱隱能聽見一些奇異的聲響,他斷定這決不是一般魚類能發出的。


    再近些……再近些……終於看清了……天呐!張小龍兩眼得牛圓,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巨大的洞口,差點就控製不住那胸腹間的一口氣,驚唿出來。


    從張小龍的角度看去,那渾濁幽暗的坑洞中,一個蛇頭龜身的巨大水獸匍匐在坑洞的底部,兩眼閉合著,近半個足球場大的身體將近占據了巢穴大半的空間,水波蕩漾,竄竄氣泡不斷從那鍋口大的鼻孔裏冒出,搖擺著,向上飄去。


    張小龍輕輕遊到那坑洞的一側,尋了塊能遮身的岩石停了下來,再次探出頭去,打量了一下那水怪,心想:“難不成這家夥吃飽了在休息!看來現在正是除它的最佳時機。”心裏想著,便緊了緊手中劍,猛地一咬牙,探出半個身子,奮起平身之力把手中劍朝那水怪投去,同時在心裏念動自己臨走時‘李玄’口授的幾段咒語。


    但見那劍剛一脫手,便有耀眼的紫芒暴射而出,發出輕微的劍鳴,疾如雷電,在昏暗的江底劃過一條弧線,直奔那水怪而去。


    劍一出手,張小龍宛如放下千斤重物一般,頓覺身上輕鬆了不少,但兩眼還是死死盯住那道關係著自己能否安全迴到岸上的紫芒。


    “叮……”極短的時間內,一聲刺耳的金鐵交擊之聲傳來,張小龍趕緊凝神望去,隻見那劍所刺之處竟是那水怪厚重的背殼,強烈的衝擊隻在那背殼上削下一塊臉盆大小的碎片來,卻並沒有擊穿那水怪的硬殼。


    無形的衝擊波,帶起層層暗流向四周擴散。


    “吼……”,還沒等張小龍迴過神來,沉悶的吼聲已從那坑洞裏傳出,正在沉睡的水怪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激怒了。


    在這裏它就是王,自靈智開啟後,還從來沒有任何生物敢於挑戰他的權威,但今天,這種長久養成的超然卻被觸碰了,居然有人膽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襲。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身為此處水族之王的尊嚴怎能饒恕這種宵小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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