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複一行四人經過這幾日的折騰,終於也算沒有白忙,至少迴到長安,對聖上也是有所交代了。


    霍封居已經修書一封,快馬加鞭將此間之事悉數稟報朝廷。信中霍封居還向陛下推薦了兩個人選,在朝廷未有額外指派之前,錢正暫代刺史職務,而鎮北軍則由範明城老將軍統領。


    蕭複四人這幾日倒是樂的清閑,抽空逛了逛幽州城。


    如今那圓圓酒樓換了鋪麵,正是一所茶館,蕭複幾人相顧無言,還是決定進去喝壺茶。


    茶水寡淡,無論是茶還是店,都再無原先的味道。


    蕭複想起一事,喚了老板來。


    新老板是個同樣麵相憨厚的中年人,有些發福,臉上總是掛著笑。


    蕭複從懷中掏出幾頁紙,說道:“老板,此處先前的店家,生意極好,老顧客也極多,就連刺史大人也經常光顧,你可知為何?”


    那中年人看這幾個年輕人穿著打扮都不似普通百姓,當即道:“小友願意教我?”


    蕭複開朗一笑,理所當然的說道:“因為他做菜好吃呀。”


    那中年人眉頭一皺,心道照你這意思,是本店菜難吃了?


    蕭複沒有管他,而是繼續道:“這幾張紙上,便記載了店家精心研究了十幾年的菜譜,如今便送與你吧。”


    那中年人一愣,頓時接過紙張,果然所寫極為詳細,立時大喜。


    蕭複一笑:“可別做砸了。”


    中年人嘿嘿一笑,感激不盡。


    .......


    老板走後,霍封居問道:“牛圓圓給的?”


    蕭複點了點頭:“嗯,牛大哥就這個愛好,日後身處定國侯府,吃他菜的人想必少了很多,他便讓我將菜譜發揚光大。”


    霍封居奇道:“你這就給人了?”


    蕭複無所謂道:“我早記住了,日後走到哪裏都抄錄一份,讓全天下都能吃到他研究的菜。”


    眾人聞言皆是有些沉悶,顯然提到牛圓圓心情都不是很好。


    正喝著茶,門外來了一波兵馬,當先一人瞟了眼店裏,當即命眾人下馬。


    那人身著盔甲,一進店就大拜:“各位欽差大人,可找到你們了!”


    霍封居搖了搖頭,心想才閑了幾天,這清靜日子恐怕又要泡湯,無奈道:“將軍何事?”


    那人急道:“幽州西部兩地,上穀郡與範陽郡,爆發大規模瘟疫!錢大人收到線報,立馬派咱們這些兄弟全城尋找各位欽差,如今終於找到了,還請諸位欽差趕緊進府衙一敘!”


    霍封居聽到瘟疫二字已是變了顏色,斷然道:“我們這就去!”


    .......


    府衙內,大小官員皆是到齊,神色都有些緊張。


    錢正更是在大堂來迴踱步。


    霍封居四人終於趕至,錢正趕緊上前:“冠軍侯,出大事了!”


    霍封居安慰道:“無妨,你先慢慢講。”


    錢正道:“線報到我手裏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天,算下來此事應該始於十天之前。先是範陽郡,城內百姓不知何故大規模染疾,郡守隻當是一般疾病,調集各縣郎中前往救治。可誰知病人還沒救好,郎中倒是先倒了一大半。郡守知道情況不對,便修書發往幽州府衙請求支援。另一處乃是上穀郡,兩郡連在一起,上穀郡離得更近一些,都是一樣的情況。今日我一下收到兩郡的救援書函,一下沒了主意,還請欽差定奪!”


    霍封居奇道:“連郎中都病了?”


    錢正道:“正是如此,否則各郡皆有防疫標準,若無特大事故不會手忙腳亂。”


    蕭複突然問了一句:“可有修行者染病?”


    錢正一愣,答道:“信中並未細說,故我等不知。”


    霍封居截道:“不能等了,我們要先去看看情況,你這裏趕緊調派人馬,先通知其餘還未出事的郡縣,將城封了,以免瘟疫散播。隨後切記莫要輕舉妄動,隻管準備大量營救物資,隨時等我的飛鴿傳書。”


    錢正當即領命。


    霍封居安排好,看向其餘三人:“走吧,既然咱們在此處碰上了,便要管一管,此事十萬火急,不要騎馬了,以修行腳力出發,力求迅速趕至。”


    蕭複問道:“先去哪處?”


    霍封居想了想:“從時間上來說,先去範陽郡!”


    說完也不解釋,立馬運氣出門。


    三人隨即跟上。


    .......


    自古瘟疫,皆是曆朝曆代最為頭疼之事,哀鴻遍野,路有白骨,屢見不鮮。大多數情況,除非有高人研得治病良方,否則隻能任其擴散,朝廷發放賑災糧餉,堪堪度日。


    蕭複等人不出一天,便已趕至範陽郡城,可見此事之嚴重。


    來到城外,明顯感覺異樣,城門已是無兵把守,就連城外青草此夏日時節也盡皆枯死。


    霍封居道:“我先前往郡縣府衙穩定情緒,你們去各處看看,搜集些情報,屆時來府衙匯合。”


    三人應是,於是分頭而行。


    蕭複想弄明白之前在錢正處沒問清楚的問題,便先去了範陽郡的一個修行門派,這個門派他未曾修行時便已聽說過,甚至門中還有他一個好友。


    正是影宗。


    蕭複趕至影宗宗門時,果然見到大門緊閉,瘟疫之情事關生死,修行人士想來也是怕的。


    他於是上前叫門:“後輩蕭複,前來拜山!”


    門沒有開,卻從裏頭傳出一道聲音:“你是何人?此等非常時期,影宗不見外客,閣下請迴吧!”


    蕭複大聲道:“在下乃是朝廷欽差,從幽州來幫忙的!”


    門內似乎不想再理他,徹底沒了聲息。


    蕭複心道,我可是想從正門走的,是你們不讓。


    一道真氣顯現,蕭複飛將起來,從一處牆角偷偷的摸了進去。


    影宗盜武堂大殿內,高層此刻皆在,此番瘟疫來勢洶洶,顯然影宗也是如臨大敵。


    柳二雖然門內地位不及這些老人,但勝在乃是宗主弟子,故也在此列。


    隻聽影宗宗主道:“此番瘟疫,極為反常,門內已有弟子感染,如今在何處安置?”


    一長老答道:“皆在後山醫治。”


    宗主繼續問道:“可有效果?”


    那長老道:“各種藥材試過已是無用,真氣倒是可以治愈,但進展極為緩慢。”


    宗主麵色凝重:“如此厲害......”突然,他便不說話了。


    堂下眾人有些疑惑,皆是看向宗主。


    宗主緩緩看向堂外:“何方高手,此為影宗宗內事務,不便旁聽,還請現身一見。”


    蕭複心道真是倒黴,他以無相真氣包裹全身,無相無形,竟還是被發現,這宗主境界絕對比自己高多了!


    當下隻能無奈現身,從房頂越下,蕭複抱拳道:“小子蕭複,乃是朝廷欽差,實有要事相詢,適才門口不讓進,便隻能偷偷溜進來了,還望宗主莫怪。”


    角落的柳二眼睛一亮。


    那宗主臉色沉了下來:“影宗近年來與朝廷可謂聯係緊密,但也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話音剛落,從陰影處突然衝出幾個影宗弟子,一張金絲大網落下,蕭複沒反應過來,剛要運氣抵擋便已被大網裹住!蕭複大驚,他分明感受到那張大網竟有挾製真氣之效!


    幾把匕首已然指在了蕭複的脖子上。


    蕭複的手不自覺摸了摸背後的木匣子。


    那股常年不變的溫度,讓他安心了些。


    “且慢!”柳二站起身。


    宗主眼神微眯:“何事?”


    柳二弱弱的道:“他是我朋友,關長老也見過的,不是壞人.......”


    蕭複嘿嘿一笑,這小子果然在宗裏,如今便好辦了許多。


    宗主看向關長老:“可有此事?”


    關長老恭敬道:“此言不假,此子與定國侯關係匪淺。”


    宗主一愣,敢情這廝是真的朝廷欽差?可哪有欽差這麽不守規矩的?


    蕭複大聲提醒:“小子乃是定國侯之徒,此番幽州之行的欽差,身有皇命,十萬火急,適才真是萬不得已!”


    宗主隻覺得兩座大山壓了下來,頭疼的緊,無奈道:“既如此,便放了吧,下不為例。”


    蕭複終於從那可惡的網中爬了出來,他撣了撣身上的灰,恭敬道:“此番聽聞兩郡瘟疫之事,我等正好在幽州,便前來調查。”


    宗主道:“有話便直說吧,既然是朝廷欽差,自當知無不言。”


    蕭複問道:“適才小子偷.....不是,恰好聽到各位談論此事,該瘟疫已然可以散播修行者了麽?”


    宗主答道:“確實如此,門內已有十幾名弟子感染。”


    蕭複直言道:“在下可否去查看一番?宗主有所不知,在下也算略通醫術。”


    這話倒是真的,蕭複曾遊曆江湖,得一老郎中垂青,傳了些本事。


    宗主想了想,嘴角牽出一絲奇怪的笑,道:“那便讓柳二帶你去吧,你與他也算相熟。”


    .......


    影宗後山。


    柳二正在跟蕭複一起爬山,蕭複已經是一頭黑線。


    柳二見狀羞愧道:“蕭兄,來後山之前我就跟你說了,咱們影宗後山很大的。”


    蕭複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大罵道:“我就說你們那宗主怎麽突然笑的那麽歡!原來還有這出!一個宗門,後山那麽大作甚!”


    柳二聞言竟是自豪了起來:“我影宗家大業大,自古以來便有劫富濟貧的傳統,既然是劫富,這麽多年肯定有些餘留。”


    蕭複聞言一驚,看向這偌大的後山,心想若是這後山藏滿了寶貝,這影宗恐怕真是財富驚人。


    柳二突然想起一事,問道:“蕭兄不是去文淵閣殿前試了嗎,結果如何?”


    蕭複心中偷笑,這還不好好吹一番?


    隻見蕭複麵色嚴肅,歎了口氣:“文淵閣果然人才輩出,此屆考生還有霍封居,可謂水準極高。”


    柳二驚訝道:“霍封居?那個號稱十八歲封侯的天下英才第一?”


    蕭複凝重的點了點頭。


    柳二頓時拍了拍蕭複的肩安慰道:“也不打緊,蕭兄本就是臨時起意,沒有準備,若是......”


    還沒說完,柳二突然停下了腳步,閉口不言。


    蕭複奇道:“怎麽了柳兄?”


    柳二恨聲道:“蕭兄真是無聊!”


    蕭複一頭霧水:“此話怎講?”


    柳二怒道:“若是文淵閣殿前試未曾取得上佳,那你這欽差身份從何而來?別裝了,趕緊講實話。”


    蕭複頓感無趣:“柳兄還是聰明啊,在下不才,文試第一,武比第二略遜霍封居一籌。”


    柳二眼睛已然瞪得老大:“蕭兄這麽厲害?”


    蕭複此刻若不是身有要事,真的很想將當日情景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講給他聽。


    於是蕭複道:“處理完此間之事,便一同喝酒,我給你講講,你也算我修行的引路人。”


    柳二大喜,心道這小子還是講義氣的,沒忘了當初之交。


    說話間,二人便已至後山閣樓。


    柳二有些緊張,提醒道:“蕭兄,還是運些真氣防身,免得......免得傷及自身。”


    蕭複聞言也是點頭。


    二人進入閣樓,果然見到躺著一個個唉聲歎氣的弟子,多名長老正在一個個施救。


    蕭複見過影宗眾人,也不閑聊,隨手挑了一名最近的女弟子,直接向其脈門探去。


    柳二猥瑣道:“蕭兄可真會挑人,她可是宗裏出名的美人。”


    蕭複迴頭瞪了柳二一眼,他自然看到這女子相貌姣好,但他可真沒什麽心思,選這女子隻是因為離得最近。


    蕭複仔細探了探,果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曾拜過一名老郎中,那郎中無論是普通人或是修行者皆可找其醫治,活了兩百多歲,就連師父也得尊稱一聲前輩。那老郎中的醫術可謂當世罕見,特別是一手銀針,使的更是奇巧精妙。


    老郎中曾有言,無論何病,皆有其理,自不會憑空產生。也就是說,人體可以因為全身各處出了問題,從而產生相應的外在反應。但蕭複探查該女子的身體狀況,卻發現她從頭到腳五髒六腑皆無任何毛病,這病還真就如憑空產生一般。再看這女子的臉色,有些紫青之氣,這分明又像中毒之狀。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兩郡同時中毒,隻可能是瘟疫。


    蕭複頓時陷入沉思。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蕭複還是沒有頭緒,他想了無數種病因病果,皆是對不上。


    難道老郎中教的有問題?


    蕭複趕緊搖了搖頭,那老人要是有問題,天下也沒人敢說自己會看病了。


    那到底是為何呢?


    忽的,蕭複一愣,他突然想到,自己可能一開始便搞錯了方向。


    他趕緊對著柳二說道:“你宗裏可有山海誌印本?”


    柳二最不愛看書,摸頭道:“什麽?”


    蕭複重複了一遍,聲音加重:“山海誌!印本!也就是這本書!有無?”


    柳二無奈道:“我又不看書,沒聽說過。”


    正當蕭複怒氣將起之時,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老夫知道這本書,在後山藏書閣裏,欽差大人要看?”


    蕭複循聲望去,看到一長老模樣的人正朝他說話,當即行了一禮:“麻煩前輩了,越快越好,我要確認!”


    老人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正是影宗的身法。


    柳二莫名其妙:“你要確認什麽?”


    蕭複道:“我要確認這次瘟疫的來源,雖然我很少記錯,但是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


    柳二道:“什麽來源?”


    蕭複看向柳二,眼神鋒利,一字一頓道:“太山上多金玉、楨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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