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什麽打傷的?”白芷芸皺了皺眉頭,看著渾身焦黑的強良。


    霍封居便將大鶚一事告知。


    白芷芸有些意外:“穀內竟還有這等靈物?”


    霍封居嗯了一聲,道:“此前白門主進去時未曾激活陣法,是以沒有見到,據晚輩推斷,這大鶚約莫是秦巧祖師豢養在此處的,目的便是鎮住陣眼。”


    白芷芸一臉崇敬:“祖師當真深不可測。”


    蕭複在一旁問道:“請教白門主,強良這種情況何時能有好轉?”


    白芷芸道:“他與那姑娘一樣,在百花台住個兩三個月,受些星辰之力洗禮,體內真氣自然磅礴凝練,往後就沒事了。”


    霍封居喃喃道:“兩三個月麽......”頓了頓,還是甩了甩頭道,“如此一來就麻煩白門主了,晚輩們還有朝廷交代的差事要辦,兩個月後再來接他們迴京,如此可行?”


    白芷芸道:“可以,諸位對幽花樓有恩,本尊自會好生照料。”


    霍封居歎了口氣道:“如此,便多謝了。”


    .......


    眾人身有要事,也是不再拖延,告辭而行。


    出了幽花樓,風吹雪問道:“把他們兩個留在那裏沒問題麽?”


    霍封居道:“白門主要是想對咱們動手,早便出手了,這兩人與幽花樓毫無仇怨,幽花樓在江湖上也是講道義的門派,不會動手腳的。”


    蕭複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低聲道:“要不,我去陪著吧,你們三個繼續趕路如何?”


    不動搖了搖頭道:“不可。”


    蕭複奇道:“又是為何?”


    不動道:“且不說你在那裏沒什麽用,白門主若是心懷不軌你一樣攔不住。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兼具煉天壺神功,幽花樓內又有陳若水,被她瞧出端倪,白門主就是不想殺你也不得不為了。”


    蕭複聞言有些躊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眾人皆是感慨,這一路本是六個人,還未到幽州,竟已折了兩員大將。


    霍封居此刻安慰道:“別擔心,他們二人在百花台確實能夠複原,若是帶著他們,短時間還真找不到什麽地方能安置治療。咱們此去幽州動作快些,很快便能迴來了,屆時皆大歡喜一起迴京。”


    眾人隨即收拾心情,快馬上路。


    .......


    幽州,地處唐國北方邊界,與戎族接壤,是以常年戰事不斷。此處有號稱朝廷四方戰力第一的鎮北軍駐守,城堅糧多,關係緊要,政經軍事更是聯通北方各城。


    前任幽州刺史名喚廉更,幾個月前被發現死於軍中大帳,原因不明,兇手更是毫無蹤影。


    此事發生以後,幽州城大小事務皆由鎮北軍撫使趙青代領其責。


    蕭複一行四人此刻已至幽州城。


    因常年戰火摧殘,城牆烏黑多有破損之處,好在牆體極厚,這多年戰亂之城時至今日依舊屹立不倒。


    蕭複小時候便來過了,還問當時的刺史如今的定國侯借了千兩紋銀,一念及此,竟是倍感親切。多年後他再次踏上這塊戰雲籠罩之地,隻覺物是人非。


    風吹雪此時問道:“咱們怎麽查?直接進軍營麽?”


    霍封居想到聖上所說的暗訪之言,搖了搖頭道:“不急,先找個客棧住下,到市井打聽打聽情況。”


    蕭複聽到客棧二字,勾起往事,提議道:“我倒是知道城中有個客棧,廚子本地菜做的極好,生意火爆,隻是不知如今還在不在。”


    霍封居道:“既然如此,你帶路,咱們看看便知。”


    ........


    一行人來至一處酒樓,名號圓圓樓,店麵不算大,此刻已是未時早過了飯點,但酒樓內還是有許多客人在此飲酒暢談,觀其穿著模樣大多是些軍旅之人。


    霍封居道:“這名字倒是有趣,是否取自團團圓圓之意?”


    蕭複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四人找了一處座位坐下,小二趕緊過來招唿:“幾位客官麵生的緊,打尖還是住店?”


    蕭複笑道:“先打下舌尖再住店。”


    小二脆生道:“好嘞,不知客官想吃些什麽,本店有幾道地方特色菜,包您滿意。”


    蕭複如數家珍:“清湖魁魚,燒的脆些;爆炒黃牛尾,多放些生茨;還有一道漠北烤狐,烤的老些。除了這三樣菜,再來些素麵青菜,一壺墨泉酒。”


    店小二麵容逐漸驚愕,奇道:“小的在這裏跑堂也有七八年了,確信從未見過客官,客官怎對本店名菜知曉的如此清楚?”


    蕭複嘿嘿一笑便知當年那廚子還在,畢竟那三樣特殊的菜隻有他會做,當即笑眯眯道:“問這麽多,熟客還不好,趕緊上菜。”


    店小二有些猶豫,為難道:“客官,前兩道菜倒還好,隻是這漠北烤狐,似乎店裏還真沒有這道菜.......”


    蕭複滿不在乎的道:“莫要為難,跟你們廚子說一聲,他定然會做。”


    店小二聞言看了蕭複一眼,賠笑道:“原來是牛大哥的朋友,那就請好吧您,小的這就去說一聲!”


    待人走後,風吹雪奇道:“你說的那些菜,我怎麽聽都沒聽過?”


    蕭複笑道:“據我所知,若是當年那廚子沒說謊,全天下就隻有他一人會做這些稀奇古怪的菜,若是不來這圓圓酒樓,自然是不知道的。並且那些食材有些罕見,當地人大多不以為食,這店家的廚子卻是個妙人,極愛研究新菜,這三樣菜的食材都是他嚐試百遍以上方能上桌的。”


    風吹雪俏生生的點了點頭,心中不禁對那廚子生出了些好奇。


    不多時,一道清湖魁魚便上了桌。


    蕭複解釋道:“此清湖魁魚產自北戎境內一處湖泊,名為清湖,其中有魚,通體血紅,每逢秋收之際,於湖麵騰跳不止,取其爭魁之意,是為魁魚。”說著,夾了一筷子魚眼下一寸之肉,放至風吹雪碗中,接著道,“此處乃魁魚最鮮甜之處,風姑娘乃是咱們中唯一女子,理應先嚐嚐,其餘兩位糙人便沒這個福分了。”


    霍封居聞言翻了個白眼,不動倒是渾不在意,他本就是吃齋的,蕭複給他特地點了素麵青菜,他已很是滿意。


    風吹雪有些臉紅,也不推辭,夾起魚肉嚐了一口,果然鮮甜無比,入口即化,較之東海魚種不知好吃多少,頓時大為讚賞。


    蕭複與霍封居見此狀也是趕緊大快朵頤,轉眼便一掃而空。


    霍封居看向不動,見他隻是喝著茶水,於是調笑道:“小和尚,你此番吃素當真是可惜了,要不偷偷破個戒?就是佛祖來此處怕也是忍不住的。”


    不動趕忙嚇得口念佛經直道罪過罪過。


    眾人皆是大笑。


    不一會兒,另一道爆炒黃牛尾也是端了上來。


    蕭複隨即又給眾人科普:“這黃牛尾一般菜係也是不用的,蓋因牛尾硬如青石,其味發苦。但這廚子想了個辦法,以刀法割其紋路百道,再將牛尾生炸半刻,取出連同本地苦菜生茨一起爆炒,不僅改硬為脆,甚至連同苦味也相衝消失,再配上本地名酒墨泉,嘶,好不愜意。”


    有那魁魚珠玉在前,霍封居與風吹雪也是不再猶豫,各是夾了一筷子。


    果然如同蕭複所言,脆嫩酥油,勁道十足,再喝了一口墨泉酒,牛尾竟有迴甘之味,端是奇妙。


    霍封居大為滿意的道:“此次辦差倒是沾了你小子的光了。”不動聞言看也不看一眼,隻顧吃著碗裏的素麵青菜。


    蕭複見狀嘿嘿一笑。


    眾人吃完了牛尾,等了許久,都是不見第三道菜。


    蕭複有些著急,大喊道:“小二,咱們的漠北烤狐呢!”


    店小二屁顛兒的跑過來,笑道:“客官莫急,這道菜已經許久沒人點過啦,是以連配菜都是不全,咱們掌櫃的已是差人去買了,等會兒親自送過來。”


    蕭複一笑,想來這廚子與掌櫃的已是猜到了自己。


    約莫半炷香後,一男一女,約莫四十歲上下,男的生極胖,麵容粗獷,因為其臉上肉多,看著倒有些憨態可掬。那女子風姿綽約,身材苗條,與男子相伴而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但見那男子大聲道:“蕭老前輩何在?”


    蕭複歎了一口氣,起身抱拳道:“師父他老人家沒來,牛大哥顧大姐別來無恙啊。”


    那男子看向蕭複,表情有些疑惑。還是那女子反應快些,快步向前握住了蕭複的手,輕聲道:“蕭複小兄弟,是你嗎?”


    蕭複道:“嘿嘿,多年不見,顧大姐風姿不減啊。”


    男子大驚:“長這麽大了?都沒認出來,你師父呢?”


    蕭複麵露難色,道:“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二人皆是一驚,皆是不知作何言語。


    蕭複安慰道:“二位不用介懷,師父他老人家含笑而終,沒有受苦,我一直伴著他的。”


    那男子聞言甩了甩頭道:“不說這些了,都是命數,避不了的,嚐嚐這道漠北烤狐,我可是多年沒做了。”說著便將那道菜端上了桌,分量十足。


    那女子看到桌上還有其他人,招唿道:“諸位俊傑既然是小兄弟的朋友,就不要客氣了,快嚐嚐我夫婿的手藝。”


    眾人不敢怠慢,連連應是。


    蕭複拉開兩把椅子,做出請的手勢:“兩位也坐,他們都是我生死之交,無需介懷。”


    二人也是依言坐下,卻沒有動筷,那男子向店小二道:“再上些牛肉酒水,我陪在座年輕人好好喝一壺。”


    席間,眾人知道了二人的名字,女子乃是這酒樓的掌櫃,名喚顧婉。男子乃是她的夫婿,也是酒樓的廚子,名字搞笑的緊,叫牛圓圓,這酒樓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說出名字的時候,牛圓圓顯然有些不好意思,拚命岔開話題。


    顧婉問道:“蕭老弟,怎麽得空來幽州啦?”


    蕭複不敢將計劃全盤托出,隻道是遊曆江湖,順道探望二人。


    哪知這牛圓圓竟自己說起了幽州的事:“老弟有所不知啊,最近幽州城不太平,你們居然還上趕著來。”


    蕭複一愣,順勢問道:“發生何事了?”


    牛圓圓胡子一吹,瞪眼道:“沒看到城內城外皆有士兵巡邏麽,這可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


    蕭複佯裝不知,繼續問道:“巡邏又如何?”


    牛圓圓聲音明顯低了些,緊張的道:“還如何,你可知朝廷欽封的幽州刺史,前幾個月竟被人悄無聲息的殺死在軍營中!”


    蕭複啊了一聲,也是緊張的問道:“何人所為?”


    霍封居看著蕭複浮誇的演技,暗自搖頭。


    牛圓圓更是警惕萬分,眼睛東張西望,偷偷道:“聽街坊鄰居說,是戎族殺的!”


    蕭複驚訝的張大了嘴:“竟有此事?!鎮北軍腳下,真是膽大妄為!”


    霍封居隻想趕緊借口如廁,免得被他繼續惡心。


    牛圓圓趕緊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蕭複小聲點,繼續偷偷摸摸道:“如今鎮北軍不比以往,趙將軍走後,明顯弱了一層,聽說已經被戎族滲透,此事恐怕是內鬼所為!”


    顧婉實在聽不下去,氣道:“皆是些謠言,被你這胖廝說的跟真的一樣!”


    牛圓圓顯然極怕老婆,當即縮了縮身子,不再言語,有些委屈。


    顧婉有些歉意道:“我家這口子,滿嘴胡言,我等皆是升鬥小民,都是道聽途說的街坊之言,各位不必當真。”


    蕭複道:“不妨事不妨事,牛大哥這也是與我多年不見,一時口快,說些趣事,顧大姐莫要怪他,喝酒喝酒。”


    眾人皆是舉杯,換了話題,席間又是熱鬧起來。


    .......


    入夜,蕭複房間,四人齊聚。


    蕭複麵向霍封居問道:“白天牛大哥所言,你覺得如何?”


    霍封居道:“其實這是最大的可能,從受益者的角度來說,幽州刺史被殺,北戎壓力變小,收益確實最大,也難怪這些坊間傳聞。隻是......”說到此處,霍封居似有疑慮,沒有繼續往下。


    蕭複問道:“隻是什麽?”


    霍封居無奈搖頭,解釋道:“隻是鎮北軍乃定國侯嫡係,軍規甚嚴,帳下皆是精忠報國之士,多年征戰悍不畏死。雖然他已迴金陵,但餘威猶在,戎族想滲透這嚴密的鎮北軍談何容易。”


    蕭複又道:“意思你還是傾向於是江湖勢力動的手?”


    霍封居點了點頭:“不錯,最近幾年,雖然幽州地界戰事常有,但大不複往日之繁,一方麵是因為戎族皇位之爭無暇他顧,另一方麵也是兩方都有休養生息的意圖,有些默契,所以打的都不是大仗,其意不在破城,而在練兵。這點我在軍中查看各地戰報時已然感覺到,聖上和秦元帥也是默許的。”


    “如此一來,戎族倒也不必刺殺這幽州掌權人,萬一換個好戰之徒接任,反而得不償失。”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戎族最近並無大舉進軍之勢,若此事乃戎族所為,大可趁此良機進軍,如今卻並無動向,豈不是本末倒置。”


    蕭複聽到霍封居這一通分析,邏輯嚴密,也是不得不服。


    突然,他想到一絲可能,說道:“怕不是白天你們皆在席上,有些話不方便說,要不我趁夜再去問問?我與師父當年在酒樓住了大半年之久,與他們關係極好,想必不會瞞我。”


    霍封居思索片刻,道:“也好,人少些好說話,若你心中有數對他們無比信任,稍微透露些此次行動也不打緊,隻是定要讓他們不能外傳。”


    蕭複點頭道:“放心,我心中有數,先去探探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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