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打起精神,皆是有些振奮。若是霍封居所料不差,將這第三個陣眼打通,便能窺得大陣的一絲破綻,從而想辦法出去了。


    霍封居眼神示意眾人退後些,隨後一指點出。


    陣眼亮了幾分,周遭環境也是發生了變化。


    一株蒼天巨樹自陣眼處拔根而起,直衝九霄,似要將天都頂破。


    眾人腳下雲霧繚繞,不多時便青草遍地,蟲鳥花樹皆應之而生。


    這一刻,仿佛置身春意桃園。


    霍封居神情凝重,將手指點向額頭正中,一道金光裂縫自眉心顯現,他以金光射向周圍,愕然道:“竟是虛實幻境。”


    林瑤心中暗驚,這朝廷冠軍侯果然名不虛傳,陣法一道竟已能生出金玄真眼,窺破幻境,怪不得有膽量踏入秦巧祖師的幻陣。


    強良問道:“什麽是虛實幻境?”


    霍封居解釋道:“虛虛實實,以大陣所在之處為實,幻境為虛,便為虛實幻境。”說著,霍封居蹲下身子,隨手抓了一把泥土,將其撚碎,接著道,“就如這腳下土地,乃是穀中原本所有,此為實。再如那參天巨樹,千丈之高,飛鳥不能將其越,遮天蔽日,這便是虛。如此幻陣,就是師父秦元帥也是難以做到,這秦巧祖師當真厲害。”


    強良聞聽此言很是無奈:“我的冠軍侯喲,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你就說這虛實幻境有何不同之處?能否破之?”


    霍封居也知道此刻自己這麽說有些影響士氣,頓時尷尬一笑:“這種虛實幻陣,厲害之處便在於其幻真之辯,幾番攻勢下來,有真有假。我且問你,若此刻有一巨石飛來,你擋是不擋?”


    說完,霍封居竟一指點向附近一塊青石,那青石晃動了幾下,突然便向強良飛去。


    強良大驚,大罵了一聲:“霍封居你怕不是傻了吧!”趕忙運氣抵擋,但青石竟穿過強良身軀飛向了遠處。


    強良愕然呆在原地。


    霍封居接著道:“這便是虛攻。”


    強良最硬道:“那有什麽,花裏胡哨,傷不了我半分。”


    剛說完,強良便看到頭頂樹木落下一片花瓣,與尋常並無異樣。


    “哎喲!”強良突然捂頭,這花瓣砸人竟如此之疼!隨即明白了什麽,怒氣衝衝的看向霍封居。


    霍封居沒憋住笑,灑然道:“這便是實攻了。”


    其餘眾人沒笑,顯然已經明白虛實幻陣的真意,隻覺得恐懼。


    風吹雪道:“這還怎麽防?要是突然下起雨來,難道我還要分辨哪滴雨有危險不成?”


    霍封居收斂了笑容,嚴肅道:“風姑娘,正是如此了。”


    說著,天空中竟真的下起了綿綿細雨!


    霍風居大急,一腳踩出八門金鎖陣,喝令道:“進陣!”


    眾人趕緊靠了過來,蕭複埋怨道:“風姑娘不愧道門翹楚,不僅手段極高,嘴段也不低!”


    風吹雪狠狠白了他一眼,轉頭問霍封居:“怎麽辦?就這麽藏著不出來等雨停麽?”


    此刻霍封居手掐法訣,八門金鎖陣劇烈晃動,顯然受了不輕的攻擊。他迴頭答道:“我眉心有一修煉多年所成金眼,可窺幻真,金光照處,隻管打了便是。不動,你把蕭複經脈封了,省的他不知輕重閑不住亂動。”


    不動聞言立馬點了蕭複幾處大穴,不好意思道:“莫怪莫怪,此處畢竟冠軍侯做主。”說完便向蕭複眨了眨眼睛。


    蕭複大聲罵道:“賊和尚忒不講義氣!”


    霍封居此刻眉心金眼已開,金光灑向四周。


    眾人沒動。


    霍封居急道:“怎麽不打?”


    強良大驚:“你這金光照的也太廣了些!我們以為你是練練手呢!”


    霍封居急的大罵:“你這樣的兵在軍營裏已經被我抽死了!別廢話了!打!”


    除了蕭複眾人皆是趕緊運氣,風吹雪拔出紫陰雷劍,攻勢又猛又快,金光掃處皆被雷霆豁然擊碎!


    隻是霍封居的金光遍布天空,風吹雪有些顧不過來。


    強良緊盯著逐漸烏雲密布的天空,道:“別急別急,我的天雷還要醞釀一會兒。”


    霍封居已是懶得罵他,不動見狀大喝:“道無終,佛無相!”


    百丈佛相轟然成型,不動一掌打出,那佛像也是隨之拍出一掌,竟是道家混元掌!瞬間將風吹雪無暇他顧的地方打了個遍。


    第一波打完,霍封居不待眾人喘息,將金光附於風吹雪眼前,風吹雪的眼睛瞬間被蒙上一層金霧。


    霍封居指揮道:“風姑娘,飛上巨樹!你攻伐最強,凡是你看得見發光的地方都打!不動以佛相防守!”


    風吹雪聞言腳下發力一蹬,直衝雲上。不動也是將佛相收攏,護持眾人。


    強良此時大喜道:“來了來了,我天雷到了,我幹什麽?”


    霍封居有氣無力道:“風姑娘讓你打哪裏你就打哪裏,有些地方她打不太動。”


    風吹雪此刻已飛入百丈高空!


    她深信霍封居虛實之言,哪怕看似強力的攻勢到了臉上,隻要金光不顯,她便任其穿過。


    果然,一塊巨木砸下,風吹雪不予理會,徑直穿過身軀,沒入雲海。


    風吹雪暗自慶幸,霍封居這金眼還真有用,否則自己就是耗盡真氣也飛不了這麽高。


    如此過了一會兒,風吹雪已躍至巨樹中心,她落在樹幹上,一劍將飄來的一片樹葉斬為兩截。


    她看到了一處金光大盛的地方,徑直飛去。


    離得近了,她豁然停下,麵露驚恐,但見樹幹層架處,有一座極大的巢,巢中有一巨鳥,黑羽白頭,紅嘴虎爪,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見她不動,清唳了一聲,作勢欲起。


    風吹雪急退!


    她想起了前人所撰山海經誌異,書內所載,又西北四百二十裏,曰昆侖山。山其子曰鼓,其狀人麵而龍身,是與欽殺葆江於昆侖之陽,帝乃戮之。欽化為大鶚,其狀如雕而黑文白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鵠,見則有大兵;鼓亦化為鵕鳥,其狀如鴟,赤足而直喙,黃文而白首,其音如鵠,見則其邑大旱。


    這巨鳥竟是傳說中的大鶚,與鵕鳥皆為昆侖山山神之子,消失於世多年,不曾想竟藏在這陣中!


    此上古異獸修行何止千年,已非人力所能敵,她當下隻能撤退!


    下方霍封居緊閉眼眸,突然急道:“不好,風姑娘有危險!”


    眾人大急,望向空中,果然見到風吹雪正被一巨鳥追趕!


    蕭複看書極多,也是一眼便看穿此鳥乃何物,急忙大喊道:“風吹雪!此乃上古異獸大鶚,修行千年,堪比四境高手,你一個人打不過,把它引下來,我有辦法!”


    風吹雪聞言立馬向下俯衝!


    強良大急:“完了完了,今日怕是葬身於此!”


    蕭複氣的拍了一下強良的頭,朝眾人道:“等離得近些,打它下顎三尺處,此乃大鶚內丹所在,必能將其驚走!”


    霍封居斷然截道:“不行!如此一來,大鶚還巢,陣還是破不了!我適才以風吹雪眼前金光同視,此陣破綻之處,就在巢穴之中,強良你吃點苦,以天雷護身,前往巨樹中心,猛攻其巢穴,打完就趕緊跑!”


    強良麵露厲色,狠狠跺了跺腳,依言從另一處飛往巨樹。


    霍封居接著道:“不動,與我一道,等這畜生下來,便依蕭複之言攻其不備!”


    轉眼間,風吹雪離地麵愈來愈近!


    霍封居看向強良那邊,那廝跟風吹雪比簡直是在爬。


    蕭複心急,道:“還不動手嗎,快到了!”


    霍封居額頭流汗,緊張道:“再等等,否則大鶚還巢,飛的極快,強良那邊會有危險!”


    風吹雪率先一步落在地麵,迴頭一劍,裹挾純陽雷法,直刺大鶚麵門。


    大鶚受了一擊,不見損傷,驚怒交加,巨翅一扇,漫天真火向眾人襲來!


    佛像如遭重擊,被火勢逐漸消磨!


    不動見狀再運無相真氣,一道太極圖顯現,將真火吸入!


    “不行!不夠!”不動大喊。


    太極圖破,不動倒飛出去,沒了聲音。


    霍封居道:“就是現在!下顎三尺,風吹雪跟我打!”


    隻見霍封居開啟八門金鎖陣,大唿:“死門!陰陽倒轉!”


    無數虛空之門憑空顯現,門內散出大量黑氣,直向大鶚飛去!


    風吹雪領會其言,運起全部真氣,使出最強殺招陰雷引!


    大鶚猝不及防,中了兩記狠招,且均打在其內丹所在之處!


    一聲淒厲的鳴叫,大鶚果然受創,驚恐萬分,迴頭直向巨樹飛去!


    遠處,強良已經得手,一道驚天雷光在巨樹中心爆炸開來。大鶚見狀加速疾馳,唯恐家巢有失。


    強良飛的慢,正撞上了迴巢的大鶚!


    一人一鳥就這麽相遇了,大鶚翅膀一扇,真火向強良襲去!強良全力以天雷護體,卻明顯不敵,被火光淹沒!


    霍封居立馬一踏,飛去接應,沒入雲中!


    蕭複隻能在下麵幹著急,等了一會兒,霍封居抱著一人落了地。


    霍封居此刻臉如黑墨,將強良平躺放在地上,探其脈門,低聲罵了一句:“這畜生!”


    蕭複趕緊上前,隻見強良渾身焦黑,已是昏迷不醒了,他著急問道:“怎麽樣?”


    霍封居歎了口氣:“死是死不了,隻是再好的靈丹妙藥也至少得躺上兩三個月了......”


    風吹雪此刻脫力坐在地上,輕聲道:“那也是出去後的事,冠軍侯,這陣破了麽?”


    霍封居起身,看向那參天巨樹,道了一聲:“倒是破了.....”


    一陣巨大轟隆聲,隻見巨樹慢慢的收迴地麵,沒入泥土,就連大鶚的蹤影也不見了.......


    霍封居一指點出,一道裂縫產生,他語氣有些欣慰:“強良沒有白受這傷,大陣破綻已被我尋到,咱們應該是能出去了。”


    蕭複長舒一口氣,感慨萬分,此陣果然非比尋常,不動與風吹雪皆是消耗一空,霍封居也隻能堪堪維持,至於強良,更是重傷不醒。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方才並無絲毫異動的林瑤,竟是突然出手,一掌拍向霍封居,霍封居避之不及,倒飛出去,吐了一大口血!


    蕭複急道:“你幹什麽!”


    林瑤此刻麵容陰冷,再無雲淡風輕的模樣,怪笑道:“我幹什麽?我出去啊!”


    蕭複冷冷道:“敢問林前輩,你要出去,打他作甚?”


    林瑤放聲狂笑:“誰說我是林瑤了?!”


    蕭複麵露驚色,隨即沉默,思考了一會兒,道:“看來,你才是那位師姐,隻是沒有出得去,對不對?如今我等皆無再戰之力,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我本名陳若水,你所言不差,我便是那上代幽花樓門主親傳二弟子。”


    蕭複歎了口氣,道:“怪不得,此番棋差一著,我們認栽了,可看在我們救你出去的份上,能否放過一馬?”


    陳若水道:“說的容易,誰敢保證此間發生之事爾等不與外人道?再說了,我身俱煉天壺神功,可吞人血肉真氣加持己身,你們這些小輩,可是不多見的大補良藥啊!”


    蕭複平靜道:“原來如此,此等功法也能被前輩尋到,運氣著實是好。”


    陳若水有種貓戲老鼠的心情,沒有著急動手,反而解釋道:“嘿嘿,這本功法我可是在陣中找了許久,方才找到,可恨就算吃了兩大高手的血肉,我不通陣法,也是永遠都出不去的。幸好,有你們這等當世英傑,如今卻是可惜了。”


    陳若水靠近了蕭複,道:“就從你開始吧,眾人中你實力最弱,吃起來方便一些。”


    蕭複嘴角一咧:“是嗎?”隨即麵色突變,蕭複豁然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已然握住了血嘯神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槍刺出!


    陳若水避之不及,腹部瞬間被洞穿!


    蕭複收槍,陳若水小腹又是一股鮮血噴出,蕭複左手順勢一掌,陳若水如落葉飄零,跌落於地。


    陳若水此刻如見鬼魅,高聲刺耳:“這如何可能?你不是被封了經脈嗎!”


    遠處,霍封居爬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道:“還是中計了,前輩。”


    陳若水大驚:“你沒受傷?”


    霍封居笑道:“自然沒有,先前一擊在下故意飛的遠些,就是怕前輩看出端倪,心生防備。蕭複明麵上的實力乃此間最弱,前輩挑他下手也是意料之中。”


    陳若水反而平靜下來:“你是何時看破的?”


    霍封居露出迴憶狀,露出一口白牙:


    “一見麵,我差不多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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