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時,霍封居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抱拳道:“白門主倒是誤會了,吾等此行乃是另有他意,並非是朝廷的說客。”


    白門主輕笑道:“哦?那是何故?”


    霍封居不知作何迴答,總不能真說是查案,這與朝廷暗訪之策背道而馳。


    強良賊頭賊腦的探聲道:“門主莫怪.......此事確實是咱們不對.......若是門主真要知道其中緣由,吾等告知也不無不可,隻怕門主......怕門主生氣。”


    霍封居眼中精光閃爍,這強良難不成真要實話實說?但此時也不好當眾阻止,隻能靜待其變。


    白門主眉頭微皺:“但講無妨。”


    強良抬起手指向蕭複,鏗鏘有力的道:“是他,我們這兄弟平日裏最好美色,久聞幽花樓內乃人間至景,所以這才想了個昏招,讓風姑娘以拜山之名求見。當然,吾等也是對幽花樓仰慕已久,好奇心驅使這才並未阻止。還望門主不要怪罪咱們這位小兄弟,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心腸其實不壞,也沒想幹什麽,隻是單純的過過眼癮。”


    蕭複聽聞此言已是麵紅耳赤,大罵道:“好你個強良!竟敢在此信口雌黃!”


    風吹雪反應很快,立時補充道:“門主莫怪,這確實是他來此地的初衷,吾等自然陪同,不信門主可以問問先前的守門弟子,半路上她應該聽到咱們談話,晚輩當時還因其賊眼亂瞄訓斥過他。”


    蕭複此刻已是神經錯亂,看向風吹雪,大吼道:“風吹雪你大爺的!老子撕了你!”


    霍封居見狀趕緊抱住蕭複,安慰道:“無妨無妨,此事既然已經說出口,咱們也不好再隱瞞門主,你去賠個禮便是,白門主不會與你計較的。”


    蕭複大驚,瞪大雙眼看著霍封居,沒想到這廝也將自己賣了,此時他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眾人一唱一和,一會兒便將蕭複強行按跪在地上,蕭複也知此刻說什麽都沒用了,滿不情願的道了歉。


    白門主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等啼笑皆非的地步,低聲喚來了守門弟子,果然如風吹雪所言,幾人因蕭複眼不看路還拌過嘴。


    眾人原以為此事哄鬧幾句便會就此作罷,畢竟幽花樓主身份在這裏,此等無賴行徑想必她也不會與幾個小輩計較。


    哪知白門主緩緩道:“欺瞞之事便不與你們胡鬧了,爾等皆是各派精英,若是本尊硬是要個說法,倒顯得小氣,隻不過還有另一事卻是不能放下的。”


    四人一愣,心道怎會還有事?


    卻見白門主站起身,竟是徑直走到眾人跟前,手一招便將大廳此處真氣聲音全都隔絕。


    霍封居上前一步猛的一踏,攔在三人身前,一道陣法於腳下立顯,他警惕道:“白門主,這是何意?”


    白門主看此情形歎了口氣道:“冠軍侯不必如此,本尊自然不會與你們幾個小輩動手,此番乃是有事相求。”


    “啊?”


    白門主道:“本尊俗名白芷芸,掌管幽花樓一門已是十年有餘,但本尊的年紀才近不惑,諸位可知為何?”


    蕭複大驚,這一門之主,幻音第四境的強者,竟隻有四十不到!


    霍封居並未放鬆警惕,隻是將手放了下來,恭謹道:“願聞其詳。”


    白芷芸看了霍封居一眼,幽幽道:“十五年前,幽花樓的上代門主,也就是本尊的師父,當年她老人家手段通天,心高氣傲,尋常修行已是杯水車薪,為求證道,便前往門內曆代祖師禁地,以求突破。”


    “當時門內,師父有三大親傳弟子,分別是本尊以及兩位師妹,二師妹性子剛直,最像師父她老人家。而小師妹卻是安靜內向,隻有本尊知道,其實她骨子裏有股永不低頭的勁兒。”


    似是憶起了往昔,白芷芸神色有些感傷,當年三姐妹在師父膝下侍奉,年少明快,好不快活。


    此刻她接著道:“門內禁地喚作魔音穀,沒有活人知道裏麵是什麽樣,隻在曆代門主去世後由殉葬弟子抱著遺體進入穀中,此後也不再出來。但曆代祖師曾有言傳下,穀內藏有關於真氣本源的秘密,且臨終前都會警告門下弟子,此秘密並非幽花樓所有,故此幽花樓門人不得擅入,否則禁製一出必死無疑。”


    白芷芸說道此處一聲輕歎,露出向往的神情:“可當年師父實乃幽花樓開派以來最有天賦之人,一身修為已臻化境,自然不會安於現狀,她老人家想將穀內秘密揭開,以供幽花樓長久不衰。”


    “本尊當年問過師父,若是此一去不還該當如何,師父當時眼望蒼天,豪情萬丈,說出了本尊這輩子都不會忘的五個字。”


    蕭複奇道:“哪五個字?”


    白芷芸抬眸一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目空一切的人,輕聲道:


    “自有後來人。”


    眾人皆是一震,露出欽佩神色,不為其修為,而是為其不忿天命的抗爭精神,既然有此言傳承,想必幽花樓日後也不會差了。


    風吹雪同為女性,感觸最深,此時已完全被白芷芸的故事牽了魂去,輕聲問道:“後來呢?”


    白芷芸道:“後來,師父進入禁地,因本尊年紀最長,便將掌門之位傳於本尊,門中事宜則讓咱們三姐妹商量著來。那時大家感情極好,並且對師父極有信心,自是都不會爭的。可師父這一去就是一年,本尊與兩位小師妹天天去穀口查看,不說人影,竟連真氣波動都不曾發現。”


    “後來實在是等的心焦,師父對眾姐妹從小便有教養之恩,門派之事反而落了下乘,咱們三人商量了一陣,便決定一起前往穀內查看,約定若有異動,立時便走,出來後再想辦法。”


    “去了才知道,那穀中乃是一座陣法,確切的來說是十幾座小陣連成的一座大陣。大陣入口處即為穀口,有前人留字,因年代久遠,卻是有些看不清了,此陣名共計五字,隻有末尾三個字依稀可以辨認,名喚某某五行陣。”


    “那時我們三人救師心切,也顧不得許多,毅然踏進了穀中。陣中煙霧彌漫,有陣陣琴音傳來,時而鏗鏘有力,時而悠揚宛轉,殊不知,就在聽到琴音的那一瞬間,咱們三人的心神便已受到了影響。”


    “終於,在幻陣中走了一個月,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見到了師父。”


    “可惜,見到她時,她已油盡燈枯,隻餘下殘存的真氣延命。見我們竟不聽話,也跟來此處,更是焦急萬分。師父告訴我們,此陣乃幽花樓創派祖師秦巧前輩所設,這位前輩以音律入陣法一道,開創了幽花樓一門,是以時至今日,幽花樓的功夫皆以幻音成陣,與陣法有其相通之處。而這五行陣的目的,便是封印祖師的一個遺物,不過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據師父推斷,江湖傳言,祖師曾因一男子受過極重的情傷,幽花樓內至今還有其糾葛之物,但幽花樓內部毫無此物蹤影,恐怕便在此五行陣之中。”


    “此時,陣中四人皆是忘了琴音幻陣的影響。後來本尊才知道,此陣會放大陣中人心中的性格執念。”白芷芸說到此處又是一歎,顯然極為難過,“師父修為最高自然也被幻陣影響最盛,此時她不知怎地,竟狀若癲狂,瘋狂以僅有的真氣狠狠撞擊陣壁,以求將我們三人送出。如此一來也觸發了禁製,漫天真火傾瀉而下,我們三人也隻能勉力抵擋。後來師父似乎又清醒了些,攔在我們三人身前,提出了最後一個辦法。”


    白芷芸如臨夢魘,這段記憶是她最不願提起之殤。


    她忍住心中悲痛,繼續道:“師父說,四人合力,也隻能送出一個。”


    白芷芸背過身去,卻是沒有再說話。


    至於事情的結果眾人也是不必再問,這位白門主已穩坐掌門之位十數年,她自然就是被送出來的那一個。至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是如何殘酷的決定三姐妹誰生誰死,這其中經曆了怎樣的綱理倫常之痛,恐怕也隻有當年之人方才清楚了。


    霍封居搖了搖頭,從故事中迴過神來,鄭重道:“門主,此事恐怕是幽花樓絕密,為何與我等晚輩們講?”


    白芷芸轉過身,麵容嚴肅,道:“據本尊多年探查,半年前於穀外感應到一絲真氣波動,雖氣息微弱,但本尊與真氣之主從小相伴,又豈會不認得。若本尊所料不差,恐怕是小師妹還活著。我們三人之中,以她真氣最為特殊,天生冷若寒冰,乃是罕見的純陰之氣。”


    風吹雪剛要說話便被霍封居攔了下來,他問道:“敢問白門主,是想讓晚輩們前去營救?”


    白芷芸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有此意。”


    強良無奈道:“門主是否太高看咱們了,不是不願,隻是以白門主的實力都全無辦法,更何況是咱們了?”


    白芷芸解釋道:“經過本尊多年研究,穀內被秦巧祖師下了禁製,乃是針對幽花樓弟子的幻音真氣,而外人進去隻需破陣即可。”


    霍去病直言道:“為何是我們?須知在下雖懂一些陣法,可天下之大,比在下強的可大有人在。”


    白芷芸有些躊躇,頓了頓還是開了口:“因陣法與幻音兩派源頭相近,故此從秦祖師以來便爭鬥不休。本尊也知道,如今陣法大家皆在西北深山鬼穀一門,可此派與幽花樓形同水火,所以怎麽也是信不過的,是以這才想到了名滿天下的冠軍侯。此番恰好冠軍侯身負皇命趕至幽花城,身邊又皆是天下英才,所以就算你們不來,本尊也是會去請的。”


    蕭複插嘴道:“那白門主為何便信得過咱們了?”


    白芷芸笑道:“本尊已經安排眼線盯了冠軍侯很久了,確實是可托付之人。”


    眾人一愣,這才明白先前拜見時的誤會,原來這白芷芸隻是盯著霍封居,順便查了眾人,是以對他們了如指掌。


    霍封居思考了一會兒,道:“白門主,此事牽扯甚大,在下身負皇命不得兼顧兩全,可否容我等商量片刻?”


    白芷芸聞言很知趣的轉過身,看樣子準備離開大廳,給小輩們一個空間,可剛要邁步,白芷芸似是想起一事,迴頭道:“對了,冠軍侯麾下的那個小姑娘,乃是窺測天機被天道規則所傷,就不要妄圖以真氣救治了。幽花樓內有一處百花台,乃本尊平日修行之所,台內凝聚百年天道星辰之力,與那小姑娘傷出同源,或許對她有些幫助,你們好好考慮。”


    說罷便瀟灑離開,隻留下愕然站在原地的眾人。


    沉默了一會兒,強良低聲道:“這是威脅麽?”


    霍封居搖了搖頭:“她最後才說此事,顯然是怕咱們誤會,隻能算是各取所需。”


    蕭複道:“那怎麽辦?要不進去瞧瞧?反正前麵咱們趕路趕的快。”


    霍封居低聲道:“你忘了趙姑娘說的大兇之兆了?依我所見,大兇之地便是這五行陣了,那創派祖師秦巧至少是第四境的陣法大家,不知站的有多高。”


    風吹雪急道:“可是,咱們也不能放任趙凝不管啊。”


    霍風居感慨道:“症結正在此處,趙姑娘乃是因咱們受傷,方才測出了大兇。誰知正是因為她受傷,咱們才不得不入這大兇之地,天道輪迴果然難以揣度。”


    頓了頓,霍封居決然道:“既然天數如此,躲也是躲不過的,我便進去試他一試。”


    強良截道:“什麽你啊我的,要我說就一起去,畢竟人多力量大,遇到變故對策也多,誰知道那陣中有什麽。咱最好把不動也帶上,那小和尚可厲害的緊,就把趙凝放到百花台讓白門主照料便是。哪怕運氣不好真出了事,白門主想必也會看在咱們為幽花樓辦事的份上護她周全。”


    風吹雪與蕭複對視一眼,皆是點頭表示同意,兄弟幾個誰都不想在外麵幹著急。


    霍封居又一次領會到了所謂的江湖義氣,歎了口氣故作豪邁道:“知道拗不過你們,罷了,把趙凝接過來,咱們等不動來了便入陣闖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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