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佛門金光,正穿過祥雲從西方飛來。


    近處看,竟是一團真氣化作火球,如流星颯踏,落處正是明良真人頭頂!


    明良頓覺頭皮發麻,當即運起太玄門真法!


    一堵氣牆憑空顯現,厚實藏蘊,竟遠超剛才不動的佛門金光!


    火球狠狠砸在氣牆表麵,瞬間爆炸!


    真氣餘波襲來,在場朝廷護衛未免殃及場下,不約而同合力化解,方才消散。


    再看場間,明良真人哪還有先前那仙風道骨的模樣?


    此刻他正瘋狂咳血,渾身襤褸,血流不止!


    聲嘶力竭道:“老賊禿!南若寺爆起傷人!還要藏頭露尾嗎!”


    台上異變,一座真氣蓮台光芒大放,從佛光中正緩步走出一人......


    那是一個老和尚,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白眉浩須,正手握念珠,眯眼相對。


    “太玄門顛倒黑白的能力真是一如既往,老衲若不來此,恐怕你還真敢將愛徒擄走......”


    明良真人終於確定來人,語氣顫抖:“竟真的是你......你竟真的出了寺.......天諦禪師!”


    不動此刻很安心,他知道既然師父來了,他便不用辯解什麽,畢竟在師父麵前誰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但他確實搞不定當下的場麵,還要勞煩師父一大把年紀出手,心中有些羞愧。


    想到此處,不動喃喃的喚了一聲:“師父......”


    天諦禪師慈愛的看著這個唯一的徒兒,道:“不錯,沒讓為師失望。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說起來還是為師連累了你。為師年輕時去過東海,將三大玄門如今的掌教打了個遍,這明良知你來自南若寺,又問鼎辯經,心中不快,這才咄咄逼人。”安撫好徒兒,天諦禪師轉頭看向明良,道,“老衲若要殺你,你可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留你條命是想讓你迴去報信,三大玄門老衲還會再去,讓三個掌教做好準備,不要再如曾經一樣敗的那麽慘。”


    言語中竟絲毫不給天下第一道門麵子!


    明良悲憤交加,奈何不敢答話,他心中清楚,若不是老和尚留手,自己恐怕已身首異處。


    天諦禪師並沒有再繼續羞辱,而是看向台上,行了一個標準的佛禮,道:“陛下,多年不見,風采依舊。今日老衲未經陛下允許直接動手,還望陛下莫要見怪啊。”


    皇帝擺了擺手道:“你是何種性子多年前朕便知道了,倒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態。這小和尚不錯,也不枉費你自困寺中二十年。”


    明良真人身形一震,這兩人竟相交已久,自己居然妄想對不動出手,恐怕犯了陛下的大忌!須知太玄門再如何強大,也處東海地界,門下弟子更是常在唐國行走,而東海與唐國世代交好,太玄門如何樂意得罪朝廷?


    一念及此,冷汗涔涔!


    隻聽天諦禪師順勢道:“老衲這愛徒有些稚嫩,陛下若是喜歡,便將他留在長安可好?”


    不動聽出了其中意思,疑惑的看向了師父。


    天諦禪師摸了摸不動的頭,道:“為師還有些陳年舊事要去辦,便不能陪你啦。江湖險惡,你涉世未深,為師心有牽掛,若在長安得陛下庇佑,再成長些時日,為師才能放心離去。”


    不動聞言用力點了點頭,他一方麵感念師父二十年教養之恩,心中難過,另一方麵他更不想成為師父的絆腳石,畢竟師父已自困寺中二十年,如今龍入大海,自己又有何理由挽留?


    天諦禪師又朝著皇帝行了一禮,道:“萬望陛下念及往日情分,老衲這徒兒便交給陛下了。”


    皇帝點了點頭,道:“放心便是。”


    天諦禪師又來到蕭複跟前,感慨道:“都這麽大了,還記得老衲嗎?”


    蕭複跪下磕了三個頭,道:“多年未曾當麵感激救命之恩,大愧於心!”


    天諦禪師搖了搖頭道:“那也是你年少命硬,老衲並無多做些什麽。功夫練的如何?”


    說道功夫二字,天諦禪師目露精光,顯然他早知道蕭複與不動都修習了兩種法門。


    蕭複聽出了其中意思,道:“小子天賦有限,修行不過半年,遠比不了小和尚,日後還要多加請教。”


    天諦禪師一笑,道:“不必妄自菲薄,當年你來寺中,老衲便看過你的經脈,不說人中龍鳳,總也沒有差到哪裏去,你遊曆江湖十數載,閱曆極深,雖聞道有先後,但厚積薄發,前途無量。”


    蕭複很是高興,堅定道:“自當勉勵前行!”


    天諦禪師又道:“多照顧些老衲的徒兒,他是因你才來的長安。”


    蕭複語氣堅決:“當車在前!”


    螳臂當車,雖自不量力,但唯死在前!


    天諦禪師很滿意這個迴答,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大笑了兩聲,暢快之極。


    隨後佛光驟起,天諦禪師看向皇宮,喝出一句:“周廷玉何在!周廷玉何在!”


    正是千裏傳音!一浪高過一浪!


    良久,一陣蒼桑的聲音適時響起,“城西,太乙峰。”


    天諦禪師大笑,化作一道金光,直衝向太乙峰而去!


    皇帝搖了搖頭,對著主持官員道:“時辰差不多了,宣布吧。”


    主持官員朗聲便誦:“此屆辯經,三甲已出!末甲,祖巫門強良!中甲,太玄門風吹雪!魁甲,南若寺不動!明日午時,請三位俊傑前往青雲殿,另有封賞!”


    三人聞言皆是上台,叩謝聖恩。


    ......


    此屆辯經大會至此圓滿落幕,台下眾人也是紛紛離場。


    公主帳內侍衛將三甲留住,欠身道:“公主有請,三位還請移步大帳。”


    三人相視一眼,便跟著侍衛走了。


    一進大帳,蕭複立馬上前給了不動一個熊抱,道:“小和尚如今真是厲害的緊,恭喜了!我已經向公主殿下求了晚飯,都是些宮中的好東西,你可要嚐嚐。”


    不動含笑以對。


    公主適時道:“三位俊傑奪得此次辯經三甲,辛苦了。本宮已備好晚膳,留下吃些再走如何?蕭複趙凝,你們也留下,都是年輕人,好說話些。”


    在場皆是聰明人,聽出了招攬之意,也不好拒絕,點頭應是。


    ......


    席間,蕭複不停的給不動夾菜,這幾日他胡吃海喝,已將這些菜摸得清清楚楚,正介紹的如火如荼。


    突然想到想到一事,蕭複看向風吹雪,道:“風姑娘,在下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姑娘為何當時想殺了在下?須知姑娘敢殺,不動這不講義氣的就敢埋,如此在下豈不白死?”


    風吹雪臉一紅,與不動異口同聲道:“辯經之事,如何作真!”


    蕭複哈哈一笑,又看向強良,道:“在下年幼時曾去過南疆,敢問大巫可是天生自帶祖人精血?”


    公主心中慶幸,還好留下了蕭複,這廝雖渾,活躍氣氛倒是一把好手。


    強良驚訝道:“蕭兄好閱曆,強良本是十二祖巫之名,蠻族更是盤古後裔,有些娃一出生便有返祖精血,便會被祖巫門收納門下,悉心教養。強良乃祖巫中掌管雷電之神,在下便是因為身懷強良精血,所以才修煉親雷之法。”


    蕭複道:“果然如此,那麽如此說來,祖巫門跟你一樣的還有十一個?”


    強良老實道:“不是跟我一樣,是比我強的有十一個,但我年紀最小,缺乏曆練,所以門中讓我出來參加這辯經大會,也算漲漲見識。”


    蕭複恭維道:“祖巫門如此厲害,日後有幸定要前去拜會一番。”


    氣氛果然活躍了些。


    隻有風吹雪,因白天自家尊長的緣故,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跟不動講話。


    不動似是感受到了風吹雪的異樣,歎了口氣,問道:“風施主心念不靜,是為何故?”


    風吹雪沒有說話,隻是低下了頭,她也不知該怎麽說。


    不動道:“可是因為太玄門與南若寺的陳年往事?”


    風吹雪心道,這小和尚當麵就問,好不委婉。


    不動放下了筷子,認真說道:“小僧有些問題,還請風施主作答。”


    風吹雪點了點頭:“小師傅但講無妨。”


    “若小僧的師父與太玄門有生死之仇,風施主當如何?”


    席上眾人大驚。


    蕭複知道不動的性子,搖了搖頭解釋道:“他就是打個比方,方丈肯定不會告訴他裏頭的事。”


    不動看向眾人,點了點頭,默認了此說法。


    風吹雪鬆了一口氣,道:“天諦禪師與掌教神仙打架,我們做弟子的,實力低微,又能如何?”


    “若是師父將太玄掌教真人打死呢?”


    “門人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罷休又能如何?”


    “這......”風吹雪想了想,掌教都被殺了,誰能報仇呢,便道,“好像也不能如何。”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反問道,“若是掌教殺死了天地禪師,小師傅當如何?”


    不動笑了,道:“師父自困籠中二十載,如今自得解脫,做想做之事,殺想殺之人,即便死了,小僧雖會難過,但也會為他開心。小僧還有一問,太玄門掌教這些可曾告訴過你關於南若寺與太玄門之事?”


    風吹雪道:“掌教真人心性天賦,放眼道門皆是獨一無二,他老人家自有主意,不會與我們說的。”


    不動又道:“那便是了,師父也未曾告訴過小僧,恐怕他們也想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便罷了。不過施主有句話說錯了,在這世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都有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生活。”


    風吹雪豁然開朗,抬頭正視不動。


    不動道:“施主其實已經想明白了。小僧再多說一句,今日施主之舉讓小僧得以宣揚佛法,小僧心中感激敬佩,認可施主的為人,也是真心想與施主交朋友的,與太玄門並無幹係,就是師父在此,他老人家也會為小僧感到開心。風施主天資聰穎,想必應該明白小僧的意思,所以大可不必為兩派之事如此介懷。”


    風吹雪一震,她在門內修行至今,還是第一次聽到朋友這個詞。


    她突然有些羨慕蕭複,從小有這麽個聰明善良的朋友,真的很好。


    蕭複心道不妙,這風吹雪被小和尚的言辭已經說到姥姥家了。


    果然,隻聽風吹雪道:“多謝小師傅提點,在下心結已解,感激不盡。”


    言罷,似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定,竟一把扯下了麵紗!


    果然傾國之貌,落雁羞花!


    趙凝與公主皆是捂住了嘴,強良與蕭複則是目瞪口呆。


    隻有不動安坐,細細的看著風吹雪,眼神純淨,道:“施主長的真漂亮。”


    風吹雪臉一紅,若是其他人說這話,定是登徒子無疑。她爽朗一笑,真誠道:“小師傅既是要交朋友,在下自當坦誠相見。”


    不動笑的更是開心。


    ......


    翌日午時,皇宮青雲殿,皇帝與太師皆在殿中,周子伏站立其側。


    三人如約而至,一一見了禮。


    皇帝按照程序,給三人封了職,皆是從四品親勳翊衛羽林中郎將。這是個閑職,並無實權,不在朝廷官員名冊之中,但匯集了天下有能的江湖人士,方便朝廷與各派相商合作,共同決議江湖之事。


    禮儀結束,皇帝道:“爾等三人,今後有何打算?”


    不動不曾迴話,他知道皇帝問的其實是另外兩人,自己已經被師父托付給陛下了。


    風吹雪疑惑道:“稟陛下,一般辯經結束江湖人士不都是會各迴門派嗎?”


    皇帝笑道:“你倒是可以不用,朕向明良真人借了人,有件差事想讓你們幫忙,是個曆練的好機會。明良真人倒是答應了朕,但朕也要問問你的意見,若是想迴門派,隨時都可。”


    廢話,明良真人敢不答應麽,太玄門才因為不動的事觸了陛下的黴頭,迴去都不知如何交差。


    風吹雪想了想剛認識的朋友,道:“在下初涉江湖,既然陛下與本門已經商議好,有此良機,自當盡力。”


    “如此甚好。”皇帝又看向強良道,“你呢?”


    強良想了想道:“蠻族與唐國並無紛爭,祖巫門也無禁令,在下倒是無所謂,畢竟這第一第二都答應了,我這第三也沒辦法。隻是不知有沒有什麽獎勵?”


    皇帝大笑,心道這強良與蕭複一樣是個愣頭青,有意思的緊。於是道:“辯經大會的封賞早已經給祖巫門發去了,與此差事無關。”


    強良眼前一亮,道:“是什麽?”


    皇帝嚴肅道:“朕久聞南疆地處偏遠,毒瘴密布,心中憂患已久。朕曾說過,普天之下皆是子民,朕不忍南疆百姓貧苦,前段日子想了個主意。朕今早已命晏州刺史派遣一支醫隊一支農隊前往南疆,傳授唐國的醫術農耕,也好讓那裏的百姓過的好些,到時還要祖巫門從旁協助引路。”


    強良心中一震,頓時大喜,連拜叩首,道:“謝陛下天恩!”


    皇帝擺擺手道:“分內之事,不必介懷,隻恨早不曾想到。前些年南疆大災,朕雖給了些銀子,但都不濟事,如今這條路希望能走得通,授之以漁方是根本。”


    強良真心道:“在下就是為南疆百姓,也該給陛下叩頭!有此大恩,別說差事,在下願赴湯蹈火!”


    皇帝有些驚訝,心道這強良雖是蠻族,倒也是天性純善之人。


    如此三人皆是答應,皇帝滿臉高興,一招手,便讓周子伏說起了正事:“各位,幽州來報,一個月前,刺史半夜死於營中。”


    強良明顯積極的很,問道:“刺史是何修為?”


    “道門天罡境初期。”


    “可有線索?”


    “被真氣一擊斃命,守營將士無人察覺,一早才進帳發現,已無氣息。”


    三人一驚,如此看來,兇手修為必遠高於刺史!


    皇帝道:“爾等隻管查案,若是兇手修為極高,迴來便是,否則朕不好向各派交代,朝廷自會派遣高人前往。至於為何用你三人,朕與太師也是思慮許久。一則神機營另有要事,抽不開身。二則若派欽差前往,太過顯眼,容易步步落後於人。爾等三人不在朝廷名冊,皆是江湖中人,手持門派令牌,暗中行事較為方便,不易打草驚蛇,或有奇效,故此為之。”


    三人明白此節,皆是相視點頭。


    強良道:“陛下之言,我等已聽明白,敢問何時出發?”


    “不急,再等十日,朕再送兩人與爾等一道,也好有個照應。”


    強良看向周子伏,道:“想必其中一人乃是周兄?”


    不料周子伏搖了搖頭,道:“儒家最近事多,在下倒是抽不開身了。”


    三人還不知道太保重傷,有此一問也能理解,畢竟周子伏雖不在三甲,真實修為卻毫不遜色。


    皇帝道:“十日後乃是文淵閣放榜之日,皆時有文武二榜榜首,與你們一道。此去辦案不同江湖行走,幽州地處邊界,戰事頻發,少不得要與軍方打交道。文淵閣重行伍之德,兩位榜首定是行軍布陣的高手,如此以來,方能萬無一失。”


    三人點頭應是。


    隻是不知,這文武榜首,會是誰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雪嘯銀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下追霸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下追霸王並收藏風雪嘯銀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