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銘跟著黎燼淵一連加了五六個大夜班,就在公司的眾位中高層生怕任務沒完成而膽戰心驚的時候,他被告知不用加班了。


    “是周小姐迴來了嗎?”


    易銘想蹦起來歡唿一下,一個星期裏,他睡覺的次數屈指可數。


    每天晚上,都祈禱燼爺能多睡一會兒。


    誰知道,燼爺就是睡不長。


    老板不睡,沒辦法,他這個特助就得上發條,爬起來工作。


    實在是快要堅持不下去了,要是再熬下去,他讀書寫論文時沒掉多少的頭發都要在這幾天掉成禿頂了。


    除了周小溪迴來,易銘那勉強能轉動的腦袋也想不到別的了。


    “嗯!”黎燼淵的臉色也是肉眼可見的柔和,“公司沒事,你可以迴去休息兩天!”


    易銘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工作日休息,“謝燼爺。”


    下午,黎燼淵本打算去機場接周小溪。


    還沒出發,他先接到了她的消息【家裏有點事,我要迴去一趟】


    沒問是什麽急事,黎燼淵迴了個嗯字。


    他想,要是需要他幫忙,她會跟他開口的。


    這會兒,周小溪已經改簽機票,上了飛往家鄉的飛機。


    下飛機,坐大巴到市裏,之後再轉車到縣裏。


    周小溪到醫院時,已經是將近淩晨了。


    一路找,一路問,費了好一會兒勁,才找到周小英所在的病房。


    六人間的病房,周小英住在靠近門口離洗手間不遠的病床上。


    一進門,周小溪就看到了臉色白的和紙一樣的人。


    她疾步走進病房,放下行李箱,上前問道:“姐,你怎麽樣?我走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


    周小英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怎麽迴來了?”


    “擔心你啊!不是過了三個月就穩定了嗎?怎麽還會出事?”


    “提水的時候抻著了。”


    周小溪一聽,瞬間明白了,不敢置信的問道:“你都懷孕三四個月了,他們家還讓你幹活?”


    她的臉色越發難看,“又是我姐夫他媽用話敲打你了吧?”


    “矯情,仗著懷孕不幹活躲懶,早先他們從懷孕一直幹活到生產那套話……”


    “不用你說,我都猜的出來。你妊娠反應嚴重,吐得起不來的時候,他媽就是那麽說你的。”


    說著話,姐妹兩人的眼睛都紅了。


    周小溪抹了抹鼻子,拉過椅子坐下,“你都住院了,他們家也沒人留下來照顧你?”


    “白天,媽來過。”周小英抽了張紙遞給妹妹,“我沒事,就是有點失血過多,養幾天就好了。”


    周小溪心裏有數,知道孫家那老太婆是個不講道理的。


    大姐懷著孩子的時候,對她就不好。


    現在孩子沒了,她就更不可能對她有好態度了。


    偏偏姐夫孫誌強又是個媽寶男,不聽老婆話,隻聽老媽的話。


    她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給周小英往上拉了拉被子:“我在這兒陪你,等你養好身體我再走。”


    周小英擺手,“你去找護士租個床吧,也趁機睡一會兒。”


    “我不困,你快休息吧!”


    看周小英睡著,周小溪才靠在椅子上休息。


    她們家女孩多,男孩就一個。


    不管做什麽,女孩都要給男孩讓路。


    大姐周小英是她們姐妹四個裏,性格是最溫和聽話的一個,初中畢業以後,父母就不讓她上學了,一直在服裝廠打工, 18 歲過年迴家的時候,經媒人介紹嫁給了孫誌強。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又沒了,還不知道怎麽難過呢?


    恍恍惚惚坐到到天亮,周小溪去洗臉。


    迴來正好碰上來送飯的周小誌,他提著一個不鏽鋼飯盒急吼吼的進了病房,哐當一聲扔在床頭,“這是早上剩的粥,媽讓我送來的。”


    轉頭就碰上了周小溪,他換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四姐,你啥時候迴來的?”


    周小溪沒搭理他,徑直走進了病房。


    周小誌這下也不急著走了,繼續往周小溪身邊湊,“媽說你出去打工了,那你掙到錢了嗎?”


    “過生日我想換個新球鞋,四姐,你讚助我幾百唄!”


    “沒有。”


    扔下兩個字,周小溪拿起水盆準備去水房打水。


    豈料,周小誌根本不信,指著她腳上的白鞋說道:“你腳上的鞋一看就是新的,怎麽可能沒錢?”


    周小溪低頭,這才想起來她穿的是黎燼淵買的。


    是買衣服那天,跟著衣服搭配,一起被留下的。


    “沒錢。”


    目的沒達成,周小誌氣哼哼的走了。


    打溫水讓周小英擦臉,周小溪摸了摸飯盒,“姐,粥是涼的,你不能吃,我出去給你買熱粥。”


    周小英忙起來翻自己的衣服往外拿錢,“姐給你拿錢,你的錢留著上學用。”


    “不用,我有。”


    沒接周小英遞過來的錢,周小溪大步出了病房。


    在食堂買了兩碗熱的小米粥和幾個包子,還沒進病房,她就聽到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醫生,小產得在醫院住多久啊?”


    “沒什麽事,是不是就能迴去了?”


    “一個月以後就能同房懷孕了吧?”


    “不行!”醫生的態度很嚴肅,“要等身體調養好了才能同房。”


    說話的聲音尖酸刻薄,周小溪印象很深,她記得那是孫誌強媽媽的。


    果不其然,一進病房,就看到床尾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是孫誌強,一言不發的站著。


    女的是孫誌強的媽,李文娟正喋喋不休的和醫生說著什麽。


    周小溪把粥和勺子遞給周小英,“姐,你先喝粥。”


    而後,拉過孫誌強,杏眸微眯,涼聲問:“我姐為什麽會流產?你讓她做什麽了?”


    “沒做什麽。”


    “就……洗了兩件衣服。”孫誌強不敢看周小溪的眼睛,“田裏忙著鋤草,我就……”


    “你就讓一個孕婦提水洗衣服?”


    周小溪聲音又涼了幾度,“什麽衣服非要孕婦洗?你家沒其他人了?”


    “我,”孫誌強也很後悔,眼眶紅紅的哽咽,“我的錯。”


    要是他不聽他媽的話,說什麽女人不能嬌慣,越嬌慣矯情的話,他就不會讓小英在家洗衣服。


    還隻是洗幾件衣服而已,又不是讓她去地裏幹活。


    那樣,小英可能就不會流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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