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子頂住啊……戰纛營的弟兄們!”


    李業一槍挑飛對麵的騎兵後,嘴裏有些不甘心的大聲怒吼著。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戰纛營的親兵們如今已經是十不存一了,根本抵擋不住敵人的兵鋒。


    雙方之間都是精銳部隊,根本不可能存在著以一敵十的這種可能,每死傷一個士兵,就代表著李業這邊少一分勝算。


    更何況如今連壓箱底的連弩兵都要上場參戰了,可想而知這場戰爭究竟慘烈到何種地步。


    原本李業這邊已經頂住了周炎麾下騎兵的衝鋒,可任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埋伏著一支數百人左右的大阮國騎兵。


    在雙方都筋疲力盡的時候,這數百名大阮國的騎兵軍團就是最後決勝的底牌,也就是差了這麽一招,就導致李業如今的戰纛營根本抵抗不住這些騎兵的衝擊。


    就連他的副官薑林,也在剛才的戰鬥中失去了生命。


    “草他姥姥的,這群該死的雜碎!”


    李業咬著牙齒,額頭上青筋暴露,根本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竭盡全力的掙脫開幾名騎兵的鉗製,朝著不遠處的大纛衝去。


    轟隆隆……


    就在他差不多衝到大纛前方的時候,這個屹立在所有邊軍心目中的精神支柱,就被這些大阮國的騎兵給徹底砍倒了。


    李業霎時間臉色發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已經掉在地上的大纛,心中的恐慌感在此刻更是如同潮水般襲來。


    隻見他不顧身後騎兵快速襲來的武器,半跪在地上喃喃自語道:“敗了嗎……終究還是敗了嗎?”


    “噗嗤……”


    而身後的騎兵可沒有時間看李業在那裏感慨,隻見他們手中緊握的馬槊正朝著李業的後背狠狠的戳去。


    那些騎兵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把將他的身體給挑飛了出去。


    刹那間,李業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隨後直挺挺的掉落在地上,他此時的眼睛雙目無神,嘴裏也是不停的咳出鮮血,以及那些細小的內髒碎塊。


    哪怕李業是身披鎧甲,也根本不能阻擋得住這種程度的衝擊。


    “終究……還是敗了嗎?


    在這個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代終究還是沒能留下我李業的名字。


    中原……中原,真的好想再一次去看看啊!”他躺在地上扭過頭來遙望著遠處連州的方向,嘴角掀起一絲無奈的笑容。


    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就剛才騎兵的那全力一擊,已經把他身體內的五髒六腑給全部打碎了。


    自己之所以現在還沒有馬上死亡,無非是最後所謂的迴光返照,吊著僅剩的一口氣罷了。


    李業這時的瞳孔開始慢慢擴散,以前經曆過的一切,也在這短短的幾秒鍾如同走馬觀花般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從小就生於一個充滿著激進性的家族,父親自他們懂事的時候就開始教導自己,這世間萬物,無論是什麽東西都要爭。


    君子六藝、軍事謀略、為人處世,無論什麽東西都要學。


    終於在十歲的時候,父親在他的哭喊聲中第一次把刀遞到了自己的麵前,讓他體驗一下殺人的感覺。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自己的性格就開始變得扭曲了起來。


    十三歲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就開始帶領著自己與幾位兄弟去征討河套異族,美其名曰讓自己長長見識。


    而十八歲的時候,病重的父親為了挑選下一代的家主,開啟了最為殘酷的“養蠱式繼承法”也就是和藍星上的玄武門繼承法差不多。


    兄弟鬩牆,手足相殘,這個過程充滿著血腥與黑暗。


    可是萬幸的是自己贏了,成為了李家的執掌者。


    也就是那一晚,他拚盡全力的想要洗幹淨身上的血跡,可是兄弟相殘的血跡是洗不幹淨的,是會伴隨自己的一生。


    可以說從他懂事以來,李業的一生從來都沒有過快樂,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也好。


    每日每夜都在為了所謂的權謀、利益而絞盡腦汁,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是為了家族的興盛,亦或者是為了榮登九五?


    李業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發現自己的每一步路都好像是被人製定好的,被人從後麵推著自己向前走的一般。


    小時候是父親與兄弟,如今是陳之幕與手底下的將領。


    可當李業還未來得及閉上眼睛,就看到身旁江南戰備軍的士兵手持戰刀,滿臉猙獰的往自己的脖子上砍去。


    “噗嗤……”


    隨著戰刀的揮下,李業的思緒也就戛然而止,以前的一切過往,都將隨著眼睛的閉合而煙消雲散。


    隻見那名江南戰備軍的士兵一手抓起李業的頭顱,對著周圍戰纛營的士兵大聲怒吼:“敵將已經授首,還不速速投降?”


    他那巨大無比的嗓門,甚至讓這些原本還在拚殺的戰纛營士兵,在這個時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可是這名江南戰備軍的士兵,此刻似乎是已經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了。


    這裏可是戰纛營啊,是李業的親兵部隊,他這般提著李業的人頭,無疑是相當於提著他們這些邊軍父母的人頭,在這些人的麵前炫耀一樣。


    “殺了他們,替都督大人報仇!”一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的戰纛營士兵發出了歇斯底裏的怒吼,眼中閃爍著無比癲狂的神色。


    李業大人已經死了,那麽他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


    當初的北境地區貧寒,他們這些人家中的父母、妻兒等等親人,都是依靠著都督大人的救濟才勉強活了下來。


    之後隨著陳都督與李都督二人的合並,也讓他們這些人的生活也在一天天變好,家中也有了些許錢財傍身。


    四年前他們這些邊軍,和關外異族合力攻打關隴世家的時候,狠狠的發了一大筆橫財,而自己這些人身為都督大人親兵部隊,也自然能混上一口湯喝。


    經過了多年的付出與努力,他們家中的親人也算過得生活美滿,有牛、有羊、有地、有銀子。


    可是這一切都隨著都督大人的死亡,被這幫家夥給硬生生的毀了,這讓他們這些戰纛營僅剩的士兵怎麽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別人不知道什麽情況,他們這些親兵部隊能不知道嗎?


    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已經退無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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