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誌峰從迷茫中慢慢地迴過神來,幹裂的嘴唇好久才擠出幾個字:“是,我還有妹妹!”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楚芊芊,卻又猛地低了下來。


    眼中有愧疚,有心酸,有留戀。


    “你去清洗一下吧。你身上很髒。”


    她發現安誌峰身上除了髒汙外,似乎還有鞋印泥土等。


    “你身上的鞋印……”


    “沒,沒關係,我跟他們打了一架。我,我爺爺去世了……他們欺負我妹妹……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安誌峰眼中精光暴漲,充滿了怨恨與憤怒。


    楚芊芊手顫顫地,很想將他摟入懷中安撫一下,但一向的矜持還是讓她收迴了這種想法。


    安誌峰拖著身軀,步履蹣跚地走到後園的大缸邊,去洗淨身上的所有泥汙。


    楚芊芊伸手去揭開安小蓮的房間,看見安小蓮神態呆滯,比之前更加嚴重了。


    她輕歎一聲,拿出牛奶,強行給她灌了一點下去。


    安誌峰洗刷幹淨後出來,身上仍然帶著憂鬱,不過已經精神了一些,神態間也有一些不自然的扭捏。


    “安大哥,要不我們吃個自熱火鍋吧。”


    “不,不,我前幾天打了兩隻獐子,我去給你弄……老是吃你的東西,怪不好意思的……”


    安誌峰臉色突然有些蒼白,不知道是覺得自尊心受損還是什麽。


    “嗯,我等你。”


    楚芊芊甜甜地點點頭。


    安誌峰掉後就進後園,從簷廊取下掛著的獐子,獨自忙活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拿出兩大碗炸得焦黃的獐子肉出來。


    香氣四散,沁人心脾。


    明顯,安誌峰差不多將家裏的所有調料都加了進去。


    “好香!”


    “那,那你快吃吧!”安誌峰臉色微紅,將一碗推到楚芊芊麵前,不敢抬眼看她。


    楚芊芊拿起碗,大快朵頤起來,口中唧嗒有聲,還一邊誇讚安誌峰的手藝。


    “楚小姐,謝謝你對我的好。”


    安誌峰囁嚅著開口。


    “不客氣,我們不是朋友嗎?互相幫助不算什麽。”


    “你離開家這麽久,你不想迴去嗎?”


    “我家裏管我很嚴,迴去了就不容易出來了。”


    “那你家裏人找你怎麽辦?”


    “不會的,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不會有人來找我的!安大哥,你也吃呀。”


    安誌峰抬起頭,看到楚芊芊純真無瑕的臉蛋,還有那雙像在夜空中閃耀的眼睛。


    他的視線落在被楚芊芊清空的碗上,臉上突然浮現出痛苦、無奈而自卑的表情。


    “楚小姐,對不起,我……”


    他哽咽著說不出話,有些失神,眼中淚水滾動。


    “安大哥,你說什麽呀!”


    楚芊芊有些奇怪,但下一刻,她身子一晃,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在獐子肉裏下了什麽藥?你,你為什麽要這樣?”


    她語氣悲苦,眼眶顫動,瞳孔張開,嘴唇發白,臉色變得如死灰一般。


    他是她前世裏的白月光,是那個踏著七彩祥雲來救她的英雄,是那個有自己的肩膀去保護落難平民的偉人。


    他在她心裏,一直是聖潔無私的,是光風霽月的,是沒有缺陷的,是沒有陰暗麵的。


    她完全相信他,但是,她此刻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膽怯、畏懼、心虛、愧疚。


    “楚小姐,我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在你麵前就像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你有你的光輝前途,我有我的艱險前路。你是一顆發光的珍珠,不應該耽誤在這種陰暗的小山村裏。”


    “你的家人來接你,你應該迴家了。”


    “我是個卑鄙小人,我渴望強大的力量,我,我利用了你,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安誌峰低垂著頭,臉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全是沮喪與痛苦的神色。


    “什……什麽家人?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根本沒有家人了!”


    楚芊芊聲音嘶啞,艱難地開口,心裏的某根支柱像被抽走了一般,空蕩蕩的。


    “哈哈哈,楚小姐,自然是我,我是你的家人啊!你看,我們這不就再見麵了嗎?我說過你會加入我們的,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破爛的木門被一腳踹開,幾個男子衝了進來。


    說話的人,竟然是……


    張嘉。


    他身邊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男子,帶著微笑看著她。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教的牧師,俞一丹,意思是他要治愈別人,隻要一枚藥丸就可以了。沒錯,他就是你想去尋找的那個可以用藥丸治病的異能者!”


    張嘉臉帶微笑,仿佛是個掌握了一切的神祗。


    “這一切……都是陰謀?”


    楚芊芊用力地迴憶這一切的經過,但似乎腦袋暈乎乎的,臉上帶著茫然之色。


    “不錯。得知你在這山脈附近失蹤後,我便讓俞一丹想辦法召集附近的郎中,許以重賞,尋找你的蹤跡。”


    “吳郎中向俞一丹報告你的蹤跡後,我將計就計,將你引開到玉關市,並搞定了這個安青峰,讓他給你下藥。”


    “以你的性格,本不容易上當,但你對這個男的動了情。所謂關心則亂,你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


    “加上我提供的情報,全是真的,我那廢物弟弟與我媽在玉關市出現也確有其事,你才會放下戒心,吃下俞一丹所製作的無色無味的丹粉。”


    張嘉得意洋洋地向楚芊芊透露了一切。


    “你,你……”楚芊芊頭腦暈脹,眼睛都有些迷離起來。


    “你疑惑我怎麽會知道你在這昆侖山脈?新理教那幾個廢物和元德義幹的勾當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至於我弟弟和我媽在玉關市的消息,卻是我媽在清醒時發信息告訴我的。”


    “哈哈哈,她待我弟身邊,卻還是我想著將張氏集團毀掉的我。真是可憐的凡人!”


    “她本來隻是受了刺激,病得不算嚴重,俞一丹的確可以治好她,但是我讓俞一丹直接將她給弄瘋了!對她來說,清醒活在這種殘酷的世間,還不如瘋瘋癲癲來得更快活些!”


    “世上本無情,庸人自擾之!”


    “楚小姐,你也應該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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