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何時又再次陷入了沉睡,當我恢複意識時,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這是一個空曠的大房間,周圍擺滿了許多音響設備,除此以外,眼前還有些人在交頭接耳。


    那些人我認識,都是之前在研究所裏露過麵的,除了博士以外,還有戴帽子的導演,兩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助理,把頭發半紮的女研究員,管理音響和燈光的工程師。


    我還在疑惑他們究竟要幹嘛時,腦海裏一個程序浮了上來,而我意外地發現,這程序我竟然能理解。


    或許是機器不同於人類的效率把,我很快就把這程序解包了,這是關於一小段動作的指令,時長三分半,中間夾雜有我不能理解的其他指令,看起來像是啟動身體其他部件。


    還在疑惑時,外麵的談話傳到我耳朵裏,這迴是女研究員的話,像是和我相關的。


    “馬上就開始了,我們再確認一遍,現在11:25,12點開始,燈光關閉,歌曲準時響起,機器人同時做出動作,03秒微弱光聚焦,15秒弱光開啟,同時加上燈光2,27秒開始機器人啟動全息光,49秒開始主歌,燈光3.4同時開啟,機器人全息光改變成2光,72秒主歌結束,燈光切成半弱光,機器人全息光切到1,91秒副歌開始,燈光切迴3.4,機器人全息光切成2,134秒副歌結束,燈光迴到微弱光,全息光切到3,怎麽樣,沒問題吧”。


    工程師點點頭,隨後女研究員舉起手機對了過來,應該是要拍視頻吧。


    我隻是靜靜地等著,等12點到來,之前的解包,我已經看到了,那個程序會在12點啟動,之後我的身體就會被它控製,我隻要看著就好。


    對麵那些人也隻是安靜地看著我,沒有再說別的,對他們而言,我是他們好幾年研究的心血,這一刻必須要成功。


    不知誰的手機傳來聲“嘀嘀”聲,緊接著,我的膝蓋不受控製地下彎,整個人直接曲腿鴨子坐到了地上,燈光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這是程序裏寫的第一步,而第二步,很快就開始了。


    三秒後,周圍牆壁上的燈光亮起,微弱的光芒聚焦到我身上,還帶著其他的色彩,這我明白,在我所在的地方看來隻是些雜色,但在周圍那些人站著的地方看過來,我所在的地方,成了個破舊的房屋裏,我就這麽坐在裏麵,麵目朝下。


    不受控製地張開嘴,仿生肺開始運作,氣流通過了氣管,帶動喉結發出了清脆的女聲。


    “盛開荒野的花朵啊,能不能請你告訴我,為什麽人們總是彼此傷害,彼此爭鬥”。


    即使是在唱歌時,我的耳朵也捕捉到了微弱的吸氣聲,是那女研究員的,就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感情波動,我不能理解。


    不過雖然疑惑,但我歌還是要繼續唱下去,這是來自我程序裏的命令,我必須要遵守。


    “凜然綻放的花朵啊,你眼中看到了什麽,為什麽人們總是難以做到,相互諒解”。


    不能理解歌詞的意思,我隻是負責唱,但對於歌詞一點體會都沒有,無聊地順著程序的動作看向前方,那女研究員好像很感動的樣子,但博士卻是滿臉不滿地搖著頭。


    是有哪裏不滿意嗎?我不知道,我隻是個機器人罷了,哪怕你不滿意,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啊。


    不管他怎麽樣,我又繼續唱了下去。


    “雨水隨著夏天離去,藍天失去蹤跡,隻剩你孤獨的身影,懷著微微蕩漾的心,來到我麵前”。


    “你卻始終不發一言,看著同伴漸漸枯萎,你心中又有何感受”。


    嗯?剛剛是不是有“嗖”一聲,雖然我聲音在這空曠的房間迴蕩,但我聽力還是挺不錯的,雖然那聲音很輕,但我還是捕捉到了。


    就在我轉頭看迴來時,我明顯看到了,在對麵人群中,最後方少了個人。


    沒錯,博士不見了,但在前麵幾個人還沒意識到,還在那盯著我。


    下一刻,我看到了,在眼前黑暗中,一根極細的針從遠處飛向人群,紮進了站在後方的工程師脖子裏,他軟軟地倒下,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因為視野限製,我沒看到對方是誰,不過這也並不關我事情,對方對於我而言並沒有利害關係,隻要不攻擊我,我也不會管他要做什麽,畢竟我的程序並沒有加入任何規則。


    所以他隨意就好,我隻要唱好自己的歌就可以。


    “你竟用無法傳遞話語的葉,表達你的愛”。


    我看到了,那根針再次出現,把導演又紮倒了,而在這一刻,女研究員終於發現了異常,她轉過頭就要驚唿,但那人已經潛行到了她身邊。


    黑暗中一陣電光閃過,女研究員倒下了,兩個助理就要迴過頭,那人抬起手再次電倒了其中一人。


    我看清了,那個人身影,是那個胖研究員,他不知為何做出了這些事,但我不會管,這些事和我沒關係。


    “當夏日蒙上了陰霾,風兒微微吹過,我們的身影彼此融合”。


    眼前的兩人開始打了起來,但胖研究員手上有電擊棒,助手不敢硬接,隻能用手邊的機器去攻擊,電線被扯斷,火花不停閃爍著,落到了邊上的機器上。


    燈光黑了下去,但歌曲早已經到了主歌了,我身上被稱為“全息燈光”的功能被打開,空氣中亮起微微星光,美麗的泡沫在遊蕩著,仿佛一觸即破。


    “曾活在世上的證據,我願永恆歌唱,為了世間無名的生命”。


    胖研究員臉被助手揍了一拳,但有脂肪保護,他並沒有受太大傷害,他瞪著兇狠的眼,將電擊棒刺向對方臉上。


    那人理所當然地倒了下去,摔在了電線上,電火花閃過,那人身體不停顫抖著,很快就不動了。


    我的歌也唱完了,我靜靜地看著胖研究員,等待著他的攻擊。


    遠處的儀器燃燒了起來,火焰的溫度讓上方的音響炸了開來,房間的溫度開始升高,如果我一直待在房間裏,恐怕會因為溫度過高陷入宕機。


    等解決了這人,我就離開吧。


    我原本是這樣想的,可這人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input code: specify the owner\"eheng\"”。


    來自深處的感受,讓我脫口而出,我說出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


    “擁有者已確認,已將eheng認定為擁有者”。


    說完,我看向了眼前的胖研究員。


    “您好主人,請問有什麽能幫到你的”。


    那人的目光不再兇狠,他看向了邊上,我能注意到,高溫已經讓他汗流浹背了。


    他往前走去,與此同時,第一個命令也下來了。


    “馬上跟我離開這個地方,明天報紙上就會說,華夏某研究基地意外發生火災,在現場的科研人員全部死亡”。


    “是”。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但想來,之後的生活恐怕不會太平靜了。


    我再次看了眼前方的背影,這人將是我之後一段時間的主人,他還不知道我擁有了自我意識,雖然受到了機器人底層程序的限製,但如果在沒有收到指令限製的情況下,我還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暫且看看他會怎麽做吧,實在不行,我逃跑就是了。


    我這樣想著,跟著他的腳步離開了科研所,轉了個彎,眼前一輛黑色麵包車停在了那。


    “你去後車廂坐著”。


    我按他命令上了後車廂,他隨後坐上了駕駛座,車子迅速啟動,不知道開向哪裏。


    我看著車窗裏的倒影,這是個有著粉色長發的少女,穿著能露出大半個前胸和腹部的袍狀連衣裙。


    我再看向下擺,隻有個簡單的紅色內褲,和黑色過膝襪而已,除此以外,沒有任何遮擋。


    這我倒是無所謂,哪怕什麽都不穿也沒關係,畢竟我是機器人。


    即使我這樣想著,但之前看到的關於穿搭藝術仍然還保存在我腦中,讓我忍不住地猜測,到底是誰給我選的這套衣服。


    在我看不見的角落,胖研究員眼神不斷往後視鏡飄著,他嘴角揚起的一絲弧度,不知道代表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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