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朋好友的歡唿聲響徹耳邊,彩帶和鮮花圍繞在自己周圍,謝清嘉這覺得這一刻自己是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自己心口被一柄利刃洞穿,鮮血淋漓的流了下來,弄髒了他潔白的西裝,而他愣愣的抬起頭來,看到薄一陽那張毫無感情的臉。


    他說,謝清嘉,你怎麽這麽傻呢?我根本就不愛你,我真正愛的人是梁蕭蕭。


    他說,你父親已經死了,你母親也病死在了醫院,你們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謝清嘉驚恐而悲傷地睜大了眼睛,他感到有血湧上了喉嚨,於是努力的張開喉嚨發聲,卻隻能發出嘶嘶嗬嗬的聲音,他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站立起來,隻好軟綿綿的跪在了地上,然後伸手去夠薄以揚的褲腳。


    給我一個解釋好不好?我那麽愛你,給我一個解釋……薄以揚,不要丟下我,不要愛上別人,我,我愛你……


    極盡痛苦的告白並沒有讓男人迴頭,他仍然是牽著那個漂亮女人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他的世界,謝清嘉難以置信的嚎啕大哭起來,就像一個丟失了最喜愛玩具的孩童一般脆弱,臉頰被灼熱的眼淚淋濕,他口中漸漸的湧出鮮血,但他直到死還是不甘的望著那個方向,望著他的愛人,渴望他愛人的一次迴頭。


    沒有迴頭,一次也沒有迴頭。


    充斥著溫暖陽光的室內,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年輕男人的臉頰就如同夢裏一樣被淚水淹沒,淋濕,但是就算哭泣也是始終不發出聲音的,而整張臉都漲紅起來,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有著輕微的轉動,預兆著這個人快醒過來了。


    謝遠澤本來順著凳子爬上了床,好奇的撐在床邊,睜大了又黑又亮的眼睛看著這個跟自己長得很像的男人,但是現在見到這個人有醒過來的跡象,他立馬跟被蛇咬了似的,骨碌一下爬下床,慌亂之間,腳踝還磕在了床邊,發出咚的一聲,他忍著疼,卻也不敢聲張,隻規規矩矩地坐在了桌子邊,擺出一副高冷的樣子,捧起了一本書,仔仔細細地看著。


    他在孤兒院裏並沒有得到良好的教育,長到七歲了,也隻是認得零星的幾個字,薄以揚顯然是考慮到了這樣的情況,給他請來了家教老師,也給他買來了許多書本,今天薄爸爸在他念書的時候帶迴來了一個人,那個人被爸爸緊緊的抱著,而爸爸好像是哭過了一場,眼睛微腫,卻極力抑製著哽咽,告訴他,這是你的謝爸爸,他現在暈過去了,你要好好的照顧他。


    謝遠澤說,好,可是爸爸,你要去哪裏呢?


    薄以揚摸了摸他的頭,爸爸要去給你謝爸爸做飯了,他醒過來一定會餓的,爸爸要做很多飯,才不會餓到他。


    謝遠澤也覺得自己有點餓了,於是大膽的說:「爸爸給我也做一份,可以嗎?我吃的很少的。」


    薄爸爸笑了,說,好。


    然後謝爸爸就被爸爸珍惜的放在了床上,爸爸出去了,謝遠澤悄悄的給那個男人掖好了被子,然後爬到床邊,細心的看著這個人的眉眼,真好看,他想,這是他長這麽大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他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個童話故事,那個童話故事裏就有一個很漂亮的睡美人,白皙的肌膚,紅艷艷的嘴唇,還有長長的睫毛,一旦醒來,一定會比閉上眼睛更加好看。


    謝遠澤好奇的等著那一刻,看了一會兒卻竟然睡著了,而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謝爸爸眼珠子似乎動了幾下,快要醒過來了。


    他立馬爬到凳子上,拿起書本看著,心裏卻緊張極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他想,謝爸爸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他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喜歡自己?他會不會跟那個睡美人一樣,又漂亮又溫柔,會像媽媽一樣給自己念睡前故事,給自己打扮?


    他忐忑的腳趾都繃緊了,眼睛裏看著那些字,卻仿佛一個字都沒有記進去,而正在他緊張的額頭都快流汗的時候,聽到了一道冷冷的聲音:「你是誰?」


    謝遠澤轉過頭去,他看到那個應該被自己稱作爸爸的漂亮的男人已經坐了起來,他的額頭前濕漉漉的一片,好像是出了很多汗,一雙弧線非常優美的眼睛看著自己,冷冷淡淡的,卻又帶著一點艷麗的感覺,就是那麽矛盾的感覺讓謝遠澤睜大眼睛,屏住了唿吸。


    他磕磕絆絆的說:「我,我叫謝遠澤。」


    說完這幾個字,他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於是非常緊張的喊了一聲:「爸爸。」


    「你在亂喊什麽?」謝清嘉皺起了眉頭,「誰是你爸爸?」


    謝遠澤手指無意識的捏緊了書本的一角,指尖都泛白了,沒有血色,他突然感到心裏一涼,那樣厭惡的眼神讓他有點打哆嗦:「是,是薄爸爸讓我這樣喊你的。」


    薄爸爸?謝清嘉閉了閉自己的眼睛,是的,他突然想起來之前自己跟薄以揚吵架的時候薄以揚說過他已經收養了一個孩子,隨了自己的姓,叫做謝遠澤。


    就是這個眉眼之間都跟自己非常相像的孩子吧?


    他倒是乖覺,知道自己想要一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又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呢?他空有自己的姓,卻沒有自己的血脈,縱使他們兩個確實長得很像,那又有什麽值得欣慰的?


    謝清嘉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陣蒼涼的風吹過,血肉都化作了曠野,沒有愛意滋潤,寸草不生。


    他冷冷的扯了一個笑,這笑意不達眼底,隻有濃重的諷刺:「他怎麽讓你喊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謝遠澤,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不需要你來喊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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