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宮中來來往往的宮女忙了個不停,而月冉溪被好生伺候著,除卻偶爾站起來走上一走,什麽事情也無需做。


    而各色各樣、稀世罕見的名貴藥材也是日日送到皇後宮中來,熬煮成了滾燙的補湯,隻為了讓皇後娘娘嚐上幾口。


    在這樣頗為緊張的氣氛之下,月冉溪一時之間也騰升出了鄭重來,不時便拿出儀器來查看孩子的健康。


    盡管是朝務繁忙,慕容堇辰也總是抽出閑空過來陪著溪兒做些零碎的小事,夜深漸沉便宿了下來,不到天亮又轉而離開。


    如此往複幾次,月冉溪每次醒過來時隻見身側的被褥旁空空如也,也隻能無奈地笑罵了幾聲,由著小橘進來伺候著她下榻洗漱。


    如此便過了大半個月。


    正是天晴風清的好天氣,外頭並不燥熱,月冉溪命一旁的宮人搬了軟榻到院中去,又取過了幾樣瓜子杏仁等零碎小食,便在院中擺起了一桌來。


    恰好小桃也進了宮來,她們幾人圍坐在桌旁,而月冉溪則懶洋洋地斜靠在軟榻上,由著身上的薄毯子滑落了少許,目光隨意地瞥向了前頭的一架搭好的戲台。


    那是慕容堇辰怕溪兒平日裏養胎無趣乏味,又偷溜出宮去,便從宮門買來了一台戲班,便架在皇後宮的偌大院落裏頭。


    平日裏,那一班戲子便住在偏殿之中,得了皇後娘娘差遣,才會到戲台上來唱戲。


    今日天氣正好,在小桃咋咋唿唿的提議下,便讓宮人將那一班戲子喚了過來,到院子中來唱戲。


    這一班戲台子剛入宮時,月冉溪還能騰升出少許好奇興致來,如今看得多了,聽著那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也覺得乏味。


    她拿起了一顆杏仁子,隨意地丟入口中,不時抬眼注視著那戲台上正唱得洪亮的一幹戲子,打了個哈欠。


    月冉溪困倦上頭時,卻也不想迴去休息,隻微微半眯上了眼,聽得一旁小桃咋咋唿唿,這才消散了些許困意。


    小橘心細,自然注意到了自家小姐興致缺缺的模樣,她的神情一頓,站起身來,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戲台子的一旁。


    那戲班子的人並不算少,上頭對著唱戲的不過是兩三個人罷了,餘下的那領頭的班主正站在一側等候著。


    下一台戲原本是他的戲,板板正正的麵上已經繪上了鮮豔的色彩,正打算過一會兒便上台唱上一段兒。


    注意到小橘走了過來,那班主趕忙擱置下了手裏頭的活兒,站起身來,頗為恭敬小心地喚了一聲道:“小橘姑娘。”


    皇後宮中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小橘來打點,這班主自然認得小橘姑娘,整個戲班的人自入宮以來都是由小橘在打點著。


    小橘輕笑著,唇角處尤為溫和的笑讓人心上的緊張倏然卸下,她打量著周圍已然嚴陣以待的幾個戲子,搖了搖頭,吩咐了一聲道:“我們小姐有點困了,勞煩班主多費心,下一台戲上一點兒有趣的。”


    “這……”那班主一聽得這話,怔愣了片刻,卻是一時之間遲疑了下來,緩了一會兒,這才連連點了點頭。


    盡管麵上是應答了下來,他心裏頭卻是止不住地琢磨著,下一台戲肯定是不能按照原先的排布,總得想點有意思的戲碼來。


    他正思襯著,一旁眉目伶俐可愛的小姑娘仰起頭來,眨巴著亮晶晶的一雙大眼睛,注視著那皺眉苦思的班主,脆生生地說道:“爹,下一場讓我上去吧!”


    這班主隻獨獨這麽一位六歲的小女兒,自小跟著戲班子裏的人學了點兒上躥下跳翻筋鬥的花把勢。


    她的年紀太小了,平日裏也不上台,隻是會作各種有趣的打扮,翻上幾個跟鬥,供台班子裏的戲子聊作逗樂玩笑看上一看。


    那班主聽得小女兒的提議,立時便是有意拒絕,他的眉頭一頓,似乎卻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皇後娘娘既然看厭了他們正兒八經地畫著妝容唱著戲文,不如讓小孩子扮作小老虎,上台蹦跳翻滾,倒也不失為一個趣味橫生的好主意。


    如此打定了主意,那班主一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小橘,擠出了笑容來,定定地說道:“小橘姑娘,你看這樣如何,下一場戲換一個花式,讓這小丫頭片子扮作小老虎上去戲鬧一番,也好解了皇後娘娘的困乏。”


    小橘一聽這話,也覺著這個主意當真讓人眼前一亮,連連點了點頭,眼底的笑意濃重了幾分,道:“那就勞煩班主準備一下,我先迴小姐身邊了。”


    “爹,放心,交給我了!”那小丫頭年紀尚小,偏生要故作老氣橫生,拍了拍胸脯,嬉笑著說道。


    班主微微屈膝,蹲下身來,揉了揉自己小女兒的腦袋,倒是認認真真地叮囑了一通:“前幾日我教你那一場戲可還記得?扮作老虎也無需你出聲開腔,但一定要耍得漂亮好玩,讓皇後娘娘高興才是,明白嗎?嘻嘻哈哈,可別誤了事。”


    “我記得清楚著呢。”麵對自家親爹的認真交代,那小丫頭連連點頭,清脆稚嫩地應答出聲。


    這一台戲再過半刻鍾便唱完,那班主不敢耽誤,趕忙收拾著,取來了各色服裝道具,替小丫頭簡單地打扮了一番。


    她的這一場戲,是扮作老虎,因而在額上繪了個“王”字,又在紅潤的臉頰處描出了三撇虎須來,又穿著與老虎皮極為相似的皮毛衣物,儼然便是一隻半成精的小老虎。


    “小姐,下一場戲是一場新戲,你且瞧上一瞧。”小橘迴來時,湊到了自家小姐的身旁,輕聲嘀咕了一句來。


    月冉溪困意上頭,眼瞧著又是一台新戲,這才稍稍提了提精神,勉為其難地抬起眼來,端詳著緩緩合上幕布的戲台子。


    伴隨著響亮而頗有節奏的敲擊樂聲響起,那幕布也緩緩地打開了來。


    伴隨著“吼”一聲清脆稚嫩的虎嘯聲響起,身著虎皮衣,頭戴虎皮帽,小臉蛋紅潤可愛的小老虎便竄了出來。


    這小丫頭的戲文功底不深,也隻會學著其他戲子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兩句,因而這一場戲她扮作老虎,也不需要開腔,隻偶爾吼上兩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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