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燕乙的這個推測,慕容堇辰的關注卻並未放在這上麵。


    似乎是一時間想到了什麽,慕容堇辰的麵色霎時間暗沉了下來,不複以往平靜,意識到了某種情況,咬牙切齒地說道:“風無情帶走了溪兒?”


    他的溪兒,偷溜出宮,竟是和風無情相談甚歡,一同出行!?


    溪兒離開自己,離開兩個孩子,都是因為風無情……


    如此這般想著,慕容堇辰已然是半點理智全無,齒語間幾乎溢散出了難以言喻的冷意以及衝天的醋意來。


    不可能!定然是風無情從中作梗,離間了他與溪兒的關係,又教唆著她偷溜出了皇宮。


    否則,溪兒絕不會……至少絕不會這般貿然出宮。


    眼瞧著皇上咬牙切齒的狠厲,恨不得生食了風無情的皮肉,燕乙心中無奈,也隻得默默地點了點頭,含糊地應答了一聲:


    “那人……的確有可能是風無情。”


    剛才稟告之時,他已然盡量模糊了風無情的情況,不曾想仍是讓皇上氣得理智全無,幾乎難以冷靜下來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做。


    沒想到的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慕容堇辰的怒意來得快,去的也快,他思索著,摩挲著指間早早落地的紙片。


    溪兒留下的話裏,仍是不忘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兩個孩子。


    這意味著,她出去隻是暫時的,定然會再迴來。


    風無情也配留得住溪兒?


    慕容堇辰勉為其難地冷靜了下來,隻是目光中仍然泛著冷冽的殺意,沉頓少許後,這才冷聲吩咐道:“明日天亮,派遣暗衛進山搜查,務必仔細。另外,打聽暗閣落腳,我定然要除了風無情。”


    既然以往的帝王都對暗閣強悍的能力束手無策,那他願做第一人,定然要一次性除掉暗閣!


    風無情錯就錯在。不該一次又一次地覬覦溪兒,甚至於將她帶走了兩次,這已經觸及了慕容堇辰的逆鱗。


    最後一句話泛著冷意,更是沉沉落下,讓一旁的燕乙都察覺到背脊騰升出了冷意來。


    慕容堇辰一通命令下來,燕乙一一應了下來,這才轉身,緩步退了出去。


    他離開之後,慕容堇辰鬆開了手,原本青筋暴起的手臂這才自然地垂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鮮血伴隨著輕微的清脆聲響,滴落在地上,循著地磚的縫隙,滲了進去。


    他似乎無知無覺,片刻之後,用餘下的手,將案桌前的畫像一一整齊地安放起來,視若珍寶,穩妥對待著。


    慕容堇辰抬起眼來,許久未能平複心中的鬱氣,以及那翻滾而至的醋意與惱怒。


    他很清楚,風無情能帶走溪兒,自然是……出於溪兒的自願。


    那一張已然碎成了許多紙片的紙張足以說明一切。


    溪兒會迴來的,為了兩個孩子。


    慕容堇辰篤定地想著,以此來掩飾心中濃烈的煩躁與不安。


    ……


    此時,皇宮中是一片沉鬱,而沉靜的山林則是另一派風景。


    風無情與月冉溪結伴而行,一路上說說笑笑,故意選擇與京城背道而馳,自然是越走越遠。


    兩人相談甚歡,恍若一對同遊的好友一般,說笑有佳,倒也不覺得無聊乏味。


    眼瞧著天色漸沉,他們周遭也漸漸昏暗了下來。


    風無情倒是悠哉悠哉地說笑著,目光一側,仿佛旁人一般,偏要打探月冉溪的態度。


    “月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再同我走過去,可能要夜宿山林了?”


    月冉溪渾然不在意,哼笑了一聲,挑釁地斜了他一眼,直言道:“堂堂暗閣閣主都不在意露宿荒郊野外,我怕什麽?”


    這平白地一嗆,倒真是讓風無情說不出句反駁來,一頓,隻得自顧自地笑了笑。


    玩笑話也隻是說說罷了,一個好歹是暗閣閣主,另一個也住了好一段時間的皇宮,由奢入儉難,他們自然都不是什麽能夠隨便在荒郊野外睡下的人。


    兩人商議之下,便打算在附近找一戶山林人家借宿。


    這片山林雖是昏沉複雜,但期間林木頗為生機,來往的野鳥野兔也在少數,況且,這裏還傍著一條清澈的河流,應當不缺在這裏依山而居的山林人家。


    他們循著河流一路走了過去,正打算碰碰運氣。


    “砰!”一陣陣響亮的悶響聲在不遠處傳了過來,聽起來像是斧頭劈開木頭的聲響。


    有人在劈柴,而木材一般挑到家門口再好好劈開。


    這意味著,這裏附近已經住著一戶人家了。


    兩人對視一眼,倒是默契一笑,快步往那聲音傳來的所在而去。


    他們走過去時,果然遠遠便瞧見了一道粗獷的身形正屈著身子,手裏頭舉著斧頭,正利落地一下又一下地劈柴。


    那柴夫的耳力敏銳,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動作一頓,握著那斧頭,轉過身來。


    月冉溪乍得一打量那黝黑的麵容,愣了愣神,下意識地喚了一聲:“阿牛?”


    阿牛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


    月冉溪訝異之下,暗暗思忖著,倒是沒有立時出聲


    自從上次一別,月冉溪與他許久沒見,這乍一看,差點兒沒有認出來。


    那阿牛卻是沒有反應過來,他呆愣了片刻,擱置下了手中沉重的鐵斧頭,茫然地望了過來,疑惑出聲道:“公子你認得俺?”


    這兩位公子,一人以鬥笠遮擋,一人帶著鬼怪麵具,都不以真麵目示人,但單從他們的衣著氣度來看,即便是阿牛沒有見識,也看得出這樣的貴公子,自己不可能認識才對。


    阿牛呆愣愣地遲疑了許久,卻眼睜睜地見著那位出聲了的公子摘下了頭頂的鬥笠,盡管如此,那鬥笠下稍顯平凡的男子麵容,仍舊讓阿牛倍感陌生。


    月冉溪隨手摘下了鬥笠,又沾了沾一旁的河流水,隨意地往臉上一抹,便顯出了真容來。


    盡管沾染了少許塵土,月冉溪的眉眼仍然清麗,讓阿牛下意識地愣了愣,緩了許久,這才驚喜地叫喚了一聲來。


    “阿月!你怎麽在這裏!”


    自從阿月上次失蹤,他找也找不到,痛哭之下,也隻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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