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公子離開之際,碧波口中還不忘嬌滴滴地提醒了一聲,讓他莫忘了煙柳樓中自己還在等著他來。


    如今正是煙柳樓生意稀疏的時候,見碧波與那滿臉肥肉的周公子攀談正歡,又瞥見她欣喜自若、依依不舍的模樣,其他閑著的姑娘自然是湊上來調笑一聲。


    在這煙柳樓中,碧波的樣貌才情隻能居個中規中矩,而又不懂得如何討好過來尋樂子的客人,原本也並沒有多少熟客光顧,不得老鴇的歡心。


    那些個平日裏以姐妹相稱的其他姑娘自然也並不太看得起她,又因為碧波的性子無端端地傲氣,總是板著一張臉,也同樣瞧不上其他的姐妹,在這煙柳樓中的人緣屬實是差得不行。


    見碧波這般露出欣喜笑顏的模樣,其他姑娘也有些新奇,湊了過來,也顧不上平日的嫌隙,頗有些好奇那周公子哪裏讓這心高氣傲的碧波上了心。


    平日裏,看不慣碧波的聽月姑娘斜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刺了一聲。


    “我剛才都看到了,這周公子也拿不出幾個銀錢,比起平日裏常來的李公子、方公子,都抵不上人家的零頭……碧波姐姐你何必……”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啊,聽月妹妹。”一旁的玉兒輕輕地推搡了她一把,嬌笑著接話道:“我看聽月妹妹最喜歡的那一位古公子,也拿不出多少銀兩啊。”


    那聽月姑娘被她這麽一嗆話,急得麵紅耳赤,偏生又說不話來,不滿地瞪了玉兒一眼。


    玉兒就是嫉妒自己與古公子感情深厚!


    這幾個姑娘湊過來本就來作弄嘲笑碧波的,如今莫名地內訌了起來,一旁又有一位姑娘趕忙推搡著這兩人,眨了眨眼,轉而又將矛頭刺向了碧波。


    “這怎麽能比啊,古公子的模樣周正,又滿腹才學,哪裏是……那位周公子比得上的……”


    她這一番話已經算是明晃晃地瞧不上,話音一落,那幾個姑娘互相對視了一眼,捂著唇輕笑了幾聲。


    她們可沒有說錯什麽,這周公子渾身肥肉,模樣寒磣,手裏頭又拿不出什麽銀子,看老媽媽那渾不在意的敷衍神色也能看出些許端倪來。


    見碧波的臉色驀得沉了下來,笑意也褪去,她們自然是心中舒坦。


    那聽月轉了轉眼眸,故作親昵地湊上前去,笑嘻嘻地說道:“姐姐別生氣啊,我們姐妹幾人也隻是關心你一下。碧波姐姐平日裏總是瞧不起我們的客人,這一迴,怎麽對這位周公子這般上心錒。”


    碧波聽得了這幾人的嘲笑,氣得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捏緊了拳頭,目光滿是怒意地瞪著她們。


    等她被周公子贖身之時,便是她碧波狠狠嘲笑這幾個賤人的時候!


    一群目光短淺的,隻看得到眼前銀兩,也隻有自己能一眼看得出那周公子的家底厚實了。


    見她兇巴巴地瞪著一雙眼,卻不說話,玉兒姑娘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俏皮地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道。


    “莫不是……那位周公子給碧波姐姐下了什麽承諾吧?總不能是下了什麽蠱。”


    “碧波姐姐,總不能真的相信了臭男人的話了吧?”


    幾個姑娘又是嘻嘻哈哈笑作了一團,全然不顧及碧波的麵子。


    畢竟她們湊過來說話,就是為了讓碧波心裏頭不痛快,這便是目的所在。


    碧波被這幾人這番陰陽怪氣地嘲弄了一通,氣得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來,終於是憋不住氣,惡狠狠地威脅道:“那周公子家底殷實,等他為我贖了身,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


    聽到她這聲迴應,那幾個姑娘微微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毫不掩飾眼底的輕視,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碧波姐姐,你可別逗我們姐妹幾個了,這男人嘴上說著要贖身,一走出我們煙柳樓的大門,轉眼便忘了,下次能不能再來關顧都不好說。”


    “我的好姐姐,你不會當真了吧?”


    那聽月姑娘拉了拉兩個姐妹的袖子,擠眉弄眼地嬉笑著,卻是裝出了一副畏懼的模樣,嘲弄了一聲:“你們可別再說了,小心碧波姐姐嫁給了周公子,對你們不客氣!”


    瞥見碧波氣惱不已的模樣,幾個姑娘又是笑作一團,嘻嘻哈哈地往閣樓上頭走去。


    這碧波平日裏瞧不上她們,對她們是愛搭不理,又是一副自命清高、眼高於頂的模樣,早早便互看不順眼了,自然樂得嘲笑她。


    碧波死死地咬著牙,尖銳的指尖幾乎是深深地紮入了掌心,滲出了少許殷紅的鮮血來,她渾然不覺疼痛,隻目光中浸泡著陰毒,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們幾個人離開的背影。


    有朝一日,她定要讓這些個嘲笑她的賤人付出代價。


    碧波這般想著,又想起了那周公子的承諾,這才將心中的怒意壓製了少許。


    等著……隻要等到周公子來替自己贖身,自己所有的困苦都會過去的。


    那周公子口中所說的是至多兩日便過來接她。


    碧波癡癡地等著,甚至於有些茶飯不思,平日裏也鬧出些許小脾氣,不願意去接待客人,引得老鴇不高興,罰了她不能吃晚飯。


    所幸那被碧波拂了麵子的客人無關緊要,也不在意伺候自己的是哪位姑娘,老鴇這才沒有生出太大的怒氣。


    “再有下次,就不止是沒有晚飯吃,你個小賤蹄子等著挨鞭子!”


    老鴇惡狠狠地瞪著一雙眼,皺巴巴的老臉上含著薄怒,兇神惡煞地盯著碧波,威脅道。


    說完這話,她轉過身,重重地走出了碧波的房門,砰得一聲將房門甩了迴來。


    碧波坐在銅鏡前,正拿著胭脂水粉,往自己的臉上塗塗抹抹,似乎並不懼怕那老鴇的威脅。


    等到周公子花大價錢將自己贖了出去,到時候這老鴇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那老鴇剛走出房門幾步,又似乎想到了什麽,快步折了迴來。


    “等等。”


    她扭著粗壯的腰肢,又踏入了碧波的房中,快步走上前去,蠻橫地將碧波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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