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宮中已經是一片寂靜。


    燭火跳動間,慕容堇辰卻絲毫沒有露出倦色來,溫柔地摩挲著手邊的一疊畫像,畫像上如出一轍地繪製著月冉溪的麵容,神情各異,無不靈動。


    他從堆積如山的奏折中隨手取出了一封來,目光隻一掃而過,神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封奏折是朝中一位三代老臣李老遞上來的,上頭用不少筆墨強調了皇族子嗣的重要性,字裏行間無不是在催促慕容堇辰盡快納妃,填充後宮以便早日多誕幾個子嗣。


    慕容堇辰神色冷冰冰地盯著眼前的這一份奏折,手中一挑,直接將它丟到了一旁去。


    “砰。”一聲悶響,在一片安靜之中乍的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他麵無表情地探出手,又拿了份奏折過來,這一次的內容隻是尋常地匯報地方情況。


    慕容堇辰取過朱筆一批,將眼前的奏折放到了一旁,動作非常利落。


    身後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慕容堇辰的眉頭一凜,隻冷聲吩咐道:“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進來打擾。”


    他還以為是宮中負責的宮人或者是管事公公,不曾想,話音一落,身後不遠處的那道身影立時僵在了原地。


    “皇上,奴……奴前來伺候您。”一道嬌滴滴的陌生女子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她身上那濃鬱的熏香氣味。


    慕容堇辰微微一楞,轉過身去,望見了那拘謹地站立在不遠處的女子。


    那女子麵色秀美,拘謹地低垂著頭,嚇得不停顫抖著,還試圖走上前來。


    如此深夜,此等場景,慕容堇辰自然是明白過來這女子的用意。


    慕容堇辰隻冷冰冰地掃過了她一眼,便挪開了目光,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中的奏折,冷聲命令道:“出去。”


    觸及他那冷若寒霜的話語,那女子更是驚嚇了幾分,她眼中的淚光晃動著,麵上泫然欲滴、楚楚可憐,卻是沒有得到任何的目光。


    “皇上……”


    她死死咬著唇,盡管是驚嚇之餘,仍是有著些許的不甘心,企圖帶著哭腔地喚了一聲。


    慕容堇辰聞言,眉頭更是厭煩地一皺,聲音更是冷了幾分。


    “出去。”


    那女子僵直地立在了原地,也不敢違抗皇命,隻得含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走了出去。


    慕容堇辰疲憊地輕揉了揉額側,仍是不打算休息,翻動著手中的奏折。


    京城中的暗衛仍在徹夜搜尋,他固執地等到一個消息來。


    一夜無眠,也沒有等到任何的消息。


    ……


    第二日晨時。


    那侍奉的公公走進來時,瞥見聖上陰鬱憔悴的麵色,嚇得心上一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提醒道:“聖上……早朝……”


    慕容堇辰漠然地點了點頭,簡單地洗漱換衣過後,便在公公的隨侍之下,直接去上了早朝。


    朝堂之上,下方的大臣接連各抒己見,無非說的都是各處民生的瑣碎事件,慕容堇辰自是一一應允了過去。


    昨日遞交了催促納妃奏折的那位李老此時也是目光炯炯地站在文武百官的前頭,他並沒有遲疑,直接站上前來。


    李老撫摸著花白的胡須,板正的臉上是一派義正嚴辭的神色,嚴肅地說道:“皇上,如今後宮凋敝,皇子稀薄,臣以為應當廣納後妃,以便開枝散葉,此乃如今之一大要務。”


    一提起這事,慕容堇辰本就陰鬱不已的麵上更是沉了幾分,他似笑非笑地盯著那李老,倒也沒有反駁,壓著嗓音,帶著嘲弄地反問了一聲。


    “李老的意思是,已經為朕安排好了後宮的人選?”


    那李老自然是聽出了皇帝的不悅來,仍是直挺挺地站立著,蒼老的臉上是一派頑固不化,順著他的話說道:“臣認為,兵部尚書、戶部侍郎以及大理寺正卿的千金都到了適婚的年紀,賢良淑德、溫婉近人,皆是京城上上下下都誇讚的好女兒,皇上您……”


    見這頑固不化的李老當真要給自己舉薦上幾位人選來填充後宮,還未等他說話,慕容堇辰的麵色已經黑沉如墨一般。


    “砰!”一聲砰得巨響, 慕容堇辰將手邊的一件重物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重響來。


    下方的文武百官瞥見皇上的煞人神色,一個個嚇得立時跪倒了地上,不敢出一聲大氣。


    慕容堇辰的眉目之間盡是一片沉鬱的焦躁,眼底的煞氣幾乎壓製不住,他冷冰冰地注視著下方跪倒了一大片的群臣,仿佛浸入三尺寒冰般的嗓音緩緩而出。


    “納妃一事若是誰再妄論,小心自己的性命!”


    此等生死威脅之下,下方的群臣安靜地一動也不動,生怕皇上將怒氣發泄在了自己的身上。


    話音一落,慕容堇辰便騰得站起身來,看也不看下方跪成黑壓壓一片的文武百官,徑直走向了殿後。


    慕容堇辰走到大殿時,一旁的公公小心翼翼地跟隨在他身側,低垂著頭,生怕觸了這位新帝的黴頭。


    他的步伐不停,目光陰沉沉地注視著前方,忽的冷聲詢問了一聲:“昨夜的那女子,是你放進來的?”


    此事若不是有人默許,那女子不可能繞過那麽多的侍衛,穩穩當當地走入了他的寢宮之中。


    昨日慕容堇辰一心隻想著溪兒的下落,也無心思索那麽多,如今想來,這定然是有人安排的。


    分明隻是一句詢問,便嚇得那老公公僵直了身子,猛地立在了原地,麵色煞白。


    “老……老奴……是燕乙燕大人應允了的。”那公公結結巴巴地迴應著,隻覺得背脊是一片發涼,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聽得燕乙的名號,慕容堇辰麵無表情地冷笑了一聲,緩緩說道:“燕乙?他好大的能耐。”


    溪兒下落不明,燕乙就敢往他這裏塞女人,怕是他平日裏對燕乙是不是太過客氣了些,讓他敢這般放肆!


    這話音未落,燕乙儼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側,自然是聽到了兩人的話。


    燕乙心中驚慌,趕忙低垂著頭,也跪在地上,趕忙請罪:“皇上……李老堅持要將那女子……臣實在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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