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讓下屬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他向來是注重儀容儀表。


    沈晏弄得煩躁,抬手就要將木梳甩出去。


    “還是我來。”江羨從容握住他的手腕。


    拿起梳子為他束發。


    沈晏斜斜的靠在江羨懷裏,手腕上溫熱一觸即離。


    小皇帝靠近自己真的隻是為了投誠嗎?


    沈晏自然不信。


    “好了。”江羨將木簪插入發中。


    沈晏聞聲起身,正撞入江羨溫柔的視線。


    皎皎如明月,柔柔似春水。


    沈晏斂下神情,語氣冷淡:“多謝。”


    “本督提醒一句。”


    “迴宮之後,還請陛下收起那些胡言亂語。”


    江羨挑眉:“督公說的極是。”還真是翻臉無情。


    她盯著碧水色兒的衣領,有些淩亂。


    視線落在那抹瑩白處,久久未曾離開。


    “爺?咱們的馬車過來了。”


    “奴才扶您上去?”


    汪明禮的聲音適時響起。


    他站在車外凍得瑟瑟發抖,誰能想到這裏溫差如此之大。


    他就不明白這破馬車有什麽稀罕的。


    督公和陛下這麽久還不下來。


    “爺,奴才?”汪明禮又問道。


    正想上馬車時,忽然一抹綠色映入眼簾。


    “將人打發好。”沈晏略過汪明禮的手心,大步朝前方馬車走去。


    “好嘞,您放心吧。”汪明禮瞅了一眼馬夫,督公何時有這善心?


    沒來得及多想,便看到小皇帝從馬車下來。


    “陛下!”汪明禮站的直直的,並不打算搭手。


    江羨也沒多理會,她徑直往前走了幾步,隨即停了下來。


    一邊的侍衛道:“陛下,您坐這輛馬車。”


    分開也好。


    江羨一甩衣擺,靈活地踏入車內。


    夜色中,幾輛馬車匆匆趕路。


    皇宮內:


    “顏妃娘娘,您不可以出去。”


    “您現在是皇帝妃子,怎麽可以隨意出宮呢?”


    “是啊,娘娘。陛下很快就迴來了。您就安心在宮裏等著吧。”


    宮女們左右阻攔,將程詩顏的包袱攔了下來。


    “你們放開我!”


    “我要去救陛下!你們懂什麽啊!”


    程詩顏急的小臉通紅,她怎麽跟這群人說不清楚呢。


    “娘娘,宮裏不比府中,您莫要連累了程大人。”陪嫁丫鬟杏枝提醒道。


    程詩顏一聽到這話,立馬安靜了下來。


    她眼珠子一轉,道:“行了,我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宮女們如釋重負,一下子都累坐在地。


    她們家娘娘看著人兒小,勁兒還挺大。


    “娘娘,咱們迴屋裏吧。”


    “奴婢給您端一碗綠豆湯解解暑。”


    杏枝拉著程詩顏往屋內走。


    “要冰的,冰的。”程詩顏折騰了一上午,也確實累了。


    “奴婢知道了。”杏枝安撫道。


    程詩顏盯著杏枝遠去的背影,眼珠子又滴溜溜地來迴打轉。


    “想困住我,不可能!”


    是夜:


    小來偷偷摸摸地往外走,身後的程詩顏一直催促道:“小來公公,你能別抖了嗎?”


    “我都要被你嚇死了。”程詩顏戳了一下小來瑟瑟發抖的肩膀。


    小來貓著身子道:“娘娘別說了,是奴才沒用。”


    “可奴才控製不住自己。”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倒讓程詩顏不好意思再繼續說了。


    月色濃重,人影在夜色掩護中漸漸消失 。


    “督公,可要停下休息?”汪明禮隔著車簾問道。


    連著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馬兒也有些疲憊了。


    “還有多久到?”沈晏掀開簾子問道。


    汪明禮迴:“中午之前便能迴到花都。”


    “繼續趕路。”沈晏聞言道。


    “好,奴才知道了。”


    汪明禮瞄了一眼車內,看到車桌上的茶水點心絲毫沒有動。


    不免有些多心。


    督公是沒胃口嗎?


    他收迴心思,忽然聽到身後簾子嘩一下掀開,隨後又很快放下。


    汪明禮抬頭,正好對上江羨要放下車簾。


    他俯身作禮:“陛下。”


    江羨輕輕點頭,團雲紋的車簾立刻放下。


    遮住了汪明禮想要打探的視線 。


    日頭漸漸熱了起來,馬兒有些無精打采。


    沈晏歪著身子靠在車內閉目養神。


    突然隻聽一陣細微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


    沈晏眉頭微皺,丹鳳眼中盡是警惕。


    “什麽聲音?”沈晏問道。


    女子的哭泣聲混著驚喜的聲音,還夾雜著一兩聲公鴨嗓。


    沈晏曉然,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督,督公。”


    汪明禮舌頭都要打架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麵。


    “是顏妃和太監小來。”


    兩人穿著藍色長衫,作尋常男子裝扮。


    可程詩顏長得本就嬌美,小來又是半大孩子的年齡,一眼就看得出來的白嫩長相。


    兩人穿上這身衣服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小來一見到沈晏的人,便知道江羨肯定在車裏。


    他隻喊了一聲“陛下”,引得江羨掀開簾子。


    程詩顏和小來一下子都撲了過去,三人頓時抱作一團。


    “哼,慣會收買人心。”沈晏冷聲道 。


    汪明禮感到沈晏身上那種陰森森的氣場出現,立刻低頭閉嘴。


    不敢亂說話。


    “還不走嗎?”


    “想一直在這裏待著?”


    沈晏撩起眼皮,似隨意問道。


    “奴才這就讓他們趕路。”


    汪明禮急聲道。


    督公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他想著那抹綠得有些輕浮的衣服,還有那個粗糙的連護油都沒塗過的木簪,心裏越發覺得有些貓膩。


    他悄悄到隊伍最後,拉著一個黑色衣服的侍衛走到一旁。


    “把你看到的事情,再仔細交代一遍。”


    汪明禮手指上下比劃。


    黑衣人看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本子交給對方。


    夜色濃重,也蓋不住汪明禮臉上的怒氣。


    馬車上:


    “你們原來是偷跑出宮的!”江羨有些驚訝。


    程詩顏不滿反駁:“陛下,我們可是為了你,才違背宮規呢!”


    “你還在這裏笑我們。”


    “是呢,是呢。”小來也跟著附和道。


    “是啊,幸好你們沒找錯地方。”


    兩個小蘿卜頭,竟然敢到處亂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陛下,你,你沒事吧?”程詩顏拉著她的衣袖上下打量。


    “你放心,我沒事兒。”江羨摸摸那顆毛絨絨的小腦袋。


    兩個小蘿卜頭,一路尋來,定吃了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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