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說的煞有其事,江羨不免抬眼看他。


    可惜那雙丹鳳眼此時斂下神情,窺探不到其中的情緒。


    江羨盯著那雙羊脂玉般的手,突然道:“初棠這些年,必定吃了很多苦。”


    從低位爬上去的人,怎麽可能會有這麽一雙白皙細嫩的手,連一點紋路都沒有。


    就算是正常人,手指上也該有指紋的。


    屋內熱氣早已散去,可沈晏卻感覺有一股暖流從指尖流自身體各處。


    他心頭溫熱,開口卻道:“苦?什麽算苦?”


    “本督從來不覺得,我隻會讓那些人千倍萬倍的還迴來。”


    “嗬,想來陛下一定聽過外界對本督評價 。”


    “奸臣沈晏,玩弄權政。挾天子以令諸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其惡名可止小兒啼哭...”


    沈晏語氣平靜,似乎是在說一件不相幹的事情。


    他垂頭斂目,像是明珠掉入黑暗,落滿灰塵也無人可知。


    “你不是。”


    少年的聲音赫然如一支利箭,一下便劃破無邊的黑暗。


    她要撕開那道阻擋外界進入的黑布,讓明珠不再蒙塵。


    江羨隔著被子握住了那雙瘦弱的手,溫聲道:


    “我看過你寫的文章。”


    “天和九年,你曾提出建立易書堂的想法。”


    “想要為天下千萬寒門書生提供一個可以抒發己見的地方。不論門第,隻談學識。”


    “能為天下學子請命的人,絕對不會是傳聞中的那個樣子。”


    沈晏神色微變,他沒想到小皇帝竟然能找到那麽久之前的文章。


    不過想想也是,趙祈安定然給她遞了不少消息。


    他雖與小皇帝綁在一起,可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們會相對而立。


    能在金鑾殿上指點江山的,隻能有一個人。


    他抬眼正好對上江羨漆黑明亮的視線。


    江羨的目光太過澄澈,像是聚了一冬的雪水,幹淨的不見一點汙穢。


    沈晏似乎在那雙清澈幹淨的瞳孔裏,看到滿身陰謀詭計的自己。


    小皇帝還真是,看什麽都信啊。


    天和九年的事情,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那時候的他確實是年少輕狂,妄圖改變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局麵。


    不過後來他才知道,這個局麵根本改不了。


    既然老皇帝不聽話,隻能換個聽話的。


    隻有推翻早就腐壞的王朝,才能建立新秩序。


    “江羨,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


    “你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沈晏輕嗤一聲,想起白日裏的事情,又道:“你在民間的口碑,比起我也好不了多少。”


    “不過若是後宮能早些生出太子,本督看還能挽迴一點期望。”


    太監無後,是以他再權勢滔天,也略顯單薄。


    百年之後的王朝,還得是姓江。


    沈晏側著身子看向對麵的人,卻沒有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生氣的表情。


    好像自接觸以來,幾乎沒有見過小皇帝生氣的樣子。


    小皇帝還真是,如他們說的一樣溫柔。


    隻見江羨搖頭輕歎,似情人呢喃般:“初棠忘了?朕說過奸臣與昏君,最為相配。”


    “朕早就對你情根深種。”


    “朕的後宮,你還不清楚嗎?”


    江羨這話說曖昧至極,仿佛倆人真的有什麽千絲萬縷的關係。


    沈晏:“。”


    半晌,江羨才從那薄薄的紅唇中聽到聲音。


    “荒唐。”


    她挑了下眉,感受到手中把玩的那縷發絲要離自己而去。


    手指鬆開,任由風情流走。


    “早些休息,明日我帶你去城中逛逛。”


    江羨說著給他掖了掖被角。


    “晚上我去馬車上休息。”


    去馬車上休息?


    沈晏啞然,她還真是能折騰。


    不過也好,這屋子不大。


    若二人真的擠在一起,他是定然不會同意的。


    江羨站在床邊,看著沈晏一眨一眨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黑色的剪影。


    她的食指搭在手臂上輕輕敲了兩下,很快便離開屋內。


    第二日:


    “王大娘,早啊。”


    江羨風塵仆仆地踏入院中,發梢還帶著清晨的露水。


    王大娘倒完一盆洗臉水,問道:“小薑,你這是去晨練了?”


    “是啊,山裏空氣好,早上早早的就出去了。”


    江羨擦了下臉側的濕氣,便要去打水洗臉。


    這會兒已經不早了,王大娘在廚房裏一頓忙活。


    江羨掃了下洗漱用品,沒有看到沈晏的物品。


    想來已經起了?


    王大娘笑道:“小娘子正在屋內洗漱呢。”


    江羨點點頭,洗漱後便轉身進廚房幫忙。


    “你們今日要進城嗎?”王大娘指著馬車問道。


    “嗯,出來這麽久還沒帶娘子好好逛逛。”江羨思索道。


    沈晏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


    昨夜宮中來信,渝州的疫情已經得到控製,波及的幾個地方也在司南的指導下及時消毒。


    渝州是不用去了,隻是這次疫情來的蹊蹺,隻能先迴花都從長計議。


    當下先去城中看看,沒什麽問題的話就要盡快迴去。


    “那就早點去吧,趕上集市路上人多擁擠。”


    “大娘說的是。”


    江羨笑著應道。


    今日沈晏起的比往常早,昨日說的話他應當都聽進去了。


    江羨心中計劃著進城之後的事情。


    突然聽到木屋裏傳出木盆“哐當”一聲摔落的聲音,伴著嘩啦啦的水聲。


    在寂靜的早晨格外刺耳。


    江羨和王大娘相互對視。


    “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王大娘有些驚訝。


    江羨無奈道:“我去看看。”


    她洗了洗手,走到木屋前。


    “娘子?”


    “為夫可以進去嗎?”


    江羨柔聲問道。


    她二人在這木屋中陰陽顛倒,倒是意外和諧。


    “哼。”


    屋內的人輕嗤一聲。


    接著江羨又聽到了木盆發出“嘭”的一陣響聲。


    像是誰故意踢到的。


    江羨暗自搖頭,推門而入。


    入眼是一地的濕水,被摔的滾在牆角的木盆。


    身穿碧水色的美人兒坐在床邊,一頭青絲散落耳後。


    江羨眼睛一亮,這樣的顏色沈晏很少穿。


    尚衣局給他做的衣服,顏色都是往淡了選。


    生怕他嫌花哨。


    他靠著床頭隨意的坐在那裏。


    雪膚玉容,恍如山中修煉而成的綠竹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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