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容易沾到手。


    沈晏視線越過洋芋,看向遞過來的那雙手。


    蔥白的指尖沾了一點灰塵,像明珠蒙塵。


    他不自然的收迴視線:“謝謝。”


    這是今天他第二次說謝謝了。


    江羨微微一笑。


    看到他眼中疑惑,便解釋道:“你昏迷了好久。我出去找草藥時順手找了點吃的。還好找到些芋頭。”


    雖說是幾個不起眼的芋頭,卻是江羨用腰上的玉佩換來的。


    這山中光禿禿的並無可以吃的東西,地裏的莊稼好不容易長出來,自然不能白拿。


    她身無分文,隻當是留下玉佩給主人家交代。


    沈晏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


    言簡意賅道:“擦手。”


    江羨也不客氣,順手接過來。


    沒想到他身上還帶著錦帕,果真是精致十足。


    夜色漸深,洞中潮濕之氣越發濃重。


    然而夜間點火,太過明顯。


    江羨拿著棍子把最後一點火苗熄滅。


    黑暗中沈晏目光一直跟隨她的動作。


    “冷嗎?”江羨感受到他的視線,有些黏糊。


    是因為黑夜的原因?還是怕她會傷害他?


    “不冷。”沈晏迴道。


    或許是因為倆人剛一起經曆過生死,從沈晏醒來到現在,二人一直以“你我”相稱。


    “今夜會下雨。”江羨把外套遞給他。


    沈晏看了眼夜空,隻見星星點點,雲層黑暗密而厚實,正是要下雨的節奏。


    他攏了攏衣服,這會兒腰上的傷口明顯比白日裏好點,沒那麽痛。


    “我不用。”他搖搖頭。


    江羨了然,隻是將衣服放在一邊。


    沒過多久,空中電閃雷鳴,果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嘩啦嘩啦的雨聲爭先恐後地衝進沈晏的耳中,邪風也悄悄鑽入毛孔各處。


    沈晏感覺一陣徹骨的涼意自腰上開始像身體各處蔓延,明明是大熱天。


    可他卻恍如身處冰雪之中,冷得直哆嗦。


    雨還在一直下,沈晏難受得無法入睡。


    他剛轉過身子,便感覺一股淡淡的檀香襲來。


    原來是江羨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沈晏恍然,想要開口,卻冷得難受。


    “既然難受,就先別說話了。留點體力。”


    江羨視力極好,她看到他冷得打顫便阻止他說話。


    “你身上的毒,會讓你渾身無力,發冷發熱。”


    江羨不清楚那毒叫什麽名字,但大約能猜出成分。


    還不到無藥可解的地步。


    沈晏對上她那雙明眸,心中莫名的安下心來。


    白日裏一直提著精神,現在真正放鬆下來,眼皮越來越重,他再也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江羨看沈晏一直發抖,便緊挨著他休息。


    誰知沈晏一直往她懷中拱去,若不是看過白日裏他警惕的眼神,江羨還當他是裝的。


    算了,不和病人計較。


    翌日:


    沈晏一夜好夢,睡夢中他隻感覺身邊似乎有個火源,便一直往那處靠去。


    想來是毒素的原因,才會做這些夢。


    火源江羨:初棠甚乖。


    沈晏一睜開眼睛便四周尋找,卻不見半分江羨的影子。


    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的綠袍子隨之滑落。


    原本明亮的洞口被柴火幹草堵得嚴嚴實實。


    沈晏臉色慘白,目光陰暗地盯著洞口。


    狗皇帝扔下自己跑了,還想讓自己悶死在這裏!


    昨日那副做派還不是為了置他於死地。


    狗皇帝心思甚毒!


    江羨到底是老皇帝生的,和他爹一個樣!


    沈晏控製不住開始胡思亂想,然而心裏又有個聲音告訴他江羨不是這樣的人。


    昨夜的溫柔照顧都不可能作假,江羨隻是出去探路了。


    他要試著相信江羨。


    沈晏腦袋昏昏沉沉的,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


    他那麽自我的人,怎麽會被一個不了解的人左右想法?


    況且這個人還是盼著他死的人。


    江羨:我沒有!


    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從柴火縫中鑽進來,吵得他耳朵疼。


    他臉色越來越冷,血液在沸騰在叫囂。


    他想見血。


    他要去殺光那些惹人煩的麻雀!


    沈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還未踏出一步。


    耳邊那種嗡嗡的聲音突然一瞬間消失不見。


    柴火“嘩”一聲被推開,陽光一下子便湧進山洞中,黑暗頓時被照的無地可藏。


    “我迴來了。”少年伴著曦光走近,一襲綠衣更顯皮膚白如細雪,比新春的竹筍還要嫩上幾分。


    沈晏看到江羨的那一刻,心情一下子便平靜了下來。


    那抹綠意悄無聲息的撫平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你沒事吧?”江羨放下手中的東西,有些驚訝沈晏的動作。


    沈晏垂眸點頭,他覺得自己剛剛的麵孔定然不怎麽好看。


    不知怎的,他不願讓江羨看到那樣的自己,至少現在不行。


    隻是沈晏怕低估了自己的外貌。


    江羨視線來來迴迴掃視著沈晏,確實沒受傷。


    隻是臉色太過蒼白,看上去像易碎的名器,需要好好嗬護。


    “往外走不遠處有一戶人家,我查看過了很安全。”


    “你身上的毒和傷還未完全好,暫時走不了太遠的路。”


    江羨言下之意就是沈晏現在想去渝州是不可能的,隻能先安定下來處理好毒和傷口。


    之後等弘文他們過來。


    現在還沒弄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距離渝州有多遠。


    況且弘文和司南現在是什麽情況,也未可知。


    沈晏麵無表情:“聽你安排。”


    聽他沒有抗拒之意,江羨嘴角輕牽。


    此處四麵環山,層疊環繞,擁翠抱綠。雲霧繚繞間,一座小木屋出現在眼前。


    在這荒山野嶺中頗為突兀。


    “哎呀,小薑,快進來!”王大娘熱情招唿道。


    她拿出家裏僅有的幾個茶杯倒上熱水,又拿白抹布給桌子凳子擦了又擦。


    “好嘞!”江羨先應一聲,接著便扶著沈晏要往裏進。


    隻見沈晏眉頭皺的似乎能夾死一頭牛,不肯進去。


    這小木屋出現的太奇怪了,這婆子看著也有問題。


    萍水相逢怎麽會這麽熱情。


    “哎呦呦,小薑啊,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能娶到這般漂亮的娘子!”


    “這模樣,比那觀音菩薩還好看!”


    王大娘一看到沈晏,眼神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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