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外衣緋紅,飛鶴祥雲盤之纏繞。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唯有領口處露出一抹雪白。


    江羨隻覺得是:清冷如霜,豔色壓雪。


    這般姿容,對弱者而言並非是一件好事。


    似乎是感受到江羨的打量,沈晏甩了下衣袖。水珠立刻滾落。


    夜色漆黑,涼亭中燭火通明。


    二人就這麽相對而坐。


    海棠花香不知何時偷偷闖入江羨嗅覺,她聞到這股淡淡的香氣。


    又抬頭看了眼對麵的沈晏,確定這香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江羨低聲說:“督公,喜歡海棠花?”


    “海棠妖而不豔,清而不俗,”配得上你。


    “陛下深夜到訪,就是為了說這個嗎?”沈晏出聲打斷。


    “不如我們來談談刺客的事情。還有陛下這身手,醫術,本督還真是十分好奇呢。”


    江羨彎了彎唇,他先沉不住氣了。


    那身手和醫術,應當是全靠係統。


    係統默然:過獎,那醫術是你上個任務累積的技能,你自然不記得。


    “聽聞督公前幾日為朝政煩累。”


    “朕為督公尋了一副良藥。”


    說罷,江羨遞過一封書信。


    良藥?沈晏絲毫不信。


    江家,天生血液裏都帶著卑劣的野心。


    末了,還是打開了黃色的信紙。


    “六月初一,臨漳路。”


    “六月十五,清風閣。”


    “七月初三,槐安路。”


    沈晏死死盯著信紙,隨後又很快抬頭。


    什麽雲淡風輕都沒有,此時殺氣盡顯。


    江羨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表情,這才是心狠手辣的九千歲。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沈晏問。


    這些時間地點,是弘文他們執行任務的地點。


    大夏最重文人書墨,那些百年世家自然是看不上沈晏又不得不屈服於他的權威之下。


    故時而時刻會有反撲的危險。


    沈晏準備了這麽久,想要收網,將世家大族的權力集中到花都。


    可這麽久隻見一點成效。


    那些人大部分要麽是告老還鄉,要麽是不在朝為官。


    但百家積累的人脈財富,使得他們勢力盤旋複雜,難以撼動。


    狗皇帝,竟然藏得這麽深。


    “朕這副良藥,可能治督公的病症?”


    江羨視線落在沈晏眉間,那裏蓄著濃重的戾氣。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沒想到趙祈安信裏隨手寫的幾句話,竟然讓自己派上用場。


    “你不怕我殺了你?”沈晏起身。


    他身材修長,這樣俯視江羨,倒像是要將她攏在懷裏。


    “督公會嗎?”殺了一個皇帝,還會有第二個皇帝。


    總之,不會太平。


    “督公既然瞧不上我那個便宜弟弟,不如與我合作。”


    “我能解你心頭症。”


    江羨語氣溫和,漆黑的眸子盈盈如水盯著沈晏,似乎要望到他的心裏去。


    不知怎的,沈晏耳邊響起手下的匯報:陛下自選妃後,從未踏入後宮一步。


    宮中流言四起,說陛下不好女色......


    “督公,可願意?”此時江羨已經站起來與他平視。


    沈晏迴神後退一步。


    江允曦那個徒有其表的公子哥,他自然是看不上。


    否則不會費這麽多勁兒把江羨弄到這個位置。


    況且,淮南王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造反,隻是早晚的事情。


    “陛下可知道世人都喚我奸臣?”


    “本督可不是趙祈安那種會死諫的忠臣,陛下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本督,向來隻相信自己。”


    沈晏連說了三句話。


    字字如碎玉清脆,絲毫不帶半點溫度。


    他要的是那些世家大族交出自己的特權。


    那可是塊硬骨頭。


    江羨沒有出聲,她覺得這話中帶著一抹不為人知的委屈。


    自始至終,沈晏的視線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江羨。


    他拚命的想要從少年的臉上捉到失望害怕的神情。


    可沒想到讓他失望了,江羨一直都是淡淡的神色。


    沈晏覺得狗皇帝大概是瘋了,才會說這麽多話。


    他轉身便要走。


    還未踏出涼亭,忽而一陣極為輕柔的力量從發梢傳來。


    沈晏迴頭,隻見江羨拉著自己的一縷長發:“奸臣與昏君,正好相配。”


    “初棠,可是害怕了?”


    這聲音輕柔堅定,似一陣風吹進沈晏波瀾不驚的心中,瞬間便掀起狂風暴雨。


    沈晏神色詫異,眼中帶著不知名的意味。


    涼風襲來,烏黑柔軟的青絲靈動的纏繞在白皙的指尖,看上去曖昧異常。


    “夜已深,督公早點休息。”


    沈晏按了下眉心:“瘋子!”


    不再去看那抹消失的身影。


    待到江羨迴到承光殿,小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過來。


    “陛下,您終於迴來了!”顫抖的語氣中盡是委屈。


    江羨摸摸他的頭頂,說到底這還隻是沒成年的孩子。


    “他走了?”江羨盯著窗前落下的一根白色羽毛。


    “大約是。”


    江羨離開之後,小來就一直坐在門口等待。


    朦朧間他似乎看到一道身影閃進承光殿,隨後又消失不見。


    隻是自空中落下來一塊白蓮花樣式的玉扣。


    小來說完便遞上玉扣。


    仔細看花蕊中心似乎還帶著一點血跡。


    江羨猜想這大概是少虞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給的。


    隻是這玉扣樣式,倒是很少見。


    【係統:宿主,這可是個好東西,你隻管留好了。】


    腦海中一陣波動,是係統又上線了。


    江羨扶額,她能不知道這東西有用嗎?


    【係統:宿主,你是不是想要攻略沈晏,曲線救國?】


    江羨:你早就上線了,一直藏著是不是?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係統,自知理虧默不作聲。


    這人,怎麽還惱羞成怒了。


    第二日,又到了江羨上朝的日子。


    今日沈晏到的很早,江羨透過簾幕往下看,隻見他神色懨懨,沒有什麽精神。


    “上朝!”隨著太監一聲大喝,大臣們兢兢戰戰的上班日子又開始了。


    隻是今日似乎不同往日,江羨打老遠就看到一個小將向金殿方向衝來。


    “報!”


    “急報!渝州爆發時疫,城內百姓全部感染死傷無數。如今已經朝全國各地開始蔓延。”


    小將顫巍巍的說完,語氣裏是壓不住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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