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瀟死了。


    即使他曾經貴為太子,是一個國家未來的掌權者,他也會死。


    穆清風默然看著眼前黃瀟的屍體,他第一次親眼看著一個熟識的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不是悲傷,他並沒有太多悲傷。也不是惋惜,他也沒有覺得太惋惜。


    而是一種超越生與死本身的一種感覺。天地萬物,生老病死,生離死別,不可逆轉,人行走天地之間,雖為萬物之靈長,亦不可違背天地法則。


    他迴頭一看,隻見秦婉玉和西門月也在一旁。西門月醒了以後好多了,秦婉玉扶著她。


    她們卻有些悲傷,眼睛裏泛著淚花。她們兩個都有些多愁善感,尤其是想到郭曉敏一個人帶著一個兩歲多的孩子,她們就覺得郭曉敏這日子沒法過了。


    “現在怎麽辦?”秦婉玉問道,她總是第一個提出問題。


    “去南安府,把黃瀟交給他的家人。”穆清風說道。


    “這麽大個人,我們怎麽帶走他?”西門月提出了問題。


    “總會有辦法的!”穆清風突然堅定的說道。


    他們去附近的小鎮上轉了轉,找到一個棺材鋪,小鎮基本上已經空了,他們不告而拿了一副棺材,也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找到一個馬車架子,在野外找了一隻逃脫掉的驢,他們組合了一下,湊成了一個驢車。


    他們把黃瀟放進了棺材裏麵,穆清風施展寒冰內力,將黃瀟的屍體凍結了。


    趕著驢車,他們一路向東南走去。


    驢比較瘦小,他們隻讓其拉著一副棺材,他們三個人步行。


    他們一路走的並不快,一路風餐露宿,到了淇縣的時候,忽然想起天機神僧,他的愛徒去世,是不是應該讓他看一眼。


    最後他們還是否定了這個做法,天機神僧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瞞著他吧!


    一路甚是荒涼,餓鬼過後的世界顯得空蕩蕩的。一路走一路漸漸看見人煙,那些幸存下來的人已經開始慢慢恢複正常生活了。


    人總是要活著的,總是要生活,不管是死了親人還是沒了家,都得向前走。


    走到南安府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月,這期間有店他們就投宿,沒客棧就在野外或者荒廢的院落對付一宿。


    黃瀟的屍體被穆清風隔幾天就冷凍一下,倒是保存的很好。


    “你說郭曉敏現在在哪兒呢?”秦婉玉望著不遠處可見的南安府城問道。


    “我想她應該在她父親家裏。”西門月說道。


    “她不是已經和她父親決裂了嗎?”秦婉玉詫異道。


    “親情血濃於水,哪兒有那麽輕易割舍的。她父親是原來安南王的人,黃淼即位之後,他也就不受待見了,說不定這次餓鬼就是他在後麵提供的幫助。”西門月說道。


    “他能提供什麽幫助?”秦婉玉還是不解。


    “他是官方的鹽商,朝廷的錢袋子,他隻要克扣一點點兒碎鹽,就夠策劃這次的餓鬼行動了。”西門月解釋道。


    “而且郭曉敏和黃瀟在彰德府住過,他們對裏麵的布局了如指掌,所以餓鬼們才會在彰德府聚集起來。”西門月接著說。


    秦婉玉明白了,這郭老爺這次可脫不了關係了,他有重大嫌疑已經和黃淼對著幹了。


    三人趕著驢車進了城,沒有人阻攔,甚至都沒有士兵把守。


    這次餓鬼事件,朝廷元氣大傷,其實已經失去了對地方的控製,黃淼倒行逆施,以武力高壓統治各方勢力,已經遭到了很多人的不滿。


    各地暗潮湧動,官軍消極怠工,已經在暗中反抗黃淼的暴政。


    東南的越王算是安南王當初謀反的同盟,但現在黃淼登基以後對他進行了打壓,不斷削弱他的勢力,他的地盤又受到了倭寇的侵擾,所以他已經忍無可忍的準備舉兵起義了。


    他們三個人到了城中,隻見熙熙攘攘的情景也不複存在,街市蕭條,門廳冷落。


    郭府大門緊閉,並無一人居住。


    問了幾個人,對方都說郭大人早就消失不見了,而且卷走了大批金銀珠寶,不知道在哪兒花天酒地呢!


    這個老狐狸,肯定是提前準備好了後路。


    西門月看見郭府的院子裏有幾隻鴿子,忽然心念一動,她之前經常和郭曉敏飛鴿傳書,已經認出來這是郭曉敏養的傳書的信鴿。


    她猜想郭曉敏走的時候肯定給黃瀟留下了線索。於是縱身抓住幾隻鴿子,終於在一隻鴿子的身上找到了一封信。


    信卻是空白的。


    但西門月知道這是特殊的紙,放入水中才會顯出字來。


    放入水中,這張紙上果然顯出幾個字來:“陽河宋家”。


    西門月和秦婉玉望著穆清風,穆清風隻好說道:“不賴,又可以迴到故鄉了。”


    三人即刻啟程,不一日,迴到了穆清風的故鄉陽河縣。


    陽河縣城也變得蕭條了,本該熱熱鬧鬧的街市也是門庭冷落。


    穆清風給西門月和秦婉玉講述他小時候當乞丐時的經曆,一會兒指著一個地方說他在這裏討過飯,一會兒指著另外一個大戶人家說這家人放狗咬過他,逗得二女哈哈大笑。


    她們的笑聲很爽朗,很快吸引了別人的目光,看到他們驢車上的棺材,路人們投來了鄙夷的眼光,他們覺得在棺材前麵大聲笑有傷風化。


    好在他們很快到達了宋府。開門的是宋高峰,他認出來了穆清風還有西門月。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口棺材。


    他立刻對著院子大喊,所有人都走了出來。


    穆清風看到了宋老爺,宋老爺也認出了他。看到了丫鬟春花,春花已經是宋夫人了。看到了郭曉敏的丫鬟小紅,小紅已經是宋少奶奶了,還拉著一個孩子。


    最後他看到了郭曉敏和郭老爺,還有一個孩子。


    郭曉敏走了幾步突然就暈倒了。


    郭老爺好像想說些什麽,但是嘴巴張著又說不出話來。


    那個孩子正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穆清風他們。他的眼睛很好看,很像黃瀟。


    他們三個人突然感覺一種心酸,為了這個孩子,他以後再也感受不到父愛了。


    小紅去扶郭曉敏,郭老爺轉身走進了一間屋子裏。


    宋高峰站著不知道該怎麽辦。宋老爺在盯著穆清風看。


    “先進來吧!吃飯了沒有?”春花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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