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妻這個概念,桑時清第一次知道,是在上輩子看小說的時候。


    第二次知道,是在某些少數民族的習俗裏。


    但以上兩種情況和現實中的共妻情況是不一樣的。


    現實中的共青充斥著各種各樣說不出的心酸。


    這種共妻不像小說裏的那樣充滿著浪漫主義色彩。也不像少數民族的男性那樣,他們從小就接受著這樣的觀點。


    這種家庭而不得不娶一個的,他們打從心眼裏就是怨恨的。


    他們怨恨自己所處的家庭,怨恨自己,不得不和兄弟共享妻子的遭遇,他們怨恨著命運的不公。


    當女人到了他們的家中以後,他們漸漸的將自己的怨恨全部都放在了那個可憐的女性身上。


    這種怨恨來的毫無理由,就好像他們本來就應該恨這個女人一樣。


    但他們內心是不願意承認的,他們之所以怨恨,本質原因是因為他們無能!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幾個對我還不錯。其中的老三更是在外麵不管遇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拿迴來給我。”


    “我以為我遇到了一個對我好的人。”似乎迴想起了從前,張來娣的眼角沁出一滴淚水。


    沒有嚐過被愛滋味的人, 別人隻給了她一點點的甜,她便認為她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糖。


    在唐老三這樣幾乎不花任何成本的好之下,張來娣對他的感情漸漸變質。


    原本她是恨著唐家五兄弟的,但因為唐老三她對唐家幾個兄弟的印象慢慢好轉。


    後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把自己當成了唐家的人。


    “我其實是一個挺傳統的人,從小我媽和我周圍的人就跟我講,女人這一輩子最大的使命就是相夫教子。”


    “隻有嫁了女人的人才是擁有了完整的人生。”


    “我周邊的人大多都是這樣的,我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隻是我可能和她們不一樣的是我的丈夫多了一些。”


    “後來甚至通過了別人的嘴裏,我覺得我的丈夫多一些也挺好的。”


    “畢竟公分有人賺,物流外的也不止我一個人在收拾。雖然沒有錢,但是能吃飽的比我在娘家好多了。”


    “在我嫁到唐家的第六個月,我懷孕了。唐家五兄弟都很開心,每一個都在我的麵前賭天發誓會對孩子好。”


    “我喜歡的唐老三更是撫摸著我的肚子,跟我說會好好愛護他,他要他會把他送去上學,他會努力賺錢賺工資,來養他長大。”


    “當時我滿心滿眼的都是甜蜜,我以為我的好日子終於來了,我以為我在娘家受的那幾十年的苦就是為了這一天。”


    “一直到我懷孕的第三個月,唐老大請來了一個六十來歲走路顫顫巍巍的老太太。”


    “唐老二給那個老太太搬來了一張凳子,唐老三盛了一碗蜂蜜水,那蜂蜜是他去年秋天上山為我掏的。”


    “那老太太喝了一碗糖水以後,除了我的肚子好一會兒閉上了眼睛。”


    “我當時啥也不知道,我以為那是唐家的親戚。我也沒想著躲,我還轉頭招唿唐老四去山外邊換一塊豆腐。”在張來娣年輕的那一會兒,有客人來去買一塊豆腐燉著吃,已經是最好的待客菜了。


    “唐老四一直都是不願意聽我的話的,他沒有去,我也沒有惱。”


    “因為家裏窮啊,我也摳搜啊,我就想著要是他不願意去買,一會兒假裝罵他幾句,把這件事情揭過就算了。”


    “那會正是春耕的時候,忙得很,人也累的很。特別是他們家那一片是山地。有時候在山上耕地店裏還會出很多石頭。”


    “我心疼他們幹活辛苦,那些錢是我編筐上集市去賣賺的錢。我本來想著下一個集市我在賣一些筐就能割上二兩肥肉迴來練兩葷油,炒菜的時候擱上一點也能給他們加加營養。”


    人心不是石頭做的,張來娣的要求其實很簡單,不被打,不被罵,能吃的有五分飽就足夠了。


    在嫁人之前,張來娣的這個奢望從來沒有被滿足過。


    在嫁人之後,她的奢望終於不再奢望,雖然嫁人後的對象和她想象的有所區別,但她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人要學會知足,她一直這樣對自己講。


    可惜啊,她才過了幾個月的舒心日子,就在她以為她要轉運的時候,命運一下子又把她打迴了原形。


    張來娣苦笑著,扯動著臉上和身上的傷,疼的讓她倒吸一口氣。


    剛剛穿著白大褂離開的白雲生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又迴到了病房。


    見證他立馬上前,張來娣朝他搖搖頭。


    等了好一會兒,張來娣緩過氣來了:“我還滿心滿眼的想著他們呢,都還沒等我想完,那個老太太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以後,她指著我的肚子說我的肚子裏麵是個女兒,並且我是個觀音肚。”


    在張來弟她們村子那一片,觀音在大家的普遍印象中都是女性。


    觀音度的意思就是說從她肚子裏麵出來的孩子都會是女兒。


    張來娣永遠也忘不了唐家五兄弟當時的表情。


    那是可以用痛恨,厭惡來形容的。


    “我以為他們家我兄弟窮的隻能娶一個妻子,會讓他們深深感受到男孩多的苦。”


    “沒想到在唐家我兄弟的心裏隻有男孩才是他們的血脈。”


    “那後來呢?那個孩子怎麽樣了?”桑時清一下子就抓到了張來娣這段敘述中的另外一個重點。


    “沒了,在孩子長到五個月,有手有腳的時候,被硬生生的流了下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痛呢?哪怕後麵遭遇到了比那更疼、更痛千百倍的虐待。


    迴想起那一次她仍然覺得渾身發抖,疼痛由她的心理傳向她的每一根神經末梢。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很快她就把這股痛意壓了下去。


    “本來他家五兄弟還是有點不太信那個老太太的話的,但在另一個孩子被流下來以後,他們便開始對那老太太的話深信不疑。”


    “他們拿出家裏的全部積蓄去找那個老太太,讓老太太為他們提供破解之法。”


    “那個老太太收了他們的禮,告訴他們關於肚子想要變成哪吒肚子就隻有讓母體受到非比尋常的疼痛。”


    “因為女兒都是心疼母親的,隻有這樣子才能讓那些想要投胎過來的女兒心疼,望而生怯,不敢再來。”


    沒有人想問這非比尋常的疼痛是什麽樣的,張來娣身上的傷痕已經做了最好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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