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桑時清卻怎麽也睡不著。她總覺得今夜有大事兒發生。


    於是她坐起來拿出大哥大,給桑時庭打了個電話。


    桑時庭最近很忙,已經有很久沒有迴來了。


    這會兒他正忙把近幾年來封城的失蹤人口報案記錄整理出來。


    整個小組的人從昨天中午忙碌到現在,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才發現過去的十年時間裏,光封城以及周邊的村子就有數百人失蹤。


    這些失蹤的人口中涵蓋了大部分的年齡層。其中小孩和婦女以及青少年失蹤的人口是最多的。


    並且隨著改革開放外出務工人口的增加,失蹤人口每年都在發生增長。


    這些數據整理出來,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這些失蹤的人口裏有多少是不願意聯係家中的,又有多少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拐賣或者被致殘乞討的呢?


    他們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橫亙在心頭,讓人堵得慌。


    因為大家都知道,落在那些人的手裏,那些被拐賣的人恐怕兇多吉少。


    已經半夜了,大家習慣了這樣的加班,桑時庭等人熟練的把凳子往後一推,腳搭在收拾出來的一塊空地上,蓋上衣服便閉上眼睛。


    須臾之間,屋內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唿嚕聲。


    這已經是大家這段時間的常態了,高強度的工作,讓大家已經學會了隨時隨地隻要點時間都要睡上一會兒的能力。


    桑時庭閉著眼睛,腦子卻一片清明。這得益於今天從姥姥家迴來的路上他睡了整整一路。


    他的腦海中在模擬著一個個個可以再次和張棗花接頭的方案的可行性。


    但操作實在是有難度!樺樹溝整個村子的人都參與了拐賣人口


    那些老了的人販子已經不在村裏居住了,他們散落在各個交通便利的鄉鎮。


    是極佳的盯梢點。


    平襄鎮的大集市每個月逢五才有。八月初五已經過去,八月十五是中秋,這是一個大節日。張棗花能不能出來還是個未知數。


    而此刻距離八月15隻有五天的時間了。過了淩晨,現在已經是八月初十了。


    那邊處理殘次品的事情基本已經查明為真,桑時庭覺得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而言,都是極其珍貴的。


    那個和張大根、張寶生有仇的彪哥的身份他也隱約查到了一些。


    他在平襄鎮的鎮頭開了一家修理自行車的店鋪。


    根據這邊同事傳來的消息,這個彪哥的修理鋪每天都準時開門,關門。並沒有什麽異常。


    但光從他可以忍辱負重這一點便能知道,這個所謂的彪哥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就是不知道這盞燈究竟照的是哪方。


    腦子裏思緒萬千。在一片唿嚕聲中,他剛剛眯上眼,放在胸口的大哥發來一聲比一聲強烈的震動。


    眼瞅著好不容易抓著個時間補眠的同事們要被著震動驚醒。


    桑時庭拿著響個不停的大哥大走出到走廊。


    他的記憶力不錯,知道這是桑時清的電話號碼。


    這大半夜的有什麽事情?桑時庭的心高高提起。


    他立馬按下接通鍵,才一接通,桑時清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二哥,我有點睡不著,總覺得心裏有事兒。”桑時清的話讓桑時庭他先放了許多!


    同時他又想起了那個奇怪的視頻,這幾天腦子放鬆的時候,他基本都在想那個玩意兒了。


    而他也實在是好奇這個視頻的下集是什麽了。


    他相信他最關心的事情在這個視頻的下集中便能得到答案。


    而從桑時清這裏獲得下集視頻,是在沒有辦法聯係到薑棗花的最後選擇。


    因為他早就發現了,想要看這個所謂的視頻還得先解鎖。他已經兩天沒有和桑時清見麵了。那個視頻的解鎖進度到了哪裏,他毫無頭緒。


    所以觀看下集視頻才成為了桑時庭的下下之選。


    這會兒情況緊急,他想看一看。而且他試過了,在離開桑時清100米後,視頻就再也打不開了。


    桑時庭沒有作為一個警察借助還需要外力來破案的主持感。


    他在剛剛進入部隊時他們新兵連的連長說過一句話。別管黑貓白貓,能夠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對比起那毫無意義的自尊心,怎麽把罪犯抓到並且最大程度上的減少傷亡才是他最先需要考慮的!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這個點的深夜並不安全。


    桑時庭道:“你在家我來接你。”


    特殊時期,桑時庭並不能離開單位太久,他需要隨時待命。


    “行。”縱然有抖音係統的新手保護,桑時清也不敢在這個情況下和桑時庭唱反調。


    被工作逼瘋的哥哥不敢惹啊!


    因為電話費並不便宜,在敲定事情以後,桑時清便起來穿衣服。


    封城的深夜變得格外冷,桑時清穿著呢子外套,出門還被冷風吹得打了個激靈。


    桑時庭是騎著自行車來的。


    門口沒有路燈,於是天上的清冷月光便為兄妹倆提供了照明。


    距離中秋已經沒有幾天了,月亮一日比一日圓,也一日比一日亮。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了公安局的停車棚,他鎖上車之後才得空跟桑時清說話。


    “怎麽迴事兒?”


    “我也不知道,明明白天很累,但是一直睡不著。”桑時清年紀不大,從小睡眠質量就非常不錯。


    她失眠的次數極少。


    做為桑時清的哥哥,桑時庭有時候都十分羨慕桑時清的睡眠質量。


    “總覺得有事情發生。”桑時清低聲細語。


    桑時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先跟我來。”


    桑時庭沒把桑時清帶到辦公室,現在辦公室裏全部堆積了卷宗,帶桑時清上去並不合適。


    公安局的大廳開了30瓦的燈泡,在確保了照明的同時,也保證了從外麵看進來的低調!


    桑時庭敢肯定,在外麵必定有一群人在盯著公安局。


    桑時庭跟著他到了公安局東側的樓房,這一棟樓都屬於是刑偵隊的,和外麵的辦公大廳不同,刑偵隊的這二層小樓裏燈火通明。


    這並不算奇怪,永生門的事情傷亡巨大,牽扯巨大。刑偵隊加班屬實正常。


    哪怕外麵盯梢的人也沒把這件事情當迴事兒。


    每一個案件的偵破過程都需要有一個時間差,外麵稍微丐幫的那群人做夢也沒想到公安局在抓永生門餘孽的時候,還能順手在查他們!


    桑時清被安排在了刑偵隊的會客室。


    桑時庭按照習慣給她倒了一杯水。


    桑時清不愛喝,放著沒動。


    “明天一早爸媽要迴老家,我要在外麵忙,你要幹什麽去?”


    “我前幾天不是寫了篇報道嗎?這個報道的反響很好。別的城市的各種媒體也對我的報道進行了轉載。”


    “這幾天我都在外麵跟進這件事情了。我和我們辦公室的龔記者和許記者準備自己製作一個紀錄片。到時候找找關係,看看能不能播出去。”


    龔玉芬的家裏麵是有一些電視台的關係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和沈忠義明裏暗裏鬥了這麽多年。


    隻不過和沈中義的靠山不一樣,她們家的關係並不在新聞部。


    龔玉芬是個有了目標就會一定達成的人,她覺得她們做的這個紀錄片有意義,於是每一天都幹勁十足。


    對於桑時清的那篇報道,桑時庭也有所耳聞。


    “想做就去做,有什麽事情打電話。”


    桑時清點頭。兄妹倆的敘舊也就到這兒了。


    桑時清打開抖音界麵,上個視頻《吃人的教徒》顯示還在結算中。


    她點進下集的評論裏,她發表的評論和那個最先去探路的留子的視頻已經被隱藏起來了。


    桑時清看到這裏,就知道這是國家出手了!雖然不在同一個時空,但每當看到這種情況,桑時清還是打從心眼裏感覺到一絲高興和自豪。


    並且她相信,這個時空也會和她的時空一樣,越來越好,越來越好!


    手指往下滑,滑到了《渾水摸魚的罪犯》。


    上集視頻已經解鎖完畢,下集隻剩下2%的進度。


    點開上麵的消息提示,桑時清便被一條條“您的分享好友找到關鍵線索,視頻解鎖進度10%……20%……90%……”給刷屏了。


    桑時清這邊被刷屏,桑時庭那邊的消息也叮叮當當的提示個不停。


    到最後,兄妹二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剩餘的2%身上。


    他們敢肯定,這剩餘的2%必定是最關鍵的線索,否則不會卡在這裏。


    “二哥,你看到了嗎?”桑時清看到桑時庭擰起的眉頭,有點不確定的問。


    “看到了。”桑時庭迴複:“你讓我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一條線索沒有被我注意到。”


    桑時庭的腦子飛速轉動,桑時清也沒閑著。


    她翻閱著《渾水摸魚的罪犯》上集觀看。


    兩分鍾後,兄妹倆對視一眼:“那個果園!”


    異口同聲!!兄妹倆一怔,隨即兩人相視一笑,他們兄妹從小便是隻有默契的。後來各自長大,這份默契也仿佛變得稀少了。


    原來不是默契變低了,而是他們相處的時間變少了。


    “走!”要是解鎖進度條缺的多也就算了,隻有2%而已,不把這個2%解開,桑時庭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此刻時間已經來到了淩晨兩點半,外麵寂靜無聲,光靠兩個人去查探顯然是不現實的。


    要是遇到什麽情況,桑時庭不敢肯定自己能夠帶著桑時清全身而退。


    桑時清也是知道桑時庭的顧慮的,他什麽也沒說,在會客室安靜等著。


    桑時庭去辦公室要人。


    黃小萌正好起來喝水,她是文職,按理來說是不需要出外勤的。


    但想到桑時清也會跟著去,她一個女孩子混在一群大老爺們兒中間到底不方便。


    於是桑時庭道:“小黃,你收拾收拾,出任務!”


    黃曉萌被桑時庭的這句話說的愣住了,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幾天運氣那麽好。


    天天都在出任務,出外勤。今天晚上在食堂吃飯那會兒,別的組的女同事們可羨慕她了。


    “是!”雖然很意外,但這個機會是不可能往外麵推的!


    別說現在外麵已經兩點那種傻話,就今天外麵下冰雹下刀子,這個關乎她職業生涯的任務她也不可能推掉。


    兩人的對話引起了辦公室熟睡的眾人的注意。


    聽到出任務這三個字,已經訓練出肌肉反應的眾人噌地一下坐了起來。


    揉了揉臉,眾人的身上便出現了清明之色。


    桑時庭見他們醒來了,便簡單的做了一個部署。


    他們今天做的事情必須要確保毫無意外,一點意外都不能出。


    桑時庭所帶領的小組是刑偵二組,整個小組包括文職人員在內一共有八個人。


    這個時期沒有一個人休假,除了必須留一個人在辦公室內留守外,其餘人全都得出去。


    桑時庭推測樺樹溝那群人手裏有武器,因此在出門前他們每個人都去武器室拿了武器。


    在會客室見到桑時清,桑時庭小組的組員沒有說什麽。


    或許桑時清還不知道,她的大名早在這段時間已經傳遍了整個封城公安局。


    她第一次給桑時庭提供線索,就抓到了逃竄在外的龔誌強。之後的永生門事件,顏絮事件仔細看下來,她提交過來的證據都是最為關鍵的部分!


    封城的刑偵隊一共有三隊,一隊和三隊的刑警這段時間看著他們的眼睛都在冒綠光!


    以前大家成績旗鼓相當,現在二隊因為桑時清一路起飛。別的小組誰不羨慕?


    一隊的隊長今天下午還抽空過酸言酸語了一番呢。


    肖振國等人和桑時清也算是相熟了,笑著和她打了招唿,桑時庭笑著一口一個個的叫過去,場麵一時間變得格外熱絡。


    黃曉萌在看到桑時清的一瞬間,以為自己是被叫過來做什麽的了。


    她沒有一點不滿,她走到桑時清的身邊,大大方方的和她打招唿。


    黃曉萌比桑時清要大個四歲,今年已經二十二了,對桑時清,她十分照顧。


    在出門之前,她還特地詢問桑時清冷不冷。


    大有桑時清要是冷了,她就把她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桑時清穿的意思。


    黃曉萌長了一張十分具有親和力的娃娃臉,齊耳短發下, 她的眼睛又大又圓。


    她在關心桑時清時臉上的表情十分真切。


    桑時清對她的感觀大好。


    於是在出門前,兩人便已經姐姐妹妹稱唿上了。


    人一多,話就多了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在公安局大門左側的自行車取了車後再出來,大家口說的東西便自然而然的換了個話題。


    由剛剛在談論的家長裏短變成了對永生門的抱怨。


    “這永生門真是沒完沒了了,怎麽抓都抓不完了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桑時清等人是從辦公大廳穿出去的。


    “可不咋的,這大半夜的都不讓人睡。還要在家拜教主。他們那教的麵子裏子都被丟在地上扯了。這些人就沒個腦子?”


    “還信什麽信?那個教給了他們什麽?”


    他們罵罵咧咧的騎著自行車出大門。他們沒有往北邊樺樹溝方向去,而是朝著西邊兒走的。


    他們的動靜驚醒了坐在公安局對麵小巷子裏蹲守的人。


    夜裏天冷,蹲守在這裏的丐幫一共有兩個人。他們靠在避風的地方睡覺。


    醒來以後,兩人十分警惕地朝著外麵看去。


    “哥,你看這群警察又出門了,要不要往上麵報一報?”靠在前麵的那個眯著眼睛低聲詢問。


    靠在後邊一點的人已經聽了一耳朵,推測除了那幫警察在幹啥。


    他困得眼淚水都出來了,聞言他打了個哈欠,從兜裏掏出一包大前門,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人以後。


    他遞了一根過去,他前麵的人接了煙十分激動,從兜裏掏出火柴給靠在後麵的人點上。


    靠在後麵的人坐著美滋滋地抽了一口煙:“報什麽報?你沒聽那群警察說嗎?他們去抓永生門的人去了。”


    靠在前邊兒的那人加入丐幫還沒多久,但他已經充分的明白了丐幫內部的情況。那就是新進門的必須聽前麵的人說的話。


    於是他哦了一聲:“那咱不管了?”


    他還是有點不確定,便問了一句。


    “不管唄。那群邪教徒跟傻逼似的,一天天獻祭這個又獻祭那個,早點抓完得了,要不然遲早還得出事。”獻祭是個什麽東西?正常人能幹出來?


    先進丐幫的那人眯著眼,覺得那群人比他們還要畜生。


    他們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傷人性命,最多也就是把那些不好賣的人打傷打殘丟出去乞討罷了。


    像獻祭那樣子沒事兒就殺倆人的,光聽聽就覺得可怕。


    有了永生門那群人對比,不少丐幫的人都覺得自己太過仁慈。


    也因為最近風聲鶴唳,因此大家決定暫避風頭,出去外麵躲一躲。


    隨著一陣陣車鈴聲遠去,兩人把抽剩的煙頭往地上丟,把手往袖子裏揣了揣,閉上眼睡了過去。


    桑時庭一群人都沒有穿警服,他們圍著城裏繞了一圈,一路上的話術已經從去抓永生門的人換成了和別的小團夥火拚。


    現在這個年代,古惑仔的影片已經從香江傳了過來,像這種大半夜不幹事兒到處溜達的小年輕到處都是。


    再加上他們這群人裏有女同誌的存在,這無疑讓他們的話術多了幾分可信!


    這個點正是城裏幾家夜總會歌舞廳散場的時間。


    天又黑看不清人臉,他們很順利的就繞到了城北。


    伍誌強家就住在這附近,桑時庭把車子放在他家院中。


    他父母聽著動靜起來查看,看到全是警察後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關上門窗繼續睡覺。


    一行人從伍家出來後直接上了山。


    封城山多,通往樺樹溝這一片更是如此,往山裏一鑽,就算今晚月光不錯,也別想在茂密的山林中看清楚些什麽。


    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黃曉萌走在桑時清的身邊,怕她不知道要怎麽走,一路上都是拉著她的。


    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讓桑時清的心裏發暖。


    細想她的兩輩子,都有人保護。


    所以她在知道自己能夠幫助到一些人以後,她的目的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幫殘缺版抖音做任務早日迴家看父母。


    變成了在這期間,努力幫助自己能夠幫助到的人。


    桑時庭懷疑那群喪盡天良的人販子已經打通了山脈,因此在帶路時,他格外小心。


    時不時地就要停下來,仔細聽一聽地底下的聲音。


    在場的警察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站得並不近,卻形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察圈。


    他們的目光如鷹一般觀察著四周,有一絲風吹草動,他們全身都變得緊繃了起來。


    桑時清被他們包圍在中間。


    在這一刻,桑時清的心中變得格外酸澀。


    沒有等她過多感慨,他們繼續朝前麵行進。


    三點五十分,他們的位置已經到了蘋果園的邊緣。


    蘋果園裏的蘋果已經被摘完了,那些因為品相不佳被留下來的蘋果已經熟透掉在了地上。


    沒掉在地上的,也被日漸冷冽的秋風吹得皺皺巴巴的掛在枝頭。


    來到這裏,大家明顯更加小心。


    果園很大,守園人的果棚建立在最中間,也是果園的最高點。


    果園的四周不僅有漚肥池,還有好幾個廁所。


    他們最先靠近的是漚肥池,這是一個10x10那麽大的四方形土坑。


    因為天黑,隻能看到裏麵黑乎乎的一片被塑料布蓋著。


    離得越近臭味越明顯。


    在場的人都有豐富的刑偵勘察經驗,他們在這衝天的臭味當中,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屍水的味道。


    這份味道和正常的肉類變質的味道有些許不同,沒有經驗的人或者嗅覺不敏感的人根本就聞不出來。


    【尊敬的跨時空用戶:《渾水摸魚的罪犯》視頻上、下兩集已經加載完畢,請盡快查看。】


    桑時清和桑時庭的腦海中被這兩句語音播報著。


    隻不過在播報的同時,殘缺版抖音對兩人的稱唿有所不同。


    桑時庭那邊的是尊敬的共享視頻用戶。


    然而這都不是重點,這會兒看視頻也不是時機。


    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可能連什麽情況都沒有查到就返迴去。


    一行人的臉色已經麵沉如水。


    他們朝著果棚靠近,就在此時,果棚裏傳來了一絲動靜。


    桑時庭打了個手勢,大家以最快的速度退迴到果園邊緣。


    桑時清被黃曉萌摁在一棵果樹之後,一點身形也沒讓她露出來。


    桑時庭記掛著桑時清,但在這個時候,他不敢抽空去看一眼。


    秋風還在吹,吹得果園後麵的樹葉沙沙作響。


    果棚的動靜越來越大,一個人推開那張簡易至極的木頭憑借床從地底下鑽了出來。


    隨後他拍了拍頭上掉落的土,從地裏拉出了一個人。


    “你們說上頭咋想的,咋還要銷毀殘次品了呢?那些殘次品賺多少錢他們不知道?”


    聽到這毫不掩飾音量的話,桑時庭和黃曉萌同時挑眉。


    他們都認出了這道身影,張寶中,那個要求讓他堂哥給他拐一個大學生迴來做媳婦的男人。


    “上頭怎麽想的咱們怎麽知道!要我說那些人真的太謹慎了。永生門被抓和咱們有啥關係?這段時間大不了不讓那些殘次品出去得了唄?”和張寶中出來的人顯然也不理解上頭的決定。


    在他們這些隻看得到自己眼前的利益的人眼裏,那些殘次品的存在就是搖錢樹。


    他們整個村裏的人都會開大車,但封城可沒有那麽多的貨給他們送。


    所以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是拉著殘次品到各個地方去巡邏演出的。


    殘次品們要怎麽賺錢他們不管,他們隻需要搭一個帳篷,坐著收錢就可以了。


    在收錢的同時,他們還會在周邊物色一些活,趁著人多,大家都去看熱鬧的時間擄走。


    “你說的這話倒是說得簡單!那些殘次品吃喝拉撒你管啊?誰家有多餘的糧食給他們吃?”殘次品在張寶中這樣的人眼裏,那就猶如豬狗一般的存在。


    他們隻能為他賺錢,讓自己給他們添點糧食草料,張寶中就心疼得罵罵咧咧。


    “我估計上頭的人也不想養著這些殘次品,就隻能殺了唄。反正世界上的人那麽多。到時候風聲過了,再抓一批不就行了?”


    他們的對話天真而殘忍。


    他們手裏拿著手電筒一邊朝漚肥池走,一邊朝著四周照射。


    桑時庭等人隱蔽的功夫十分了得。兩支手電筒交叉著也沒有照出他們的半點影子來。


    張寶中兩人算是徹底放下心了。


    他們把手電筒往地上一放,把漚肥池上麵的塑料頂棚摘掉。


    更加濃鬱的味道更加刺鼻,張寶中兩人沒忍住,轉身幹嘔了好一會兒。


    就著手電筒照耀的白光,漚肥池裏隱約可見層層白骨。


    這裏實在是太臭了,張寶中兩人沒有多待,打開塑料棚以後就拿上了手電筒。


    “走走走,迴了迴了。寶生是不是說明天早晨把人送進?”張寶中再次確認。


    “他是這麽說的,但張寶生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眼比篩子還多。他說的是早晨,沒準等到晚上他都不會讓人進去。”


    都是一個村子的,張寶生的為人大家又不是不了解。


    “嘖嘖,寶生可太狠了!”


    “那不狠能站在你我頭上?行了,走吧,臭死了。你說這兒的味兒那麽衝,當初那幾個警察來這兒傻乎乎的,咋也沒問兩句?”


    “還不是咱們大爺爺會嘮嗑兒唄,我聽大爺爺說了, 他那一頓忽悠,直接把那些警察給忽悠瘸了。人都沒問他們什麽東西,沒待多久就往平襄鎮去了。”


    “他們能在平襄鎮查出來個屁……”


    兩人鑽進果棚的地道,還貼心的將那簡易木板床搭好,隨後徹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桑時庭的目光落在肖振國伍誌強三人身上,最終什麽也沒說,做了個手勢,大家慢慢往後退。


    誰也沒有走遠,他們怕這是張寶中等人放的煙霧彈。


    不管能不能迷惑別人,先放一手的那種。


    因為兩人做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合理了!若是不在當下把“殘次品”們放進去,又何必這麽早就來掀開漚肥池的塑料布?


    桑時庭想起小河灘那五個受害者們死亡的具體時間,拿出大哥大,讓肖振國找個安全的地方,給局裏打電話。


    剩餘的人繼續蹲守。


    兩個小時後,天有些蒙蒙亮了,那個沉寂了兩個小時的果棚再次有了動靜。


    最先被推上來的,是一個斷了一條腿瞎了一隻眼睛的人。


    在他的之後,被推上來的殘疾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樺樹溝村,察覺到異常的張棗花一夜未眠,在村裏的男人全都走進那個山洞以後,她站在門口許久,最終咬了咬牙,依舊決定出門。


    剛走出家門幾步,她就被忽然從外麵迴來的張大根叫住了腳步。


    張大根那張陰柔的臉上布滿陰霾:“一大早的,天都沒亮,你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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