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鍵時刻斷開視頻的感覺太難受了,桑時清手上要是有刀,肯定直接就給這個老驢給寄過去了。


    大晚上的,外麵的天都還沒亮。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顯得格外不正常,去年這邊雨可沒這麽大,秋雨也就一段時間來上那麽一場,像現在這樣連著兩天都下那麽大的,可少見。


    本來還有點睡不著的桑時清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眼皮又開始發沉。


    年輕就是好,怎麽都睡不夠。


    再睜眼,外麵天已經大亮,門外的菜園子裏堆了一菜園的水。


    許多昨天沒有來得及收成的菜直接被水淹了過去。


    像這樣的菜若是再不處理,很快就會爛在地裏。


    林淑霞割了一塊臘肉出來洗,地裏收迴來的白菜太多了,所以今天中午她打算做了臘肉青菜飯吃。


    現在燒了臘肉再煮上, 到了中午迴來正好切了做。


    林淑霞看桑為民一直看著菜園子,便知道他在想什麽。


    “這周日我們上老家看看去吧。”林淑霞最終的老家是桑為民的老家。


    他老家是農村的,距離封城還有一些距離。若要迴去,林淑霞兩人得從早晨4點就出門,10點,11點才到他家。


    在家待不了多久又得往迴趕。


    來迴一趟非常累,因此雙方走動的並不頻繁。但每年地裏的糧食先下來了,桑為民的大哥三弟總會找車捎一些過來給他們。


    禮尚往來,林淑霞在逢年過節也總會給他們準備許多年禮。因此雙方相處還算融洽。


    今年正是秋收時節來了這麽兩場雨,也不知道對收成有沒有影響。


    桑為民記掛家裏,林淑霞昨晚看他那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樣子,就感覺到了。


    “行,也該迴去瞧瞧了。”桑為民上次迴去,還是給老娘燒三周年的時候,一眨眼都快過去一年了。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決定了這個星期放假的去向。桑時清在一邊默不作聲。


    她下周要到省城去參加記者大會,周日就不跟著他們折騰了。


    吃了林樹霞煮的西紅柿雞蛋麵,桑時清前去上班。


    剛剛進辦公室,她就被錢豐順叫走了。


    錢豐順依舊在忙碌,但他並沒有讓桑時清多等,指了指前麵的椅子讓桑時清坐下後,他對桑時清道。


    “你昨天寫的那篇文章反響很大,今天早上你的那篇文章已經被《省城日報》、《華夏婦女報》等十差媒體轉載了。”


    “小桑啊,你師父果然沒有看錯你。”錢豐順看著桑時清一臉賞識。


    顯然桑時清的報道能被那麽多媒體轉載,對於封城日報而言,十分有麵子。


    桑時清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性侵兒童、猥褻兒童,在這個年代的媒體眼裏,還是一片白板。


    她的這篇報道就像是扯掉了一塊遮羞布,把那些畜生的嘴臉明明白白的揭露在眾人麵前。


    但凡對新聞有點敏銳度的,都會接著報道這件事情。


    其中華夏婦女報更是婦女兒童報中的權威,許多對婦女兒童有益的法律條款、實施政策它都會實時發布。


    它的受眾是全國女性。


    這篇報道由她們轉載發出,必定會受到更多女性的關注。


    而在這種事情上, 女女性往往更能理解女性,倀鬼是有,但終究是少數。


    “真好!!”對此,桑時清是由衷的高興的。,她對於這個世界終於是有了那麽些改變。


    世人早發現這個問題,早解決這個問題,對於現在對以後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最起碼有許多女孩子能少受傷害。


    桑時清的要求不高,這就已經足夠了。


    錢豐順看著眼前雙眼明亮的少女,也跟著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他就喜歡年輕人,因為年輕人沒有撞過南牆,他們的想法天真而又理想。創造世界,改變世界,需要的就是這種天真的理想。


    “好好幹!主編說了,下個月你的獎金翻倍!”金錢往往是最能激勵人的手段。這一準則放在誰的身上都是適用的。


    對桑時清也不例外,她不缺錢,但這是她工作以來的第一份獎金,還沒到手也不知道具體金額,桑時清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麽花了。


    她要把這份獎金分成六份,她這一世的爸媽、上一世的爸媽,和從小關心愛護他的兩個哥哥都不能落下。


    “謝謝主任,謝謝主編。”


    “行,去吧,好好工作。”在桑時清即將要出去之前,錢豐順又剛好想起今天早上聽龔玉芬說的話,他又叫住桑時清:“聽小龔說你們今天下午還要出去走訪?”


    “是的,主任。”


    錢豐順翻開抽屜,拿出一個大哥大遞給桑時清。


    “這是我跟主編申請來的,大哥,這兩天你先拿著用,遇到什麽事情千萬不要逞強,該給我們打電話就給我們打電話,該報警就報警。出了啥事兒我們給你兜著。”


    最後一句話錢豐順說的格外嚴肅。


    桑時清一愣,沒想到錢豐順會說這個事情,她沒想到錢豐順會給她配一個大哥大。


    要知道這個年頭大哥大的售價很貴,一台就要9999,入網費這些雜七雜八的算下來沒有五千也有三千。


    打電話也很貴,這年頭實行雙向收費。一分鍾就得一塊多錢。


    這是連她爹都沒有配備起來的高級電子產品,從某種情況上來講,桑時清算是十分有出息了。


    對上錢豐順鄭重的雙眼,桑時清的內心暖暖的,心頭升騰起無限戰意,她的背後有那麽多的人支持她。


    她隻需要勇往直前便好。


    “謝謝主任。”


    “去吧。”錢豐順朝桑時清擺手。


    桑時清走了以後,錢豐順拿上資料叫上邵文博一起去了主編室。


    吳浩然已經沒有了昨日的激動,隻是他昨夜一宿未眠,臉色略顯憔悴。


    對此錢豐順兩人並不在意。幹他們這一行的,靈感往往在夜裏來。


    吳浩然主管著整個報社,要做的工作可比他們要多得多了。


    有時候夜裏他們想起啥工作沒做來單位,還能看到吳浩然的辦公室燈火通明呢。


    更何況錢豐順和邵文博此刻的神色也並不那麽好。


    他們坐在會客區,邵文博親自動手,泡了一壺格外濃的茶來。


    喝到嘴裏,三人覺得嘴巴都澀得要上鏽了,但精神卻要比之前好很多。


    邵文博把今天轉載桑時清的報紙一張張的取出來。臉上的喜色溢於言表。


    他們封城報社隻是黑省下屬一個經濟各方麵都並不太突出的市。平時他們的文章除了一些比較重大的事件外,極少會被省城日報轉發。


    像桑時清這樣同時被很多家報社轉載的文章,放在整個封城日報來說都是極其稀少的。


    作為新聞部的一把手,這份業績也是算在他身上一部分的!在即將退休之前有這樣一次亮眼的業績,邵文博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他不得不承認,在抓取新聞的敏銳度這一點上,錢豐順比他要大膽得多了。


    他也無比清晰的認識到時代已經變了,這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恨不得把性這個詞掐死掐滅的時候了。


    錢豐順看邵文博兩人的神情還算好,趁機提出要給大家配備一個pb機。


    吳浩然沒有第一時間迴絕,而是先考慮考慮。


    ****


    桑時清拿著大哥大出發了,龔玉芬和許曉同樣跟著她一起出門。


    在離開之前,桑時清去了一趟公安局找了桑時庭,她麵對麵的,把昨晚上解鎖出來的視頻傳送給桑時庭。


    她實驗過了,這個分享視頻給好友的功能,隻能是兩人在一定的距離內才能傳輸。離得遠了就是資源加載中,根本傳不過去。


    因為不確定桑時庭能不能儲存起來,她愣是等到桑時庭看完了才匆匆離開。


    龔玉芬和許曉在公安局對麵的拌麵館吃麵,她們給桑時清也叫了一碗。


    吃了飯,三人順著桑時清本子上的記錄,一個個的找過去。


    進展很緩慢,對於自己被猥褻一事,那些女孩子們有的已經告訴過家長,但沒有任何用。父母除了說她丟臉以外別的什麽安慰都沒有。


    也有的被嚇唬住了,誰也沒有告訴。就那麽挺著。


    桑時清三人根據她們的家庭情況,製定了一係列幫助她們的計劃。


    該告訴父母的告訴父母,該找婦聯尋求幫助的就找婦聯尋求幫助。


    每個街道辦的婦聯都很忙碌,裏麵前來找婦聯的女性年紀都不大,他們有的是父母陪著來的,有的是自己來的。


    桑時清三人越去越沉默,心裏越來越難受。


    她們知道她們在經曆什麽,這是一種附在女性身上的驅蟲,那些女孩子們,正在用最烈性的刀,把那些蛆蟲一點點的刮掉。


    那是女性成長史上的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桑時清在忙碌,桑時庭也沒有閑著。有一些證據光看視頻是不夠的,他們需要親眼去看,親眼去記錄在案。


    於是一大早,他放棄了原本要去做人口普查的計劃,借用視頻中給他的靈感,找相熟的人借了一輛進村去賣米麵糧油的小貨車,沿著平襄鎮境內的村子一路叫賣過去。


    這年頭進入村子的路大多都是土路。下過雨之後,路麵泥濘,走起來容易打滑,每一個村子他們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每到一個村子,他們在喊賣米賣麵的同時,也會叫賣上好的金絲小棗。


    他們到樺樹溝村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多。


    從進入到這個村子以後,桑時庭和他手底下的組員黃曉萌便開始仔細的觀察村子周圍。


    有了視頻裏的內容做提示,桑時庭的目光第一眼便落在那一個個的用木頭框得死死的山洞。


    山洞分布很廣,每隔一百米就會有一個。


    從這個寬度去推斷,樺樹溝兩邊的山,大概率都已經被打通了。


    再看看因為有外來車子進村,那些趕著出來看熱鬧的人,也都是男人居多。


    這和別的村子就有很大的不同。就拿隔壁的大灣村來說,他們進村,最先出來看熱鬧的必定是女人和小孩子。


    因為她們是家庭主婦,知道他們是來賣青菜米麵糧油雞蛋肉的,大多數都是由著女人決定買不買。


    反觀樺樹溝村,出來看熱鬧的不僅沒有小孩,女人也極少。


    不僅如此,上了年紀的男人也寥寥無幾。


    結合早上桑時清傳送給他的視頻和昨晚偷聽到的話,桑時庭已經能夠推測出個大概來。


    留在樺樹溝村的女人,大多都是從外地拐過來的“媳婦兒”。在本地娶媳婦兒的,就和平襄鎮刀削麵館的老板娘一樣,在村外置產了。


    年紀大的男人們也被接了出去。


    留守在樺樹溝的人大多都是青壯年,那麽樺樹溝村到底是有什麽秘密,要讓這些青壯年守在這裏呢?


    是那些不止生長在山東,還生長在河豫河冀的金絲小棗嗎?


    桑時庭腦中的問題、想法一個接著一個,但是明麵上,他卻絲毫不漏。


    他將車子停下,車上的喇叭依舊打開著。


    “賣大米小米白麵江米咯~賣白菜嘎達白咯疙瘩菜咯~賣洋芋蘿卜紅薯咯~賣牛下水羊下水豬肉咯~賣金絲小棗咯,賣來自山東的金絲小棗咯~”


    大喇叭的聲音很大,重複著說著這句話。


    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看著副駕駛的黃曉萌開口:“大妹子,你們那羊下水咋賣的?”


    “羊下水兩塊錢一斤,都是剛剛從屠宰場拉出來的,新鮮著呢。”黃曉萌家裏就是開小賣部生意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對賣貨很有一番心得。


    作為一名見習刑警,她的膽子也很大,麵對吊兒郎當男人那幾乎要扒光她衣服的目光,也絲毫不怯場,當做什麽也不知道一般,落落大方的說話。


    “哦,有多少斤,都給我來上。這個天一下雨,實在是冷得不行。等會兒買了以後讓棗花大娘給我們做了喝了,大家暖暖身子。”


    “行啊,還得是我寶柱哥,就是大氣哈~”


    對於樺樹溝村的人而言,兩塊錢一斤的下水實在是算不上多貴。他們賣一個人就能買上個兩三頭羊的。


    但免費的午餐誰都愛吃,於是大家出來看熱鬧的男人們紛紛起哄。


    現場亂糟糟的一團,像是幾千隻公鴨子一塊叫喚一般, 難聽極了。


    桑時庭的車子精準的停在樺樹溝第三家張棗花家的門口。


    張棗花站在月台朝外麵看,她看著桑時庭和黃曉萌爬上貨車車廂去稱羊下水。


    羊膻味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到。張棗花一點也不饞肉,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句山東來的金絲小棗上。


    她敏銳地發現到這句話和前幾句叫賣的人的聲音不一樣。


    她的目光落在桑時庭那張和前幾天見到的那個記者小姑娘有三分相像的臉上。


    內心知道自己不該對任何人抱任何希望,可心中又忍不住的去期盼。


    記憶中家門口的那兩棵棗樹仿佛又在開著小小的白花,站在樹底下那股濃鬱的蜂蜜味仿佛又撲鼻而來。


    張棗花實在是太想家了,於是她邁開步伐出門:“俺在屋裏就聽說你們要吃羊雜湯了,這個東西咋賣的啊?”


    “不貴,兩塊錢一斤。一會兒嬸兒你就做上。咱們這塊兒,就你的手藝最好。”寶柱看著桑時庭在稱羊下水,臉上樂嗬嗬的。


    “那行,嬸子托你福,也跟著蹭一碗。俺聽著還有賣小棗的?誒喲,這玩意兒俺可好些年沒有見著了。”張棗花笑著朝黃曉萌走來。


    “姑娘,小棗咋樣,真是山東的?你不會拿河豫河冀的來騙俺吧?”


    “那不能夠,大娘。這可是我們特地上山東收的,都是今年剛剛下來的。你來聞聞,一股子香甜味兒。”


    張棗花站在低矮的貨車車廂麵前,黃曉萌提著半袋子紅彤彤的小棗到她麵前,在低頭給她抓小棗的一瞬間,長袖衣袖裏露出警官證來。


    張棗花看著那藍色的國徽,眼眶一熱,心怦砰直跳,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覺得這可能是她做做夢,於是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疼痛傳來,張棗花廢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才總算是穩住情緒。


    “還真是俺們那邊的,姑娘,給大娘稱幾斤,我聽說還有牛下水是不,甭管多少,小夥子你再給我都稱上。”她看著黃曉萌的眼睛,眼中滿是期盼與高興,眼中仿佛還有淚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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