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絮迴到家,她迅速換下身上的褲子,將筐裏的金線蓮丟出來,拿出最底下的血衣去灶房,打了一盆水將自己身上仔仔細細的搓了一番,還算白皙的身上搓成了粉紅色透著血點子她才罷休。


    搓完了澡,她從床上拿起血衣丟到盆裏,經過水的浸泡稀釋,附著在衣服上的血液緩緩飄出。


    她坐在灶房裏,靜靜地看著盆裏的血發呆,而後笑得無聲又猖狂。


    其實這種衣服應該丟掉的,隻是她實在是舍不得,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生活的拮據,習慣了一分錢掰成兩份花。


    她有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的父親是畜生,可對這兩個孩子,顏絮是真的期待他們出生的。她之所以到現在才報仇,就是想要等他們長大。


    她這些年存了不少錢,足夠她姑娘把初中讀完了。顏絮覺得她的義務也完成了,她需要為自己而活了。


    “顏絮,你在家沒?”外麵有人喊顏絮,顏絮扭頭看向窗戶外,眼神冷漠且銳利。


    她的手不自覺地朝放著菜刀的地方伸去。


    外麵的人聽不到她的聲音,自己進來了:“顏絮,我家烙了韭菜盒子,你不是愛吃嗎?我給你送點過來。”


    屋裏的顏絮聽到這句話,那隻已經摸到了菜刀的手仿佛被什麽燙到了一樣被電了迴來。


    她走出門外,下午跟桑時庭聊得火熱的鄰居嬸子手裏端著幾個烙得金黃酥脆的餅走進來。


    “嫂子。”來人是顏絮家右邊的鄰居,也是下午和桑時庭聊得很好,把顏絮誇了又誇的女人。


    在見到顏絮的一瞬間,鄰居大嫂的步伐更快了一些:“在洗澡啊?你說你這人,跟你說多少遍了洗了頭得擦幹了才出來。這秋天的風多硬啊,仔細頭疼。”


    “我想著你這幾天應該也沒時間做吃的,就多烙了點,你拿著吃,自己再打個玉米麵兒湯就行了,我迴去了啊,我家裏那一大家子還等著我開飯呢。”鄰居大嫂把韭菜盒子塞到顏絮的手裏後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韭菜的香味混合著被油煎過的麵粉味傳入鼻腔,香得讓人想掉眼淚。


    顏絮抬頭看著今晚的滿天星辰,那些湧進眼眶的眼淚流迴了眼睛裏。


    人生就是這麽無常,就是這麽苦,她的家人她的丈夫視她如草芥,和她沒有什麽血緣關係的人卻時不時的給她一些溫暖。


    可笑極了。顏絮仔仔細細的洗了手,拿了一個韭菜盒子吃,外殼酥脆,一咬破裏麵的菜湯便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隻是可惜太遲了,這些溫暖來得太晚了。如果在她十歲之前有人給予了她這樣的溫暖,那她的心中必定充滿了陽光。


    現在她快四十了,她的內心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著,那些黑暗已經凝結成了實體,這種陽光照射進去,就有如泥牛入海,連一點點的黑暗都驅散不走。


    可惜,真的好可惜。


    顏絮坐在燈光下,安安靜靜地吃完一盤子的韭菜盒子,哪怕到最後麵想吐也很珍惜地吃完了。


    而後她迴到房間,從櫃子裏取出一張存折放在她女兒經常穿的衣服口袋裏。看了好一會兒後,她迴到灶房洗衣服。


    警察在這個時候破門而入,盆裏的衣服換過一迴水,淡淡的粉紅色在昏黃的燈光下幾不可見。


    “你們抓我做什麽?”


    來抓捕顏絮的警察朝顏絮出示自己的證件:“封城公安局刑偵支隊的,現在有一個案件需要你配合調查。”


    做戲做全套,顏絮皺眉:“我什麽都沒有做。”


    “做沒做的,到警察局裏調查調查就知道了。”警察鐵麵無私。


    顏絮沒打算跑,她趁著臉跟著警察出了屋子,院子裏站了很多人。他們沒說話,就站在那兒看著她。


    顏絮對上了鄰居大嫂的目光,她忽然有些不自在。鄰居大嫂是這麽多年來,在村裏,給她幫助最多的人。


    顏絮長到四十歲,對她好的人是那樣的少,每一個都是那樣的彌足珍貴,她覺得今夜被帶走後,無論結果怎麽樣,她大嫂再也不會對她好了。


    挺遺憾的,但顏絮的心裏卻有種說不清楚的輕鬆。


    在被兩個警察押送著上警察局的時候,顏絮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齊大山父母家的方向。她是真後悔啊,要不是為了圖穩,她讓齊休鵬連那兩個老不死的一起弄死就好了。


    她看著警察在掏糞坑,神色淡漠,表情諷刺。她知道她其實跑不掉了,現在的刑偵手段那麽厲害,隻要警察找到馮二賴子的屍體,再把馮二賴子手上的血和她剛剛洗的衣服進行對比,就能確認死者的身份。


    顏絮現在隻希望警察沒有去過獅子溝,沒找到馮二賴子的屍體。


    在被開車送往封城公安局的時候,顏絮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裏暴露的。


    齊休鵬那個人她知道,就和隔壁村的馮二賴子一樣早就被她捏在手心裏。他們可以為她去做任何事情,包括殺人,包括坐牢。所以齊休鵬絕對不會背叛她。


    坐在審訊室的懺悔凳上,桑時庭拿著本子從外麵走出來,在裏麵的警察叫了一聲桑隊。


    顏絮猛地抬頭,她仔細看桑時庭的相貌,他果然和桑時清長得有三分相像。顏絮在這一刻,恍然大悟。


    她終於知道她栽在哪裏了,原來是因為桑時清!顏絮忽然有點想笑。


    她其實也知道桑時清隻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會發現齊大山,但她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決定讓齊休鵬唆使齊休鵬去殺了她。


    顏絮在這一刻對桑時清恨到了極點。她為什麽偏偏要現在出現,她為什麽就不能束手就擒,讓齊休鵬殺了她!


    她為什麽會有一個當警察的哥哥?她就不能是個普通人家女兒?顏絮也恨齊休鵬,培養了那麽多年,教了那麽多,卻連個小姑娘都對付不了,真是個廢物。比馮二賴子差遠了!至少馮二賴子事情做得很好,她讓殺的人,馮二賴子都殺完了!


    恨意來得太過洶湧,顏絮低頭閉上眼,再次睜眼,她又恢複了原本冷靜自持的模樣。


    是她棋差一著,沒想到桑時清有個當刑警的哥哥,她要是早點知道這一點,她絕對不會對桑時清出手。


    她輸得不冤枉。


    但顏絮並不想認罪,她之所以那麽費勁巴拉的找馮二賴子和齊休鵬做刀,就是想要在東窗事發後,把自己摘出去。


    因此麵對桑時庭的詢問,她意外的坦然:“人是齊休鵬殺的。我沒有參與。”


    桑時庭對此早有意料:“你跟齊休鵬是什麽關係?”


    “情人關係。”顏絮很配合,桑時庭問她什麽她答什麽,在迴答她跟齊休鵬的關係的時候,她的態度很平常。


    在問到齊休鵬為什麽要去跟蹤殺害桑時清時,她道:“那天桑幹事到我家上廁所,被齊休鵬知道了,齊休鵬說怕她亂說話,所以得殺了她。”


    顏絮不怕齊休鵬會推翻她的言論。她從十二歲開始便暗戳戳的在齊休鵬邊上晃悠,十六歲引誘他和自己發生關係,訓練他訓練了五年。


    這五年裏,她早就把齊休鵬洗腦成了她的一條狗,這一次,他必定會像她曾經暗示的那樣,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她最多也就是個從犯。


    在隔壁審訊室,齊休鵬聽到齊大山的屍體被找到,顏絮也被抓了起來。他一改之前的無賴模樣,噌的一下從懺悔椅上站起來。


    “齊大山是我殺的,我威脅她我也要殺她,她才不敢聲張的。”齊休鵬把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他那掩藏了許久的傾訴欲在警察的麵前終於展露了出來,他詳細的和給他做筆錄的警察描述了他作案的過程。


    “那天晚上,我和我顏姐正在房間裏辦事兒,說是出去打工,但其實是出去外麵賭錢的齊大山迴來了。他看到我們衣衫不整的躺在炕上後,就從灶房拿了菜刀要砍了我們。”在和顏絮在一起的那一刻,齊休鵬就不叫齊大山做叔叔了。


    在齊休鵬的眼裏,齊大山早就已經不是他叔叔,而是霸占他愛人的仇敵了。


    “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我們就扭打了起來。要我說,這都是他自己找死的。”齊休鵬對殺了齊大山的這件事情並不後悔,就和桑時清在短視頻裏看到的那樣。


    “本來他隻要好好的在外麵打他的工,賭他的錢我們就什麽事兒也沒有的。他非要在晚上顛兒迴來。還要對我們打打殺殺的,那他不死誰死。”齊休鵬語氣囂張。


    “他這個人簡直就是畜生,得了我顏姐這麽好的一個老婆卻永遠都不知道珍惜,非得對她非打即罵,以前我年紀小,顏姐不讓我和他硬碰硬,我就忍著他。現在我們的關係都已經擺到明麵上來了,他還想在我麵前打打殺殺,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齊休鵬迴憶起那晚上和齊大山的那場戰鬥,嘴角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來:“他虛得很,他拿著一把菜刀,連我的身都沒近,我用掃帚兩三掃帚就把他手裏的刀給打偏了。然後我把刀撿起來,對著他就砍了好幾下。他直接就被我砍死了。然後我們就把他丟到廁所去了。”


    齊休鵬想起他把齊大山丟進廁所的那一瞬間心裏的爽快和得意,不自覺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來。


    “那既然你說你們經曆過打鬥,那為什麽你身上沒有舊傷?”齊休鵬被抓迴來後,公安局的警察給他做過簡單的包紮,他的身上沒有刀傷。


    幹淨得不像樣子。


    齊休鵬坐迴了懺悔椅上:“那說明啥,說明我比他牛逼,比他厲害!他啥也不是。”


    負責審訊的警察:“你為什麽要傷害桑時清,你企圖迷暈她的乙醚是在哪裏來的?”


    “怪她自己非要在我顏姐家上廁所。萬一她看到飄起來的齊大山怎麽辦?為了以防萬一,我隻能殺了她咯。可惜了,就差一點點。”齊休鵬現在想起來就十分後悔。


    他太心急了,要是他再跟蹤觀察桑時清幾天,找個更好下手的地方就好了。都怪他太沒把桑時清當迴事兒,也怪他沒打聽清楚桑時清和桑時庭的關係那麽好。


    要知道桑時庭會在巷子口接桑時清下班,他絕對不會在那個地方下手!


    也不知道他顏姐有沒有對他失望。


    “你的乙醚是從哪裏來的?”做筆錄的警察再次詢問。


    齊休鵬迴過神:“找鎮上的醫生買的唄,還能上哪兒買的。”


    乙醚是一種麻痹神經的藥品,在臨床上一般都被當成是吸入麻醉劑使用。


    而這個年代對藥品的管製並沒有那麽嚴格,齊休鵬能買到也正常。


    記筆錄的警察把這些情況全都寫到筆錄了。


    審訊完出去,桑時庭正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個本子在翻看。


    見到他出來,他問:“怎麽樣?”


    “招了,說全部是他幹的,顏絮是被他威逼脅迫的。你那邊呢?”


    “跟你那邊一樣,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齊休鵬的身上。”


    齊大山已死,案件的發生沒有目擊證人,事實證據不足,且齊休鵬認了全部罪責的情況下,顏絮最多也隻能當成個從犯來處理。


    但無論是桑時庭也好,還是給齊休鵬做筆錄的警察也好,他們都知道,顏絮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謀。


    “法醫到了嗎?”


    “剛剛打了電話了,正在迴城的途中,最快也得明天早上迴來,比對出結果怎麽也得明天晚上了。”九十年代,法醫稀缺,整個封市也才三個法醫。


    恰好隔壁市發生了一起重大的滅門案,周邊失去的法醫全都被調過去了。


    桑時庭皺著眉頭,但也沒說什麽。隔壁市那個滅門慘案實在是大,十五口人,一夜之間被血洗,連兩歲的小孩子都沒有放過。


    這麽大的案子,連上頭都驚動了。


    “走吧,迴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去勘察一遍現場。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是,桑隊。”


    ***


    視頻直播畫麵到這裏便結束了, 桑時清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進度條。


    【山村畸戀案件細節版破解進度:80%。關聯案件:一十五口滅門懸案破解進度:0%,請宿主再接再厲。】


    桑時清狠狠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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