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人流不息,從這座酒樓到塵家得走不少條街。墨鬆希牽著醉醺醺的人慢慢路過一座又一座樓房,塵無煬都沒再說話,隻乖乖跟著她。


    盡管早就知道他容易害羞,但還是沒想到他喝醉酒了也害羞。墨鬆希漫不經心地走在前麵,思緒萬千。


    聽說醉酒的時候發生的事第二天就不記得了,雖說這個言論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是弄得她心裏癢癢的。


    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逗一逗他,但她大腦又尋思不出什麽好玩的點子,平常看的話本子都在關鍵時刻失去了用處,想不起什麽了。


    墨鬆希抬頭看著夜空密布的繁星,還有路邊樓房上,被月光披照著的脊獸,腦中劃過一個想法。


    她正要開口,手心陡然被人給撓了下。


    力道很輕,癢癢的。


    她迴頭,對上塵無煬那雙略顯迷離的眼睛,眸底似乎還帶著些水色,在月光下看起來很剔透。


    “怎麽了?”墨鬆希彎唇一笑。


    塵無煬緩緩搖頭,垂下眼簾,看著他們倆牽著的手,手指輕動,再次撓了下她的手心。


    像是泄憤似的,除此之外,沒有做更多了。


    墨鬆希目光落在他輕輕眨動的眼睫上。長長的,如同兩片小小的羽毛扇子,在眼瞼下投下了暗色的陰影。


    真安靜啊。


    好久沒見他這樣子了。墨鬆希心思一動,手微微翻轉,將他亂動的手指握在手中,摩挲了幾下,“不舒服嗎?”


    塵無煬抬眸看她一眼,還是什麽都不說,隻慢慢搖頭。


    須臾,兩人終於到了塵家大門口。


    門外的守衛看到自家少爺被一個小姑娘牽著迴來,紛紛瞪大眼睛直直盯著這一幕,等墨鬆希帶著他走到兩人麵前了,他們才反應過來。


    “少、少主!”


    “姑娘,少主這是喝醉了?”一個侍衛不好意思地看著墨鬆希,眼中卻帶著些驚奇和喜悅,“辛苦你送他迴來了,天色晚了你要不要進去……”


    墨鬆希將身後的人拉上前來,朝兩人一笑:“不用麻煩,我送他迴來就走,你們帶他進去……”


    還沒說完,便見塵無煬轉過身,又抱住了她,嗓音帶著些微啞:“不是說送我迴去嘛……”


    “已經到家了。”墨鬆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兩個瞪圓眼睛的護衛一笑,抬手揉了揉塵無煬的腦袋,“乖,快進去吧。”


    “不要。”塵無煬還是緊緊抱著她不讓她走,頭偏靠在她的肩上,語調已經醉得不行,“我要你送我迴去……”


    墨鬆希側首看了下他半磕著的雙眼,深吸了口氣。醉是醉了,但力氣還是那麽大,看來不順著他的意是不好走了。


    沒想到喝醉了會這麽黏人,不知道他明天醒來若是記起了這件事會是什麽反應。


    想到這,她沒忍住笑了下,抬眼對上了那兩道灼灼的目光,頓了下,不好意思地道:“我……”


    “姑娘您方便的話就送他進去吧!”一個侍衛立馬懇切地道,怕墨鬆希跑了似的,還趕緊把身後的門打開,“麻煩姑娘了。”


    墨鬆希往府院裏頭看了眼,遲疑了下,再看塵無煬昏昏軟軟纏著他不放的樣子,無奈道:“好,麻煩你們帶個路了,我送他到住處吧。”


    兩人侍衛欣喜若狂,正要說話,府裏頭傳來一道中氣儒雅的嗓音。


    “在下來帶路吧。”


    一名穿著淺色長衫的中年男人帶著笑容走了過來,他鼻子下留了兩道小胡子,戴了副靉靆,渾身一股沉穩又儒雅的氣息。


    徐管家微微附身行了個禮,抬手扶了下那兩片散發著精光的鏡片,比鏡片看起來更精的是後麵那雙眼睛。


    他看著自家少爺纏著人姑娘不放的小狗樣,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又上揚了一分。


    “在下姓徐,姑娘可以叫在下徐管家。真是見笑,我們少主喝醉了就容易露出真實的一麵,有勞姑娘擔待了,跟我來吧。”


    徐管家朝墨鬆希儒雅一笑,緩步朝一個方向走去,也沒有上來幫忙扶塵無煬。


    墨鬆希趕緊拍了拍塵無煬的背:“好了好了,我送你進去,快起來。”


    見塵無煬不動,她扶著他的肩強行把他拉開,趕緊拉住他的手跟上了管家。


    府裏的樓閣建得大氣宏偉,四周的園林修飾得也很精致。


    此時裏頭的小巷和長廊燈光微亮,四周路過的侍從紛紛側目,目光灼灼地看著這邊的幾人。


    徐管家時不時轉頭看一眼,見小姑娘從拉著塵無煬的手改成了扶住他手臂,怕他摔倒還特意帶他走路平的地方。


    看著這一幕的徐管家欣慰一笑,迴過了頭,以稀鬆平常的口吻道:“我們少主雖然平時有些瘋跳,但是喝醉了是很乖的。從小到大也沒跟哪個姑娘接近過,他現在這般依賴你,應該是把你當自己人了。”


    不待墨鬆希說話,他又道:“姑娘便是墨家小姐了吧?第一次光臨草府,家主夫人今日都不在家,我們方才多有怠慢,還望海涵……”


    話鋒一轉,徐管家笑道:“隻是現在天色已晚,姑娘不妨在府裏住上一晚,待我們把待客之道做足了,明日再走如何?”說著,幾人已經走到了一處院子前,徐管家笑著將院門推開後,便退到一邊。


    墨鬆希往院門上掃了眼,看到木牌上寫著的幾個字:風鈴塢


    原來他的住處叫這個名字,怪不得。


    想著,墨鬆希帶著塵無煬走進院子。果然毫不辜負這個名字,塢中四處種著許多彩色風鈴花,一年四季的種類都有。


    四周充斥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塢裏很寬敞,四四方方都種著花草,綠蔭中點綴著各種顏色。


    石巷旁還坐落著鑲嵌夜明燈的路杆,昏黃的燈光照在一片溫馨的小塢園中。


    看起來比小姑娘住的地方還溫馨漂亮。墨鬆希忍不住多看了眼。


    跟在後頭的徐管家察覺到她的目光多半都落在了滿地的風鈴花上,他毫不放過一個提升自家少爺名聲的機會,溫聲道:“少主從小就很喜歡這種花呢,也不準別人摘,閑著了就在塢中澆水剪花。別看他平時愛玩,其實內心跟個小姑娘一樣,可細了。”


    “是嘛。”墨鬆希拉著塵無煬慢慢地走,語氣中帶著笑意,這時目光一轉,看到一棵樹下被綠藤纏繞著的秋千,問,“他平時都玩什麽?”


    也就是時不時炸毀幾個煉器爐,偶爾屠殺一些窮兇極惡的妖獸,還有跑到各種地方去肆意打殺競技而已。但是徐管家不能這樣說。


    他扶了扶鏡片,眼中再次精光一閃,指向那座女孩子都愛玩的漂亮秋千:“少主平時都喜歡蕩秋千。”


    其實那是少主很小的時候玩的了,雖然時常會有人來打掃,但長大之後許久都沒見他坐過了,但徐管家還是不能這樣說。


    少主的美好未來可能也要有他的功勞了,想到這,徐管家的語氣充滿了期盼:“少主每次迴家都會去蕩幾下,姑娘可以現在帶他去試試,他這副樣子一時半會兒也睡不下,你就陪他玩玩,如何?在下這就去給你準備住處。”


    “不了,我還是走……”墨鬆希迴頭剛要拒絕,便見後麵的管家已經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傳來“吱呀”一聲響,小塢院子的木質門被關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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