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嬪上趕著去皇上肯定會懷疑自己的動機,但誰叫她身後有曹琴默呢,叫她去寶華殿祈福,一直都在守株待兔。


    皇上這幾日心神不寧,一直以為是自己過於放縱以至於遭到祖宗報應,每次都要人守在寶華殿外自己進去待著坐一坐,安心一會。


    可這次他進去,看到層層蔓紗裏一個女子在那虔誠地祈禱。


    “信女富察氏祝願吾皇身體康健,國泰民安。”


    “信女謄抄佛經三百本燒給佛祖,願佛祖保佑吾皇一生順遂。”


    (其實就幾本,有誠心,但不多)


    皇上盡管知道富察已經去了,跪在那的是華嬪,眼裏卻忍不住熱淚盈眶。


    皇上一直站在簾子後看華嬪做完了這一切,又是寫心願,又是搖簽筒,搖不到上上簽就一直搖,直到出了上上簽才鬆了口氣。


    然後把心願條綁在簽上,供奉在佛祖案前,一個人悄悄從後門走了。


    但是後門也守著侍衛,華嬪和那個侍衛大眼瞪小眼一段時間,才讓開了路,小聲地說:


    “恭送華嬪娘娘。”


    幸好這個人是傅恆大人交代過的,不然自己就得翻窗出去才能了無痕跡了。


    翻窗太不雅了,這不好。


    華嬪直接跑迴了自己的景仁宮,心裏也有點忐忑不知道這招能不能奏效,但是愉貴妃也說這招前朝的時候還蠻奏效的。


    說是帝王心都一樣,看到一個全心全意為自己的女子,還和自己早死的愛人容貌相像,再心如磐石也會感動的。


    但願這次愉貴妃說的話行得通吧。


    寶華殿內,皇上走到供桌前,拿起那個紮著布條的上上簽,拆下布條打開來看,裏麵還是一段真摯的祝禱,皇上捏緊了布條,心裏怎麽能說不寬慰呢?


    他跪在神佛麵前,心裏說琅嬅……是你嗎?是你在那勸我上前走一步嗎?


    人總是這樣,一直覺得向前看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往往會忽略掉身邊的人,直到那人不在了,才會突然想起來以前的好。


    尋求無果的他於是搖著簽筒,掉下來一個簽,他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上上簽。


    這樣更堅定了皇上的想法,皇上放下了心裏的重擔,縱然差點馬上風又如何,總有人不會背後議論自己,比如愉貴妃,比如華嬪,比如舒妃。


    皇上自信地出了寶華殿,吩咐進忠道:


    “去叫華嬪來。”


    “嗻。”


    寶華殿的供桌上的簽筒無人在意,誰又能得知,這簽筒裏全是上上簽呢?


    華嬪被召了過去,具體說了什麽曹琴默也不感興趣,反正總算是有所迴暖,其他小妃子也不至於來找她訴苦了。


    華嬪這幾日來陪伴也是使出渾身解數和皇上好好恩愛纏綿,皇上本就上頭,見到故人之姿每每都要緊緊抱著她不撒手。


    也終於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兩個月後,華嬪查出了有孕。


    華嬪也順理成章成了華妃。


    濃烈的既視感又來了。


    曹琴默感覺自己額角抽了抽,她撫平自己躁動的額角,歎了口氣,也隻能安慰自己。


    還好,還好,這個華妃不會太張揚跋扈。


    華妃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感覺終於可以放鬆一會了,和皇上在一起可不輕鬆,又要哭又要演才能把他哄得服服帖帖。


    但皇上也確實精力不濟了許多……


    但那也不是她該關心的事,隻要保住這一胎就好。


    能不能平安保得住很難說,皇上為了重振雄風,這幾天解開心結又重新開始召見嬪妃,曹琴默跟個老黑奴一樣待在養心殿批,看著他們上書天下太平。


    受不了了。


    龍榻她都叫進忠看過了沒有暗格,床底下的磚也沒有異常。


    到底能放哪呢?


    難不成真揣兜裏?


    還是她太心急了,等皇上重病一次過後才知道要立儲?


    但到那時候還來得及改嗎?


    曹琴默思考著,手上沒停,這些天她已經練出肌肉記憶了,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話她也就迴個千篇一律的“閱”。


    “奴才給娘娘請安。”


    不知道為什麽,本應該陪在皇上在啟祥宮的進忠來到了養心殿,曹琴默讓他起來,問:


    “進忠公公,皇上有什麽吩咐嗎?”


    “迴娘娘的話,太後在鬧絕食,皇上讓您去慈寧宮幫忙看看太後。”


    “不會是因為準噶爾的事吧?那老太太也真倔強,打完了接迴來不就行了,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皇上生氣。”


    “是是是,自然是沒有娘娘您深謀遠慮……”


    進忠笑眯眯地應和著曹琴默的話,


    “娘娘,恕奴才多嘴一句,這幾日太後因為思女心切損了心脈,正喝著藥呢。您呀,可得悠著點,慢、慢、勸慰。”


    “多謝進忠公公提醒,本宮記下了。”


    曹琴默臉上淡然的笑差點嘴一咧就變成嘲諷,好在這麽多年下來表情管理還算不錯,她忍住了。


    嗯……讓她想想……什麽樣的措辭,能不驚擾到這個老太太呢?


    ————————


    慈寧宮內,白蕊姬和陸沐萍膽戰心驚地跪在太後麵前手上捧著菜品,若竹和幾個嬤嬤在太後身側說:


    “太後請用膳。”


    “哀家沒胃口,拿下去。讓她們舉著做什麽,是要威脅哀家嗎?”


    “奴婢不敢。”


    若竹微微一笑,絲毫不怕太後的樣子,她不卑不亢地遞給太後一雙銀筷子,說,


    “還請太後用膳,免得浪費了娘娘們一份心意”


    “啪!”


    筷子不出意料地被打掉了。


    若竹收迴手,心情不是很美好,好不容易脫離了一個,皇上又把她塞到這邊來,指名道姓要她看著太後不要把手伸太長。


    這業務她熟,從前就是幹類似的。


    錢也跟以前一樣多,宮外弟妹也是可以自立門戶了,她倒是沒什麽可怕的。


    在這也不憋屈,基本上除了太後就她一人獨大。


    但是她心慌。


    她怕自己知道的太多被皇上砍了。


    其實吧,放她出宮也不是不可以,她都能接受,可是她人名根本沒出現在名單上。


    她是禦前的人,本來就是獨立於名單之外的,愉貴妃哪能記得茫茫人海中的那一個若竹呢。


    若竹是心裏含淚,麵上還裝著跋扈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地撒手往後退了一步,說:


    “既然太後不願意用膳,那就隻有娘娘用心服侍著了,把飯菜都撤下吧,娘娘們何時勸得太後用膳,再一同享用吧。”


    一般情況來說,太後不吃,她就會分給下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來點。


    太後是倔,可是年齡大了啊總是會有點怕死,隻有感覺餓的頭暈眼花的時候才肯喝一碗粥,然後白蕊姬和陸沐萍也能喝一碗粥。


    這可把白蕊姬和陸沐萍都害慘了,敢怒不敢言,天天哀求太後用膳,可太後就是死強不用,最後嘴皮子磨破了都不行,再到現在她們直接不說話,安安靜靜“等死”就好。


    菜撤下,她們也能退下了,這怪脾氣老太誰愛伺候誰去,尤其是白蕊姬當初是為了一生榮華富貴才為了太後進宮,沒想到撈不到富貴不說,還得被關在慈寧宮天天受氣。


    她為了太後都把後宮人都得罪光了,誰會為她求情,她也沒有孩子,皇上也不會顧念著她。


    白蕊姬退出主殿,本來白淨的小臉變得暗沉瘦削,一點精神氣都沒有,陸沐萍倒是心大,一直攛掇著白蕊姬去後廚偷點東西吃。


    對,太後絕食這段日子,她們都是這麽幹的。


    若竹也知道,反正太後不知道就行,她也沒想刻意為難這兩個人,皇上反正也沒交代,就當沒看見。


    “愉貴妃娘娘到!”


    宮外太監高聲唱道,除了慈寧宮主殿的人以外,所有人都來到了門口,跪迎愉貴妃。


    如今宮裏宮外誰不知道是愉貴妃大權在握,若不是出身問題,沒準她就是名副其實的皇後。


    皇上對她也頗為寵愛,後宮的事基本不插手,由著她的性子來,養心殿議事也是人盡皆知。


    “給愉貴妃娘娘請安,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若竹,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你,你還好嗎?”


    曹琴默這次弄出來的陣仗很大,基本上就是貴妃最高規格的出行儀仗,烏泱泱一群人走來,再加上坐在轎子上高高在上俯視眾人的她。


    身上的東西從頭到腳無一不是精品,有皇上賞的也有她叫人打造的,為的就是這一刻能夠聲勢浩大的展現出來。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權利。


    她由人扶著下轎子,彎腰扶起了若竹。


    若竹看見這張“親切”的臉都快哭了,這是什麽感覺,家的感覺嗎?


    “迴娘娘的話,奴婢一切都好。”


    “那就好,本宮聽聞太後最近不肯進食,所以想來看看,不知可還方便?”


    “太後剛讓人撤了膳呢,這會應該在喝藥了,請隨奴婢來。”


    若竹是覺得愉貴妃來帶她脫離苦海來的呢,她受傷的小心髒總算得到了一點點慰藉,天天要在太後麵前裝威風她是真怕折壽。


    萬一皇上不念舊情把她砍了怎麽辦。


    也有可能是下毒,也有可能是白綾。


    越說越可怕,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前途一片灰暗,她之前還指望出宮抬旗啥的,和弟妹在京城做點生意養老就好。


    現在就是,就是自己再年輕十歲嫁給皇上也不一定能抬旗啊。


    這日子過不了一點。


    她門都不敲直接推門走進去,曹琴默看到這個動作,眯了眯眼,笑了笑。


    若竹直接旁若無人走進去,就看到太後一手端著碗離了十萬八千裏,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湯匙伸著脖子用嘴夠藥喝。


    這樣滑稽的動作在若竹進來的時候定格,她眼神犀利地看向門口,就看到了愉貴妃,這個讓她想得抓心撓肺的人。


    “愉貴妃?!”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願太後祥康金安。”


    曹琴默給太後行了禮,若竹草草行禮就退下了,她還趕著去吃飯呢,除了皇上誰都別想打擾她吃飯。


    “哼,你來做什麽?你也來做說客,還是說你要幫哀家勸皇帝?”


    太後仿佛天生就和愉貴妃磁場不合,看見她就沒好臉色,直接就不看她。


    曹琴默見她不叫起來,自顧自就站起來,坐在了一旁,嬤嬤立馬端上來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貴妃娘娘見諒,宮裏隻有陳茶。”


    “無妨,陳茶的味會讓本宮想起來還是貴人的時候,很是親切。”


    曹琴默撇去微不可察的茶沫,喝了一口,然後看著那些嬤嬤,


    “你們都退下吧,本宮要和太後說些話。”


    “奴婢們告退。”


    嬤嬤們走了,太後也沒心情喝藥,看著自娛自樂喝茶的曹琴默,問:


    “你到底想幹什麽?”


    “太後別著急,慢慢來,可別傷了身子。”


    曹琴默放下茶杯,笑著說,


    “太後應該還不知道吧?兆惠將軍圍困準噶爾,即將就要攻破了。”


    “什麽?!那,那哀家的恆娖……”


    “嗯……皇上好像……並不關心這些呢。您應該也了解兆惠將軍的勇猛,準噶爾叛亂多年,視大清於無物,此次終於能出口氣,將軍肯定不會放過這種建功立業又能泄憤的好機會。”


    曹琴默笑眯眯地給太後介紹著兆惠將軍,在太後幾乎要打人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說,


    “屠、盡、全、族,也、難、以、泄、憤。”


    哪裏還顧得上一個去和親的長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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